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疯人院(1 / 1)
进入十二月后,哥谭的空气越发潮湿阴冷,透着一股子不欢迎外地人的冷淡劲儿。
阿尔林就是在这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哥谭街头的,他没有第一时间去现场报道,而是趁着夜色去拜访了当地的地标建筑——阿卡姆疯人院,毕竟工作就在那里不会跑,但知情人却是随时都可能被灭口。
“法兰克·鲍尔斯。”
在警卫休息室,阿尔林见到了自己此行的目标,这个名字是他用另一个珍贵的情报换来的,他真切地希望能够不虚此行。
“你是谁?”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一名高大壮硕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看上去至少有四十岁,一头粗硬的短发,脸上有几道浅浅的疤痕,那双被浓密眉毛深深压住的眼睛正凶狠冷酷地瞪着阿尔林这个不速之客。
“我是谁不重要。”阿尔林没被来人不善的语气吓退,他鼻尖轻微地耸动了一下,对方身上浓厚的酒气就冲进了他的鼻腔,这让他不禁露出笑容,对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更有把握了。
他指了指桌上的伏特加示意他自己随意,又从随身的包里抽出两沓美金,放在男人面前,说,“你只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这些就都是你的。”
鲍尔斯先是双眼一亮,随即贪婪的目光便落在了阿尔林手侧的包上,那双深棕色的眼睛在包与阿尔林之间来回游移,似是在评估什么。
“如果你的回答让我满意,报酬加倍。”阿尔林就像没注意到对方凶狠的神情一样,若无其事地将手肘从桌面抬了起来交叉在一起摆出一副闲适的样子,但这已经足够震慑鲍尔斯了——就在阿尔林方才搁置手肘的地方,厚厚的钢制桌面已经有了一块清晰的凹痕。
鲍尔斯充满厌恶地将目光转向一边,他轻啐了一口,嘟囔了一句“变种的怪物”,但他终究扛不住金钱的诱惑,大喇喇地对着伏特加的瓶口灌了一大口,高浓度的酒精很好地安抚了他紧绷的神经。
“你问吧。”
“据我所知,你在十九年前转来阿卡姆做警卫,此前你一直供职fbi,为什么在事业发展最好的时候选择转职?”
鲍尔斯惊讶地瞥了阿尔林一眼,过去也不是没人送钱给他套消息,不过那大多都与这里的犯人有关,关注到他自身上的还真是前所未有。
“你问这个干什么?”不管这个男人个性如何,长年累月的工作让他的警惕心远比常人更高。
阿尔林不耐烦这些没有意义的交流,板着脸敲了敲美金示意他老实回话。
“因为我参与了一个耗时三年的国际行动,”鲍尔斯愤愤地从鼻腔喷了口气,“行动结束后,我的心理评估一直过不了,只能考虑转职。”
说到这儿,这位现任警卫响亮地嗤笑了一声儿,“谁知道这儿也没好到哪儿去。”
但阿尔林极其有限的同理心不可能浪费在一个阿卡姆警卫的身上,他没有理对方这副自怨自艾的样子,“说说那个行动。”
鲍尔斯奇怪地看了阿尔林一眼,心里忖度眼前这小子二十多年前估计连十岁都没有,怎么关心起这桩陈年旧案,不过也是因为这桩案子过去太久,案犯也抓得七七八八,参与案件的人要么升官到看不见他这个小人物的地步要么早就死得不能更彻底,他反而不用太担心保密问题。/
他舔了舔嘴唇,“你要是想知道这个,可得加钱,小子。”
这种坐地起价的嘴脸阿尔林见过无数,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他冷着脸,眉梢也没动一下,“看你表现。”
阿尔林强硬的姿态和武力值让鲍尔斯的忌惮之心稍稍压过了贪婪,他清了清嗓子,开腔道,“那是一桩涉及跨国人体买卖的地下黑市交易案——”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美国还没有建立这么完备的警报系统响应机制,那也是个信息传播并不发达的年代,一个地区的案件发生率究竟是多少,恐怕只有当地警方最高负责人才勉强能搞清楚。
1983年,加利福尼亚州内各地突然密集发生妇女儿童诱拐案件,当地警方经过努力,成功揪出了一个卖人团伙,按道理来讲美国境内是缺乏拐卖人口的基础市场的,他们突然“做大”是因为“海外需求”猛增——金发碧眼的姑娘和孩子们,成了这些人下手的主要目标。
这桩案子在当时还引起了小小的轰动,但那时公众还不知道,警方在破获诱拐案的同时又揪出了一条涉及地下黑市交易的线索,为此警方一方面表面结案,一方面由fbi和国际刑警联手追寻那个藏在背后的跨国犯罪团伙。
法兰克·鲍尔斯就是当时参与行动的fbi中的一员。
“——我们跟那帮混蛋满世界周旋了整整三年,终于抓住了他们的主要头目,接连掀翻了他们几个据点,”说到这儿,鲍尔斯抬眼充满恶意地笑了,“你是不是觉得阿卡姆里关着的都是丧心病狂的疯子,我告诉你,比起这些疯子,那种目标明确、条理清晰的犯罪团伙才是真正的恶魔。”
“他们吸收年幼的孩子,把这个世界上最冷酷的法则灌输到他们的脑子里,一代又一代,让犯罪的种子在最年轻、最新鲜的血液里流淌,这样他们就可以尽情在他们一手打造的地狱上躺着吸血!”
