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偶遇(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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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只淡声道:“无妨,陛下应当不会追究。”

温氏顿时喜溢眉梢,晶亮的双眼骨碌碌地转了一转,矜持道:“既如此,那我便随王爷去瞧瞧罢,这天儿啊,眼见着就要入冬了,我瞧瞧可有合适给聪哥儿和婧姐儿做裘皮护兜的料子。”

扶起温氏后,庆王抬眸,见崔沁音绷紧嘴角,撇了脸不愿望自己,便转眸去与侍立的下人吩咐了声:“看好世子与姐儿。”

下人连忙应了。

待庆王与一路聒噪的温氏走远,采芳担忧地看了崔沁音一眼:“王妃娘娘……”

崔沁音一声不吭地盯了远行之人的背影几瞬,末了,疲惫地收回目光,淡声道:“无妨,回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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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蓝的晴天,日头驻足于穹隆之上,暖阳四散,中和了暮秋的苍凉与萧瑟。

这日,接近午时初的时辰,姜洵到了别庄。

彼时曲锦萱与徐嬷嬷几人,正抱着姜明霄在画舫中玩闹。

这会儿,姜明霄正坐在铺了桌布的长案上,被逗到昂着头笑得两瓣圆嘟嘟的面颊红扑扑的,画舫中一派欢声笑语。

姜洵立于不远处,静静地看着画舫中作耍的画面。他静立不出声,也不让人唱报,许久,画舫中的人也没发现他,最后还是姜明霄眼睛尖,笑到眯成一条缝时,尊贵的目光扫到了他这个爹。

也得亏姜明霄没有无视姜洵,当即朝他呀呀有声地叫唤起来,兴奋到喉音都发出来了,脚丫子也在用力,甚至两手撑在桌案上,往这位亲爹的方向爬了几下。

“陛下来了。”几人连忙起身行礼。

姜洵步入画舫,徐嬷嬷等人便很是识趣地退了出去。

得了姜明霄给的脸面,姜洵甚是满意,上前便抄起了热情的儿子:“这是识得朕了。”

与姜明霄亲昵了会儿,姜洵笑望曲锦萱:“这小子近来可有闹你?”

曲锦萱摇头:“霄哥儿很是乖巧,不曾哭闹的。”

曲锦萱在说话,姜洵的目光便不着痕迹地端详着她,从鲜妍的面容,到被日光照得泛光的发簪、晃荡的耳珰,俱是一一扫过。而曲锦萱亦在这当口,见得了姜洵的大拇指上,戴着枚沙枣青、刻着蝙蝠纹样的玉扳指。

她自然识得那枚扳指,知晓此物由来,当下心间便有些慌乱,正逢被抱着的姜明霄开始津津有味的啃手,她便望了望天时:“霄哥儿饿了。”

姜洵也听到了儿子咂摸出的声响:“确是饿了。”

曲锦萱移开眸子:“民女去给霄哥儿弄些吃食来,陛下带着他罢。”

自打接了姜明霄回身边,曲锦萱便寸步不离,对儿子怎么看都看不够,似要弥补母子这几个月来的缺憾,她恨不得事事亲历亲为。这段时日来,姜明霄的吃食,都是她亲自下厨间料理的。

而姜洵正好选这个时辰,自然也是为了能顺势蹭个午膳,闻言当即眉目微动,顺势询问道:“他吃的何物?可否给朕也来上一份?”

曲锦萱脚步微滞,又听姜洵幽幽地对她解释道:“今晨早朝时辰长了些,毕朝后又处理了好些政事,朕还不曾用过膳。”

堂堂帝王这般乞食似的请求,委实让人不好拒绝,可是……

“霄哥儿尚小,脾胃要弱些,民女打算熬些稀白粥,方便他克化。”曲锦萱迟疑道:“民女记得,陛下好似不爱喝白粥?”

