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警告（1 / 1）

“这是一次警告。”

阿尔林阴郁地说，他曲腿坐在大床边沿，半张脸隐没在他自己创造的阴影下方让人看不清表情。

瑞德直觉判断，他应该是有些沮丧，从他认识阿尔林·刘易斯那天起，对方展现给自己的一直都是一种游刃有余的姿态，在这儿摔了跟头可能让他面子上下不来？他暗暗揣测阿尔林此时的情绪，一时没有说话。

阿尔林现在可顾不上道瑞德是什么想法，他想的也不是什么面子问题，这场幻境险些把他拉回二十多年前那场噩梦，尽管幸运地没有深困其中但也让他一时半会儿有些回不来神。

来到这里之前，他还抱着着随便查查、要是没什么大问题就轻轻放过不多此一举若是有问题就直接摁死免得节外生枝的想法，但现在，托比阿斯·邓肯在他还没做什么激烈举动前来了这么一记下马威——呵，这事儿在他这里可就不可能那么容易翻篇了。

“你的枪呢？”阿尔林镇定了一番心神，把在幻境里看到的东西先丢到一边，他抬眼在瑞德周围看了一圈，没发现自己想找的东西，便这样问道。

“在枕头下面。”瑞德眨眨眼，不明白他的思维事怎么跳跃到这儿的。

“下次再有类似的情况，你就直接开枪。”阿尔林语气随意地说，就像跟瑞德探讨下次喝咖啡加多少糖一样，这让瑞德不由得睁圆了眼睛瞪着他。

“这么看我做什么？”阿尔林起身调亮了床头灯，拿着从自己行李里翻出的一罐药膏在瑞德眼前给他看了一眼，“试试这个，早上痕迹就不明显了。”

“你唆使我攻击你！”瑞德的语气里充满了指责。

“过来。”阿尔林扯了一把瑞德胳膊，把他拖到自己身边，手背轻轻往瑞德的脖颈前侧一擦，青年就顺从地扬起了头，这种程度的乖巧和信赖取悦到了阿尔林，让他不禁露出几分笑意。

“这种攻击对我而言根本不会致命，”他说，“你太缺乏与变种人相处的经验了，斯宾塞。记住我的话，在一个变种人、或者随便什么超级人类失控的时候，如果没有把握控制住对方，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制造逃跑的机会。”

“但你根本没有真的伤害我，你清醒得很快。”瑞德试图争辩，他觉得这种情况即使再来一次，他还是要这么选择——解救同伴是他的责任。

“因为这次，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托比阿斯·邓肯的幻境并不严密，与其说是猎杀我的陷阱，不如说是一次警告和试探，”阿尔林严肃地说，“但如果我碰上的是泽维尔的那种层级，斯宾塞，你的善良会让我不得不一睁眼面对的就是你的尸体。”

瑞德的脖子还在阿尔林手里，皮肤相贴却不能让他产生一丝暖意，对方这冷冰冰的警告更是直接令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我再说一遍，不要太相信超级人类，超凡的能力往往意味着就连主人自己也未必能时刻控制好，”看穿了瑞德的想法，阿尔林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把药膏留给了他，“很多时候，退缩也一样是在保护同伴。”

“我明白了……”瑞德摩挲着凉丝丝的罐体，慢慢把自己的思绪拉回事件本身。

“所以，我们可以肯定托比阿斯·邓肯是有问题的，你在那束花上看到了什么吗？”

去看看留在卡梅尔庄园的那束百合是瑞德的想法。

他一直隐约觉得启示派与当年的大卫教派可能存在些千丝万缕的关系，按托比阿斯·邓肯的年纪，1993年时他至少已经12岁并且还没离开奥尔镇，根据奥尔镇的历史，那里的人相当一部分在当时又都是大卫教派的信徒，这样一来，托比阿斯·邓肯在成年后神秘离开又返回建立教派的行为就有些引人注目——至少以瑞德的经验来说，这种潜在的内在关系很大可能会成为一个突破口。而在得知地下室有一束开始枯萎的鲜花后他便想到，如果是单纯拜祭死难者，那束花应当是在墓地而不是偏僻的地下室，选择地下室就证明这位祭拜人与那里和那里的某个人有某种特别的联系，找出这个人或许能从他/她的口中得到些什么其他的线索。

