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炫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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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过气后,曲敦问曲砚舟:“舟儿可知,为父身上这伤是如何来的?”

按着先前所禀,曲砚舟猜测道:“可是乐阳县主仗势欺人?”

“为父素来与文国公府无有龃龉,与乐阳县主更是少有会面,就算她爱仗势欺人,又怎会无缘无故欺到为父身上来?”曲敦面色铁青:“你可知,为父今日在寺东街外见了何人?”

听了这话,曲砚舟心下发了紧,却是陡然想起曲锦萱来。他眉目一动,沉吟着问道:“……可是三妹妹?”

听到提起曲锦萱,曲敦身子一动,却是又扯到了伤处。他顾不上痛,嘶声骂道:“若是那不孝女,为父早将她的腿给打断了!”

曲砚舟沉默着,听曲敦接连悍骂了好几声后,才自他口中听得答案。

“为父今日所见的,是那苏氏。”

“先前小厮与为父说这话,为父还当他错眼,可待为父亲亲眼去看,便知是那苏氏无疑。且跟着那苏氏的下人手中,还抱着个小娃娃。”

“为父跟了上前,亲耳听到下人唤那娃娃做哥儿,由此可见,那襁褓中的,定是个小郎君,还就是当年苏氏所怀的为父的种。为父一路跟着,直到见那苏氏入得季府大门,又听季府的门人唤她做‘夫人’。唯恐听错,为父还派人使了银子去打探,得到的消息亦是与听到的无二,那苏氏,正正给那季岫当了妻室!”

“此等奇耻大辱如何忍得?夺我妾不止,竟还将我儿也一并夺走!”说到这处,曲敦气得胸前剧烈起伏:“咱们也是皇亲国戚,怎能让旁人给欺了去?”

这一消息委实过于令人惊骇,曲砚舟好片刻才反应过来:“父亲所指的,是尚书省的季大人?”

“正正是他!”曲敦脸都被怒给冲歪了,又兼患处疼痛不止,他更是呼吸急促,在喝了半盏曲砚舟递来的茶水后,才继续说道:“舟儿,为父这腿不方便,你直接去宫里头向陛下告御状。不管怎么说,得把哥儿给要回来,至于苏氏那贱妇,定要治她个逃妾之罪,将她送入大理寺狱去!”

说完,曲敦还凑近曲砚舟,密密嘱咐道:“那季岫是天子近臣,是近来的朝堂新贵,恐怕陛下会保他。这也无碍,为父本也不欲与他为敌,只要他交出哥儿便是。我儿切记,你此番去,除了要讨回哥儿,将那苏氏送入牢狱之外,最重要的,是你这回去陛下跟前露露脸。对了,莫要忘记寻机会向陛下哭诉一番,就说梦到你三妹妹在外流离失所,居无定处。且她无比惦记小殿下,在梦中还托你去帮她瞧瞧小殿下是否安好。”

话到此处,曲敦异常郑重地盯住曲砚舟:“我儿,我曲府的富贵,咱们爷俩的前程,可全系在小殿下身上了。”

曲砚舟显然不愿做这事,他移开眼:“靠科举功名入仕,好过得人荫护。且三妹妹早与陛下和离,若我等再借三妹妹之势,日后,是要受人指摘的。”

曲敦没想到自己精心想好的计,居然得了儿子这么个回应。他脸色由白转青,斥起曲砚舟来:“这是算的什么糊涂帐?有谁敢指摘咱们半分?旁的且不论,那皇长子身上,可是留了一半我曲府的血,那富贵名利与官爵赏赐,本就是陛下该给咱们的,是咱们应得的!”

回应曲敦的,只有曲砚舟长久的沉默。

曲敦等了半天,也不见长子应声,他简直心堵到不知说什么好。往日最是引以为傲的、长子的这份温文儒雅与稳重自持,此刻在曲敦眼中,尽数化作迂腐言行,只觉自己长子就是个重气节风骨的、不知变通的腐儒。

曲敦摁下怒火,想要徐徐说服曲砚舟:“舟儿,你想想聪哥儿与婧姐儿,若你不能得个显赫官职,待他二人长大成人后,单是议亲便矮人一截。还有,只我曲府骨血流落在外这一点,就万万不能忍!”

曲砚舟固执道:“儿子有自信,两试定能得个好名次。”

曲敦气得发笑:“何等好名次?你就算是过了省试殿试,当了鼎甲状元,若无陛下额外关照,那也是下放州府当个府官,或是去将作监中任职个三两年,再慢慢磨勘往上走。一路行去,说不定将来你到了为父这个年纪,混得还不如为父!”

见曲敦激动至斯,曲砚舟自是担心他伤情加重,便劝道:“父亲有伤在身,还是莫要想这些了,先歇几日养养伤再说罢。若父亲今日所言所料当真,季大人那事,也无需告御状,届时您往御史台递折子,御史台也会处理的。”

曲砚舟这份关心之中,亦有推搪之意,曲敦如何听不出来?他转而冷笑几记,双手撑起身体,作势要下榻,口中还念念有词:“好,好得很,你这不孝子也不听为父的话了。无事,那为父便拖着这残腿,亲自去大内告这御状!”