闻言,姜洵微更。

他哪里是不爱喝白粥,只是这味吃食与他在宁源时发的某个怪梦晓有关联,一见到那物,便让他想起那堵心的梦来。可人要识时务,眼下这情形,就算他再不喜吃那也不能认,况且……

姜洵心念微动,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无妨,朕近来茹素,清淡些正好。”为了增强可信程度,他还特意补充了句:“无小菜也使得的。”

……

片刻后,正在厨间忙活的曲锦萱听到脚步动静,抬头望去,确见姜洵抱着姜明霄踏了进来。

曲锦萱直起身:“陛下怎来了?这厨间油烟大,没得熏着了您,还是快些出去罢。”

姜洵理由充分:“不是朕想来,是这小子要来的。”

姜明霄正用秃秃的指腹抠着姜洵外袍上的纹绣,听到曲锦萱的声音,当即转过头去,用混着大量口水的声音朝她嘻嘻发笑。

曲锦萱净了手,抽出帕子给儿子拭了拭嘴角晶莹的口涎。

姜明霄误以为曲锦萱要抱他,兴奋到啊哇啊哇地叫,两条小短腿不停蹬踹着姜洵,整个身子都向曲锦萱倾斜而去。动作大了,被姜洵轻轻拍了拍背:“还不乖些?”

姜明霄这会儿脾性好,挨了打也不介意,复又回正身子,窝回亲爹怀里,伸了手去玩他的嘴。

姜洵扭着头狼狈避开,自随侍手中接了只布老虎塞给姜明霄,这才得了片刻清静。

沸腾声汩汩,厨间粥香四溢。

怕自己表现得太明显,心思昭然若揭,加之曲锦萱亦开始躬着身子搅动锅中物,一心熬粥再不搭理自己,姜洵只敢抱着姜明霄在厨间打转,并不紧盯着曲锦萱。小片刻没有声响后,姜洵便自觉且颇有些灰溜溜地,抱着姜明霄回了画舫。

听说姜洵没用早膳,徐嬷嬷倒是好心送了几碟糕果子预先给他充饥,只姜洵哪里有心思吃这个,一心惦记着自己那‘白粥’,便掰了小块粉糕,心不在焉地喂着姜明霄。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曲锦萱端着吃食来了。

吃食摆上桌案后,姜洵开始干瞪眼起来。

无旁的,只因他跟前摆着的,还真就独独一碗白粥。

姜洵望向曲锦萱,目光逐渐幽若。

他说可以喝白粥,她还真就只熬了白粥,还真就配菜都不给自己备一碟,这待遇比起在宁源那回,可真是天差地别了。

曲锦萱目无旁物,自他手中接过姜明霄,便开始喂食。

因为姜明霄不能吃盐巴,这白粥便比白水还要寡淡。这便算了,用膳时,姜明霄忽显霸道一面。见这个爹与自己吃着同样的吃食,便急得啊啊乱叫,张着手臂一幅想制止他的模样。

姜洵气笑了,好儿子不给他吃,他偏要吃。

气性上头,姜洵故意舀了满满一勺入嘴,还大幅度地嚼攘着给姜明霄看。

半堵气半哀怨间,姜洵几口便将那白粥喝下了肚,与缓慢进食的儿子大眼瞪小眼,直到儿子吃饱。

午饭后,姜明霄开始犯起困来。

像是入定了一般,他眨眼变得极其缓慢,可周边若有动静,他还是第一时间循声望去,咧嘴笑两下,继而又活像失了灵魂似的,眼皮开始耷拉。犯困到了最后,缩成拳头的两只小手不停揉着眼睛。

曲锦萱见状,便低声与姜洵说道:“霄哥儿要午憩了,想必陛下也是政务繁忙,陛下还是请回罢,莫要耽搁要事。”

姜洵凝噎,再没借口留下。他沉吟着,正想要说些什么,曲锦萱看了那扳指一眼,垂眸道:“还请陛下今后莫要来这处了,若是想霄哥儿,陛下遣人来告,民女可让嬷嬷带入宫去。”

姜洵目光顿住,俄而艰涩道:“你不想见朕?”

曲锦萱拍着姜明霄的背,摇哄着他入睡,压低声与姜洵回道:“按民女与陛下先前约定,待霄哥儿长大成人后,是回宫还是待在民女身边,都随他的意愿。可霄哥儿现下还小,离他长大还有许多年,陛下也不该与民女这般往来,况且……民女并不想耽误陛下。”

姜洵气噎又躁郁:“不想耽误朕,你的意思是,当真让朕去选妃?”

