第48章 阿来夫“写”来的外号(1 / 1)
吉雅埋怨道:这都过的啥日子啊?几只羊养的,跟做贼似的。一天天提心吊胆,快折腾成精神病了,要我说,你就是自己吓唬自己。
“等咱家赚了钱、羊成了群,让你吃上喷香的手把肉,你就不说提心吊胆啦。行了,我不和你磨叽啦,走了。”包巴音说完,嘿嘿一笑。
“小心点儿。别吵醒儿子,这几天他忙里忙外地累着呢。”吉雅嘱咐道。
包巴音:咋忙都是为他自己娶媳妇!
“你个老鬼头,牧仁不娶媳妇,你能抱孙子啊?”
“好吧,为了我的大孙子还得扑腾啊,我放羊去啦。”包巴音忽然觉得浑身是劲儿了,脚下轻快了许多。
包巴音很能琢磨,特别是在保密工作方面,确实是下了一番功夫。为了防止这些羊“咩咩”乱叫,给每只羊都戴上了特制的“羊用口罩儿”。这是包巴音急中生智,受到拉碾子、拉磨的驴马所戴“捂嘴儿”启发,指导吉雅用旧衣袜特制的。功能改变了,一个是防牲畜偷吃,一个是防羊叫唤,实践证明确实挺管用。另外,他还给每只羊都拴上了缰绳,这样一来就不会四处乱跑了。
其实,绵羊毕竟是牲口,哪能那么听话呢?你不让叫它就不叫啦?村里有些人知道包巴音家养了羊,就是不明白他家为啥要偷偷摸摸的。既然是偷着养,肯定不想让人看见,便不问了,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心里嘀咕,都不想面对面追究原因,反正有一点很多人是在坚信的:这些羊绝对不是老包家偷的,他们全家都不是那种人!
包巴音把三公三母六只羊小心翼翼地赶到——不——准确地说是“牵”到月牙河畔,找了处荒草茂盛的地方,去掉“羊用口罩儿”,松去了“缰绳”,让它们几个自由享用“夜宵”。
在全封闭式的圈里圈得都要急眼的羊们,见了青草,就像饿极了的人见到了饺子一样,大口大口往嘴里填,忙得都忘记叫唤了,正合包巴音的心意。他便寻了处斜坡依在那儿,掏出外皮磨得发亮的旱烟口袋,满满地装了一烟袋锅儿,“呲——”的地声划着一根火柴。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吹灭,站起身向四周看了看,和电影里演的偷地雷的人有一拼。然后,他笑着摇了摇头,用衣服遮挡着点着烟,用手掌罩着烟袋锅儿,靠在斜坡那里开始吞云吐雾。
仰望着天空中满圆的月亮,一时间,包巴音仿佛置身于广阔的大草原——太阳暖暖的,天空中白云朵朵,不远处一群绵羊在吃草,云在动、羊在走,包巴音还担心它们和别人家的羊“混群”呢。坐在敖包旁,抽着旱烟袋,看护着自己的大羊群,这不就是生活富足的梦吗?
…………
一场风波过去了。
袁振富得到正名后,终于可以在月牙河村里抬着头走路了。他特别迫切地想知道背后是谁在搞鬼,每一次向孙德厚和“活字典”格根询问,是谁给自己贴的“大字报”时,得到的答复都是“不知道”。袁振富心里清楚,二位老师一定知道,因为他听说了是二人去找了村里白哈达书记后,才有了“正名广播”。
格根还奉劝袁振富不要瞎猜,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像月牙河的水,像草原上的风,不用去追究根源。
袁振富差点儿被停课,每一次走进教室都很心虚。正名之后,恢复了“权利”,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上课了。像获得新生一样,走上讲台,环顾着全班学生,目光又不经意落在了阿来夫的身上。如果不是内心强迫自己移走,他非把阿来夫盯得发毛不可。
“阿来夫!”袁振富开始提问了。
“到!”阿来夫答得干脆,并迅速地站了起来。
“到黑板上来,听写生字。”
“啊——”阿来夫挠着脑袋,迅速地蔫儿了。
“别磨蹭!快到黑板上来。其他同学在下面都准备好,一起听写!”
一阵“哗哗”的翻本声。阿来夫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挪到黑板前,接过袁振富递过来的一小截粉笔头儿,一脸痛苦状。头一天学的生字,他根本没有复习。
“听好,第一个字——‘黄瓜’的‘黄’字,也是‘黄颜色’的‘黄’——”
阿来夫的脑子一片空白,随即又开始胡思乱想:昨天只顾玩儿了,“黄瓜”这东西他认识,也爱吃,最好是蘸酱吃,如果是炸的鸡蛋酱那就更好了,一咬嘎崩脆……可这“黄”字咋写啊?“黄颜色”更常见了,姐姐其其格那屋的窗台上摆的玻璃罐头瓶子就有这种颜色,对了,罐头瓶子里的罐头都让谁吃了?那种黄桃儿的最甜了……可这个“黄”字到底咋写啊?
坐在各自座位上的同学们都写完了,站在教室最后边儿的袁振富,盯着阿来夫手中不知如何运动的粉笔头儿,他没有往下说新的生字。前排同学开始“横、竖、竖、横……”地小声儿提示,阿来夫还是在黑板上画了个不光彩的圈儿。
袁振富指着一位女同学说:你上去,帮阿来夫写出来。
那位女同学走到黑板前,从阿来夫手中“抢”过粉笔头儿,轻松地写下“黄”字,骄傲地看了看阿来夫,走回到自己的座位。
袁振富来到讲台前,对阿来夫说:她的年龄可是比你小啊,得小差不多一年呢吧?阿来夫,你——照着写,啥时我喊停你再停!
袁振富继续听写其他生字,阿来夫在黑板上左一个右一个地写着“黄”字,直到快把黑板写满了,袁振富才叫他停下来。质问他会不会,阿来夫点头说“会了”,才让他回到自己座位。
因为在黑板上写满了“黄”字,于是,阿来夫从此有了个外号——“阿黄”。而且,只要与阿来夫在一起,碰到黄色的狗、黄色的猫、黄色的牛,大家都拼命地喊“阿黄、阿黄,臭阿黄,学习唐诗要吃糖。听写生字全不会,急得狗眼泪汪汪……”
阿来夫就狠命地追着打他们……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