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熊孩出关(2 / 2)
万达气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绢,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正巧这时候小二拎着茶壶进了院子,见到了这突然出现的小孩,又转身看了看被打开的箱子,脸色大变。茶壶都不要了,拔腿就跑。
“掌柜的!不好啦!”
敢情把万达他们当做“拍花子”,拐卖小孩的犯罪团伙了。
万达不得不又派出高会追出去解释,不然这天都快黑了,他们一时到哪里再去找可以住得下那么多人马的客栈来。
“说,你怎么会在箱子里的?难道你……你在里面睡了一个晚上?”
关上房门,万达从角落里拿出一把高背椅来,将万澜往上面一扔,从他嘴里把手帕抽出来,双手环在胸前,从上往下,冷冷地看着他。
万达分明记得,昨天下午轻点收拾货物的时候,这箱子关的好好的,里面除了绸缎啥都没有。
“我……”
万澜心虚地对了对食指,眼睛不自觉地往下瞟。
“我要是说了,能跟爹一块去关外么?”
“你要是说了,你能活过今晚。”
万达冷笑一声,抽出杨休羡腰侧的佩刀。
“爹,你别吓我……”
老万从来只是用钝器打孩子,拔刀还是第一次,万澜面色一僵。
“你试试,你试试我是不是在吓你。”
万达咬牙心想今天一定要让这孩子长长记性。
不然孩子越来越大,他越来越老,这孩子再没有一个栓得住他的人,哪天真的把天捅一个大窟窿,也不是没可能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
万澜吓得“哧溜”一下,从椅子扶手下的空档处滑了下来,一把抱住梅千张的腰,躲在他的身后。
“我,我刚才差点被憋死呢,您又不是没见着。我不是故意钻进箱子里找死的。”
万达回想了刚才这孩子扒拉着箱子大喘气的样子,确实不似说谎。
“那你进去干嘛?嫌命长么?”
万达把刀子推回刀鞘中,插着腰问道。
“我昨天夜里,在床上和‘小金子’玩来的……”
万澜低下头,大大的眼睛里开始聚积泪水。
“哎,我跟你说了多少回了,猫咪不能带上-床铺。你的被子被面都是织锦缎的,南京来的贡品,被猫爪子那么一挠不就废了么?”
万达头疼地捂住脑门。
“小金子”是杨家不知道第几代猫咪了。
虽然“金丝虎”、“满地锦”它们早就不在了,但是杨家现在还是猫咪的乐园。
“小金子”就是去年万澜从杨家抱回来的一只金色威武小猫咪,又凶又甜,万澜视若珍宝,恨不得与它同食共寝。夜里经常偷偷带着“小金子”上-床睡觉,不知道被万达说过多少回。
“我就想跟它玩一小会儿,毕竟今天还要入宫呢。谁知道窗户没关好,我看到一道金光从窗台越出去了,我急忙穿上鞋子,也没披衣服就跟出去了……”
后来他一路跟着“小金子”跑进了后院车队那里。
万澜知道万达这次微服出京,很是好奇这些箱子里放的是什么,就一个个打开去看。大部分的箱子都被锁上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装绸缎的箱子的锁居然是虚挂着的。
为了防蛀,放衣料的箱子是樟木做的,很是沉重。万澜废了点力气才把箱子打开,他一只胳膊撑着箱子的盖子,还没看清里面的布料呢,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的“小金子”“喵呜”一声,跳进了箱子里。
万澜急忙用剩下的一只手去捞,结果大头朝下,跌进了箱子里。
不知道这孩子是“贼大胆”还是怎么样,他刚开始叫了两声,但是后院马厩远离下人们住的地方,没人听见。他叫了两声不见有人回复,心想明天一早肯定有人找他,干脆抓了一块料子抖开,蒙头睡了。
这一睡居然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这时候万达的车队都过了通州了。
这小子终于知道大事不好了,家里一定炸锅了。
不过他又想着,好不容易出了京城,要是就这样回去,除了白捞一顿打,什么好处都没有。
倒不如忍耐一会儿,睡一觉,再醒来的时候想必已经远离进城了。
到时候他大声呼救,一定有人能听到,把他从箱里放出来。
届时看到他老爹,再撒个娇,耍个无赖——打么肯定是要挨打的——但是说不定就能跟着北上了呢?
万达看着这小子眨巴着眼睛,将他的“如意算盘”和盘托出,气的无话可说。一把推开他,自己在椅子上重重地坐了下来。
我的阳寿啊……刚才那一下子,活活透支了十年。
“那你怎么还差点把自己给憋死了?”
杨休羡问道。
“我没想到你们装车的时候,居然把装绸缎的箱子放在最下面。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发现怎么喊都没用,气儿都喘不上了。我只好拼命用手拍着箱子盖儿,幸好你们那时候已经吩咐人卸车,他们听到声音,这才把我上面的几个箱笼都拿开,将我放了出来……”
万澜说着,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不然我可就要被活活闷死了。”
“老天不长眼啊……”
万达恶狠狠地说道。
“那猫呢?猫还在箱子里头么?”
邱子晋突然想到。
“哎,别提了,‘小金子’真没义气。我刚跌进箱子,它就就着缝儿跳出去了。这会子应该还在男爵府里呢。”
万澜说完,突然听到了肚子里一阵雷鸣般的尖叫声——从昨天夜里到今天夜里,他可都是水米未进呢。
“爹,我饿了,我渴了。爹,我要吃-饭。”
万澜摸着小肚子抬头说道。
“你别叫我爹!”