不是明确的案件就是这点不好，他们不得不像没头苍蝇一样东撞一下西撞一下，尽可能多地获取还不能确认关联性的线索。

“我似乎看到了邓肯和另外一名女性，但面目模糊……图像并不完整，我不能确定。”阿尔林摇了摇头，他看似是在专心回想自己那段看到的片段，实际却开始分心思忖自己究竟是从何时开始走进了对手的圈套。

难道从他进入卡梅尔庄园时对方就已经在给自己下暗示了？但他并没有注意到任何可疑的人或事……阿尔林对这个领域很不擅长，完全无法发觉是哪里开始不对了——难道是那束花？他确实在那束花上花了些心思，但这也是瑞德提醒他临时起意的举动，想要提前预知他们的行为并不容易……

想来想去却只是徒劳地把自己的脑子搅成一团乱麻，阿尔林颇感头疼地捏了捏鼻梁，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乱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不得不先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把这个问题按下留待之后解决。

“我猜你回来之后的记忆都没有了？”瑞德一直观察着阿尔林的表情，见他脸上控制不住地浮现出些许火气，便知道自己说对了，他从一旁拽过自己的电脑，道，“那我再重新说一遍。”

“你有其他情报？”阿尔林重重地喷出口气，松了松紧张的背部肌肉，耐着性子凑了过去，“这是加西亚做的？”/

瑞德给他看的是奥尔镇最近20年的户籍记录，当然，是已经经过他们筛选过的，否则少说也得十几万条记录，靠人眼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对，”瑞德用舌尖湿润了一下微微发干的嘴唇，飞快地说了下去，“托比阿斯·邓肯在卡梅尔庄园住过一段时间，他的父母曾是大卫教派的中层人员，但在围剿发起前的一个月，他失踪了，这一度在教派内引发了小规模的冲突，资料没有记载邓肯的变种能力是什么时候觉醒的，根据大部分变种人的觉醒时间，我认为那很可能发生在他逃跑前。”

“另外，我让加西亚比对了名单和姓氏，查询了近几年的死亡记录，发现了一个问题，”他看了一眼阿尔林，发现对方听得很专注，就又继续道，“韦科惨案后，一些大卫教派残余选择离开这里，少部分人会在每年的忌日返回拜祭，但自从邓肯回来后，这些回来的人越来越少了。”

阿尔林眯起眼睛，他不知道瑞德的意思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样。

“五年来，有两人已被证实死亡，有一人被报失踪——”

“听起来不算多？”

“——但我让加西亚跟踪了其他人的银行卡记录，有十个人已经一年以上没有任何消费记录了，”瑞德无奈地看向阿尔林，“我有理由相信，格里芬神父口中来祭奠的人越来越少的主要原因是这个。”

“你认定是邓肯搞的鬼？”阿尔林闻言也没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而是勾着嘴唇揶揄了瑞德一句，“斯宾塞啊斯宾塞，我还以为你们fbi做事都是讲证据的。”

“阿尔林，我只是在做合理推测……”瑞德又是恼火又是无力，他不明白为什么阿尔林也开始像bau里的同事们一样喜欢逗弄自己了。

“还有其他可疑的地方吗？”阿尔林问，“我明天去找他聊聊，没准还能问出他点儿什么。”

“你要去见邓肯？”瑞德有些吃惊，他们时间还很充裕，手里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这样贸然冲过去跟一个潜在的危险份子对峙他并不觉得会是个好主意。

“我半夜潜入已经被他发现了，”阿尔林提醒他，“就算他不知道那人是我，镇上就这么几个外来人口，随便猜猜也猜得到。放心，我还不至于冲动到跟他摊牌，我只是想去探探他真正的态度——如果他真是那个连环作案的杀手，今晚这么怀柔的手段倒是让我受宠若惊了。”

“你觉得他另有所图，所以不愿贸然得罪一个不知深浅的变种人？”

“或许，”阿尔林抬手掩住一个哈欠，三两下便踹掉了裤子身手灵敏地钻进了床的另一边，“但这些还要等跟他聊过才能弄清楚——再睡一会儿吧，天快亮了。”

瑞德若有所思地合上了电脑，他没有立刻躺下，心里反复考量了一番后，又说，“我明天要开车进城再见见贝拉。”

“她？”阿尔林翻过身，不解道，“她怎么了？”

“贝拉原本的姓氏是乔伊斯，她的亲生父母和姐姐都丧生在卡梅尔庄园。”

“这可真是……”太巧了。

阿尔林皱起眉眼，他不是个相信巧合的人，他坚信所有的巧合背后都有人力推动。

“带上你的枪，”他说，“别因为对方是个小女孩儿就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