曲锦萱不语。

姜洵如何不知这是默认的姿态,他狠抿着唇,定定地盯着曲锦萱,一阵阵地冲动激着他去问她,是否当真分毫不在意。

理智回笼,小半晌后,压下乱蹿的焦虑,姜洵似是而非地说道:“眼下大昌内忧外患俱存,朕并没有那些个心思……你亦无须感到负担。”

话毕他起了身,再望了长睫遮目,阖眼半半睡着了的小儿子,闷闷地说了声:“朕走了,你带霄哥儿去午憩罢。”

曲锦萱抱起姜明霄,恭敬地向姜洵福了个身:“恭送陛下。”

望着眉目如山的曲锦萱,姜洵捏实了拳,觉得自己再不走,也差不多要被憋死在这儿了。

再说不出半个字来,姜洵咬着牙槽,丧眉搭眼且步伐紊乱地离了别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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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东华殿。

玉阶染淡影,月夜凉如水,凄冷的疏星光芒,照得殿宇屋脊都像盖了层影布似的。

素来稳如山顶苍松的身影,这会儿岺寂地立于殿前,不用看,苗钧水也知这位定是面沉如水,脸上尽是挥不去的阴霾与郁色。

他提着脚后跟靠近,小声问道:“陛下可是在为娘娘之事忧扰?”

姜洵未答,只徐徐叹了口气,悔自己操之过急,让她这便生了警惕,急着要跟他撇清干系,要推开他。

苗钧水仔细想了想,支招劝道:“陛下莫要总提那破镜重圆之事,与娘娘相处也自然些,娘娘便也没那么负担了。”

姜洵头痛地揉了揉额心:“朕并未提及此事。”

接连被拒,生怕惹她反感,他哪里还敢频繁提及?

苗钧水试探道:“不知陛下可愿听奴才几分愚见?”

闻言,姜洵侧身望他,扬了扬眉骨:“说罢。”

苗钧水便徐徐说道:“既陛下知自己先时操之过急,便将这事缓缓。况娘娘不是说了么,可让徐嬷嬷带着小殿下入宫来的。”

“不时让嬷嬷给带些女子的钗环首饰回去,虽您不明说是给娘娘,但娘娘见了,总会知晓的。”

“烈女怕缠郎,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拼的不就是坚持二字么?”

“等娘娘心软了,您再加紧些攻势,慢慢测意慢慢加进,有些事儿,不就水到渠成了么?”

说完上头这些,苗钧水复又请示道:“奴才还有一计,可慰陛下相思。”

得了姜洵眼神首肯,苗钧水嘿嘿笑道:“陛下不能去那别庄看娘娘,可偶遇总成?陛下不是本就安排了宫卫暗中保护娘娘么?对娘娘的行踪陛下了如指掌,不如……”

闻言,姜洵心念乍响,他向苗钧水投以惊讶的一瞥,展了展眉道:“苗钧水,你倒是个有大才的。”

“为陛下解忧,是奴才分内之事,担不得陛下夸。”苗钧水揣着手,呵呵笑道。

眉宇平复,姜洵心下掂缀一番后,迈着畅然轻快的步子,转身向殿内行去:“朕明日微服私访,你随侍。”

“奴才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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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又是流云飞渡,天朗气清的好日子。

奉京城西一条纷攘的街中,神采焕发的姜洵满心舒展,他在旁边几头铺子中装模作样地转悠了几圈后,便佯作路过,朝斜对向某间还未来得及挂招牌的新铺子门口行去。

待到了对向那铺子门口,姜洵不经意地抬头暼去,却见得让自己两肺直炸的一幕。

那铺子一楼中,立着个郎君。

清俊修长,玉冠襕衫,赫然便是那戚蒙昭。

而他那好儿子,则正被戚蒙昭手中的拨浪鼓给逗得满面笑容。

姜洵脑中空白一瞬,继而气得泼天火气直冲额中穴。

他怎么给忘了,奉京还有个戚蒙昭在。

合着他把人给弄回奉京,反倒便宜了这戚蒙昭?w,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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