万达烦躁地直跳脚,“你是我祖宗,活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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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孩子都跟到京畿了?”
一更天不到点,从三河县骑马报信的人终于来到了东华门外,带着万达的印信求见覃昌公公。
为了万澜失踪的事情,压根就没打算睡觉的朱见深终于从覃昌口里得知,原来孩子没事儿,现在好端端地就在万达身边待着呢。
“他,他是怎么去的?车队里那么多大人,居然一个都没发现他么?”
万贞儿今天一早,开开心心地叫人把安喜宫的侧殿又打扫了一边,还熏了万澜平日里喜欢的琥珀安神香,就盼着儿子能早点进宫,与她共享天伦。
小太子朱佑樘也是,之前为了易储的事情,过的提心吊胆的。听说小哥哥要进宫住好几个月,每天都是等着盼着他进宫的日子。
今天中午从文华殿里下了学,朱佑樘第一次没有亲自动手收拾文具和书本,和先生行了礼,撒开腿就往安喜宫里跑。本以为这时候阿澜哥哥应该在陪娘娘用午膳了,谁知道人压根没来。
至于覃昌,站在东华门久等未到,正要回去禀报一声,想着干脆带人出宫迎接。就看到男爵府的老管家匆匆赶来。
来人居然是通知他,小爵爷失踪的消息!
简直就是“晴空霹雳”。
接着,就是又气又急的朱见深下令五城兵马司,锦衣卫和东西二厂的人马,在京内遍寻万澜。
整个京城的百姓,差不多今天下午都知道了,京城恶势力排行榜上那个常年占据第一名的万爵爷,家里的孩子丢了!
哎,这不是报应么?
一直到刚才,万贞儿还茶饭不思,搂着同样也没好好吃完饭的朱佑樘低声啜泣呢。
没想到居然听到消息,说孩子找到了,还是在三河县找到的。
“这孩子……怎么就……哎!”
听到孩子是自己爬进箱子里,一路跟出城的,万贞儿一手捂着额头,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幸好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小太子一把抱住了她的腰,宫女眼疾手快上前,这才扶住了她。
“知道了……”
朱见深也没想到是这种情况,竟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一个下午的功夫,他已经把各种可能的情况都想到了。
从孩子在男爵府里磕了碰了,到自家湖里敲冰钓鱼,或者从房檐上摔下来。到孩子偷摸出了男爵府的门,上街被拐子骗了,卖了。更甚者连他的皇长子身份被人识破,被敌国在京内的探子给掳走的情况他都想到了。
就是没想到这一出……
“哎……”
朱见深长长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疼了一天的太阳穴。
“让厂卫和兵马司的人都撤回来吧……别再打扰百姓了。折腾一天了,都回去歇着吧。”
覃昌喏喏应下,有些惶恐地看着今天明显反常的陛下,焦急地走到万贞儿身边。
难道陛下不应该勃然大怒,立即派出人马将皇长子接回来么?
万贞儿也感觉到了朱见深的异常,她坐在榻边,咳嗽了两声,望向朱见深。
“派人去到三河县,告诉小郎舅……让他照顾好阿澜,也别耽误办事。”
覃昌听到这话更是大惊。
倒是站在一旁的朱佑樘听了,登时眼睛里满满都是羡慕。
阿澜哥这是名正言顺地可以跟着舅舅到北方,出关外去了么?
好羡慕,孤也好想去啊……
打发了朱佑樘回东宫睡觉,朱见深和万贞儿并肩躺在龙床上,低声说话。
“就让他代替朕,还有太子,去关外看看吧……”
朱见深笑了笑,眼里是宠溺和无奈,“可能,我们家的男人都有这么一个心结。父皇有,阿澜有……其实,朕又何尝不想去北方看看呢?”
“陛下……”
万贞儿担心地看着朱见深。
“朕知道,朕是天子,不能离开京城。莫说关外,每年去京畿祭祀都要大动一番干戈,折腾个三五天的。更何况父皇的前车之鉴还在那边……”
“但是我们之所以让阿澜出宫,不就是希望他能够过上我们不能享受的自-由自在的日子么?”
朱见深说着,搂住万贞儿的肩膀。
“何况,有小郎舅和梅千张和汪直在,不会出事的。”
若是把这孩子一个人放在京城,或者皇宫里,没了万达和汪直的管束,那才真的叫人头疼。
“孩子大了,总归想要往外头跑的。好男儿志在四方,不是么?”
“是……陛下说的对,阿澜应该过和我们不一样的生活,不被拘束在京里。”
万贞儿点了点头,将下巴放在了朱见深的胸膛上,“在这里,有臣妾守着陛下,就够了。”
“万岁!万岁!”
第二天一早,正在洗脸的万澜,听到连夜赶回来的锦衣卫校尉传话,说他不用回京,还可以跟着万达北上,顿时笑逐颜开。扔下洗脸毛巾就跑了出来,手舞足蹈地山呼万岁。
“陛下真是会给我们找麻烦啊……”
杨休羡满脸无奈地看着满院子乱蹦跶的阿澜,无奈地说道。
“哎呦我的阳寿啊……”
万达痛苦地抱住脑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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