见曲敦当真要动,且已痛到脸色扭曲,曲砚舟无奈,只得急急制止于他:“父亲莫要激动,儿子去就是了。”

终于听了应,曲敦心中一喜,却又闻长子补充了一句:“若父亲所料当真,儿子会尽力将父亲骨血带回,旁的,恕儿子不敢从。”

曲敦险些没撅过去。只唯恐长子这榆木脑袋变了主意,他深呼一口气,妥协道:“也罢,先把哥儿给我带回来,旁的,往后再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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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天宇寥廓,云似织绵。

御案之上,姜洵埋首于一封辞牒中,忽而笑了笑:“朕这位大舅哥,倒着实是个腹笥渊博的。”

这声称呼,让苗均水心内微动。他心下度了度,随即谄笑道附和道:“可不是么?小殿下那般聪俊灵秀,这位曲大公子好歹是小殿下的舅父,定然也是位惊才绝艳的。”

姜洵偏头,睇了苗均水一眼:“霄哥儿才半岁不到,你便瞧出他聪俊灵秀来了?”

苗钧水反应也快,当即换了个说法,呵呵笑道:“奴才啊,是听闻娘娘颖慧温善,想来小殿下那份聪俊灵秀,定是与娘娘有关了。”

姜洵笑意微滞,再度掀了掀眼帘:“听谁说的?”

“奴才曾听徐嬷嬷提起过的。徐嬷嬷说娘娘温情柔善,对陛下体贴至极呢……”苗钧水赔着笑,解释道。

“温情柔善……”姜洵咂摸着这个词,未几又摇了摇头:“她最惹人疼喜的,可不是温情柔善。有时侯,那也是个不得了的鬼灵精。记得在宁源时,朕带她出去用膳,她一心想去外头玩,便故作殷勤,把桌上的菜食都投喂给朕。出去外头逛了,还很会得寸进尺,把朕当工具……”

声渐消没,苗钧水偷偷瞄了一眼,见姜洵两眼发直,目光砸在桌案之上,人似沉浸在记忆中,又似被悒郁所裹,很有些凄然失神的模样。

苗钧水搜肠刮肚地,想要龙颜开悦些,便笑咪咪地说起旧事:“听闻陛下当年在宁源受伤时,是娘娘亲自照顾的。娘娘那时腹中该是揣有小殿下了,还不远千里地,奔波去了宁源照顾陛下,这份心啊,着实是难得了。”

提起这事,姜洵翘了翘眼角:“不过是小伤罢了,她便急得愁眉愁眼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淌着,直把朕都给吵醒了。”往事越说越带劲,姜洵回想着,还颇有几分炫耀的意味:“且她事事亲历亲为,煎汤煎药,连朕的吃食都是她亲自下厨做的,那会儿,简直恨不得把药膳都亲自喂到朕嘴里头来。”

苗钧水察言观色,笑得比姜洵还开心。他忙不迭恭维道:“陛下好福气,得了娘娘那般照待,又与娘娘有了冰雪聪明的小殿下,待日后娘娘回宫啊,便是一家和乐了。”

可显然,苗钧水摸错点了。

姜洵听了这话,笑意逐渐消失,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好半晌后,他拧起眉来问苗钧水:“孙程出宫时日也不短了,却仍未寻着她,你说……她是不是有意躲着朕?”

见状,苗钧水如临大敌,于脑中一番急智思涌后,他佝着腰慰怀道:“陛下多虑了,我大昌疆域辽阔,这寻起人来啊,自是要多费些时日的,陛下莫要如此作想。且陛下与娘娘往昔那样恩爱,又有了小殿下在,娘娘又岂会刻意躲着陛下?想来陛下与娘娘此番不过是生了些误会罢了,待这误会解开,一切也就消散了。”

苗钧水不知的是,正正是往昔曾有那样恩爱的时日,才让人愁肠百结。

“误会……”

姜洵面色不见有松动,他站了起身,走去窗栏边,眺望远处如飞虹般的丹艧。片刻后,喃声自语道:“若是误会,倒好办了。”

苗钧水跟在身侧,再度绞尽脑汁地出着主意:“要不、要不放个假消息出去,就说小殿下害了病,镇日吵闹不休……看娘娘会否为了小殿下回到奉京城来?”

窗栏前的人抚着额,微微摇头。

苗均水想了想,便也否了这个主意。

确实,要这样说,关于立后纳妃的奏本,又要飞也似地堆积过来了。有的是世家贵女想要入宫照顾小殿下的,指不定还给了大臣们话头,又让某些厚着面皮的人借机亲近小殿下。

姜洵静立不语,眸光往前掠去,目光驻在某处朱栏采槛之上,良久,才出声道:“去罢,宣季岫过来。”

“奴才领旨。”

苗均水正待转身之际,又听了句补充:“还有,差人去文国公府,把乐阳县主也宣来。”w,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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