鲍尔斯双眼瞪得溜圆,布满血丝的眼球微微震颤,他好似被自己的叙述带回了过去那段时光,说不清是恐惧还是兴奋的表情在他脸上渐渐浮现,他的声音更加高亢,语速也提了起来,就像是迫不及待想要把自己看到得画面一股脑都塞进阿尔林的脑子里——可惜这不太可能,阿尔林并没有阅读人心的能力。
“你以为鲜血和死亡是最可怕的东西?”鲍尔斯嗬嗬怪笑,“不,真可惜你看不到我见过的东西,小子。那些人间地狱里塞满了人可也空无一人——都是牲畜,野兽!”
“跟他们一比,这里的罪犯简直仁慈多了,他们只不过是干脆利落地杀了几个人而已——哈哈哈!”
阿尔林冷眼看着对方癫狂大笑,他不知道这是对方为了吓唬他故作姿态,还是已经被这所不正常的医院同化变成了一个疯子,但这不重要,他想问的东西还没问出来。
“你们剿灭了哪些据点?”
“那么多年前的事儿我哪里记得清楚!”鲍尔斯不耐烦地一摆手,焦躁地抖起了脚,凳子腿与地面摩擦得咯吱作响。
阿尔林盯着他,“你一定还记得。”
鲍尔斯猛地向前一倾身,脖子上的血管根根凸起涨的通红,有那么一会儿他似乎是想跳起来教训一下这个咄咄逼人的小子,阿尔林暗暗戒备,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据我所知,韦恩堡、布法罗、弗里蒙特和盐湖城都有他们的据点。”像是终于认清了自己在阿尔林面前没有其他周旋的余地,鲍尔斯老实下来,拧着眉毛回想了一阵,终于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他。说完,他的手迫不及待地探向阿尔林面前的两沓现金。
“等等。”阿尔林握着手机重重砸在鲍尔斯的手上。
“你小子胆敢反悔……”鲍尔斯眯起双眼,扭曲着嘴唇充满威胁地亮出了发黄的牙齿,活像一只非洲草原上的豺狗。
“时间还早,”阿尔林瞅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他知道今天不是对方轮值巡夜,“说说这个团伙,还有你最后一次出现场的情况。”
“你到底是什么人,”话都说到这儿了鲍尔斯要是还不明白阿尔林此行的目的就白活这么多年了,他收回闷痛的手掌,狐疑地斜眼打量着阿尔林,但无论他如何绞尽脑汁也记不得自己看见过这张面孔,“你为什么这么想知道这些细节?”
阿尔林不语,挑起一边眉毛高深莫测地看着鲍尔斯,就好像他们不是在休息室而是身处fbi的审讯室,鲍尔斯也不是什么警卫而是他阿尔林·刘易斯的阶下囚。
今天如果换个人鲍尔斯或许已经耐不住自己的暴脾气准备掏枪动手了,但面对阿尔林这个可以绕过警备系统让院长允许他以私人通道进入阿卡姆的人,他还是提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不仅是因为他可能有自己惹不起的背景,对方身上丝毫没有掩饰的血腥气是他更为忌惮的——跟这里的疯子待久了,培养起来的嗅觉可远比自己的眼睛可靠。
武力与财力的双重震慑,在加上酒精的刺激,法兰克·鲍里斯最终还是对阿尔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阿尔林信守了诺言,给了他三倍的报酬,他甚至没有费心去封对方的口,因为阿尔林知道鲍里斯这样的人除非宰了他否则永远不可能闭上嘴巴。不过他不是很在意这个,阿尔林对自己包裹严密的身世很有自信,而且就凭鲍里斯热衷酗酒又贪婪的个性,他迟早会害死自己。
走出阿卡姆,阿尔林回望这幢在晦暗月色下愈发阴森的建筑轻呼了一口气,尽管他根本连这里的病房都没“参观”,但从这里的工作人员身上他都觉得自己快感受不到几分正常人的生气了,真不知道为什么哥谭会有这样一所医院。
“咯嚓”,一声轻响自阿尔林背后打破了这夜晚的静谧,阿尔林放在车把上的手一顿,掌心内藏着的武器蓄势待发。
“这个时候你不该出现在这里,阿尔林·刘易斯。”
那是一个阿尔林从未听过的嘶哑声线,但他不用回头也猜得到那是谁。
阿尔林背脊上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他面色不变,慢慢转过身来,轻笑道,“我想我能出现在哪里,还是由我自己来决定的,蝙蝠侠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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