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正文完结(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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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洵喉间发干,他死死地盯着曲锦萱的右手:“萱萱,你、你撩起袖子来,让我看一眼。”

“我若不呢?”曲锦萱言辞轻缓。

可纵是这样说,她却还是伸了手作势要去抱姜明霄。

这回,她右腕上扣着的那枚玉镯,被姜洵瞧了个清清楚楚。

半透明的羊脂玉,细腻无瑕,色澄透如清湖水,且那镯子外壁,缠着的一圈相绕的金雀花。

心念乍响,不知怎地,姜洵竟伸出手,紧紧捉住了曲锦萱的右腕,恨不得将自己的眼珠子都黏去那镯子上头。

曲锦萱不说话,也不挣扎。纵是姜洵力气之大,几要将她腕骨捏碎,她也任他捉着,任他盯着。

唇舌似被粘连住似的,姜洵喉结滚动了下,请求道:“萱萱,可否扶我起来。”

手腕被放开。曲锦萱先是把姜明霄给抱到另侧,接着,她扯过迎枕,弯了腰关圈住姜洵后背,将他扶着靠上了迎枕。

已是向晚时分,寝殿内燃了灯烛,那几处烛光交印着,在姜洵冰玉般的眸中,镀了一层釉色。

因为过于激动,好半晌,姜洵才出了声。

“萱萱,你、你可是、可是愿、”虽出了声,可话这般打着磕巴说到半途,一时间,喉咙又似被无形之物堵住般,姜洵脑中也跟着空白,再说不出后面的话。

曲锦萱抚了抚怀中姜明霄软软的发顶,抬眸直视着姜洵:“陛下若连问的勇气都没有,我不愿意。”

心间猛然一悸,姜洵立马以流畅许多的话语,问了声:“萱萱,你可是、可是愿意留下来?”

曲锦萱虽未说话,可眼神,给了他答案。

如云雾被春风吹开,巨大的狂喜之下,姜洵愣头磕脑不知所措:“你不怕我、”

“是怕的。”曲锦萱轻声道:“可陛下对我好,我看得出来。”

姜洵注视着曲锦萱,心跳无规。

在他的注视下,曲锦萱缓缓开口:“若当真能割舍得下,我早便一走了之了。宫里头伺候的人这样多,并不缺我一个。仅是愧疚,困不住我。”

她温声道:“陛下愿意为我赴死,我也非是泥塑木雕之人。这险,我愿意担。”

仿佛从隘暗的秘道奔至光明的洞口,仿佛元夕的烟花在自己耳旁炸响,轰轰然的动静之下,许久,姜洵才找到自己的心跳和声音。

“萱萱……”姜洵无比枨触,简直高兴得发了傻,心中似有被暖阳温过的溪水在颤动流漾。

他伸出仅能动的右手,慢慢将曲锦萱的右手执起,放到自己唇边,在那雪白莹润的手背,虔诚地落下一吻:“此生,我必不负你。”

本是极其郑重且动情的一刻,奈何姜洵忘了,旁边还有个姜明霄。

见姜洵拖着曲锦萱的手还碰到了唇,大抵以为姜洵是在咬曲锦萱,姜明霄手中一晃,便将个布老虎直直砸到了姜洵脸上。

不仅如此,姜明霄还自曲锦萱怀中站了起来,迈着小短腿走到姜洵身边,软绵绵的小拳头恶狠狠地朝姜洵肩膀上招呼:“阿爹、打、打阿爹!”

气氛全然被毁,看着姜洵被儿子打到脸都偏了的狼狈模样,曲锦萱‘噗哧’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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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眨眼一瞬,便是芙蕖盛放的季节。

前些时日吐的那口血,倒误打误撞排了些余毒,是以经过这段时日的精心调养,姜洵已能下榻,若拄着杖,行走并无大碍。

到底是一国之君,出征、平叛、中毒、养伤这段时日,许多悬而未决的奏章亟待他定夺。是以,在双手均能活动自如时,姜洵便开始在寝殿内会见臣工,处理政事。而甫能下榻,他便恢复了常朝,日日忙到脚不沾地,头却是沾枕即睡。

这日,丁绍策被唤了过去。

听完圣令,丁绍策立马叫苦不迭:“陛下饶了臣罢,过两日可是巧姐诞,臣这趟出了奉京,这没一旬半个月是回不来的……”

“巧姐诞?”姜洵怔了怔,旋即敏感地截住丁策的话:“是后日?”

丁绍策点头:“正是后日。还请陛下开恩,体谅臣这寡汉,另派旁人去罢。”说着,他嗐声叹气,不无幽怨地望向姜洵:“陛下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您哄得美人归,臣尚在挣扎,巧姐诞这样特殊的日子,臣自然要约一约乐阳了。”

听了丁绍策的话,姜洵单手扶额,苦笑了下。

饱汉不知饿汉饥?真论起来,他也是个饿汉。

虽将人哄回了身边,可那同榻而眠的事,他是提都不敢提。

“行了,这桩事,朕寻旁人去办。既是七夕这样的好日子,朕自然不做那拆鸳鸯的事……”话音陡停,姜洵一本正经地纠正自己:“朕忘了,你与乐阳还未和好,不算鸳鸯。”

丁绍策嘴角抽了抽:“陛下可否有些同理心?”

姜洵从御案之上抽了封信函递过去:“既不愿出京,便将这事办了罢。”

丁绍策接了,正要打开看,便听得远处传来一声“阿爹!”

扭头去望,果然是姜明霄挣开苗钧水,咧着嘴跑进来了。

接近一岁半的小娃娃,别说走,就是跑,他都能跑上几步了。

哒哒哒地跑到御案后,姜明霄便熟练地往姜洵背上爬,被姜洵倾着身子给拽到怀中。

姜洵唬下脸:“说过几回了,人前不得往朕背上爬,不准动朕发冠,更不准抓咬朕。”

姜明霄“嗯嗯”几声,胡乱点了几下头,便指着案上的墨砚:“阿爹、写字。”

眼疾手快地摁住姜明霄要去抓毛笔的手,姜洵极力忍耐着不让自己去想先前的事,再度好声好气教育他:“写字需在宣纸上写,非是在人衣袍及面容之上胡乱涂画,可知了?”

那厢父子二人抢夺着只毛笔,丁绍策则寻着空档,端详起姜明霄来。

岁半的小娃娃,却已是个唇红齿白,眸清眉隽的模样。怕不是这天地间的钟灵毓秀,都聚集到了这位龙嗣身上。

丁绍策半开玩笑道:“这怪道现下都在打小殿下主意,小殿下生得这般招人,就算不是皇家子孙,臣若有个年岁差不离的小女儿,也愿与他做个亲的。”

姜洵一手握住姜明霄的小爪子,另只手将那沾了墨的毛笔递给苗钧水,还抽空答丁绍策:“朕劝你还是先成婚再提这些,较为实际。”

再度被更,丁绍策只能无奈地收起那信函:“若无旁的事,臣先行告退?”

姜洵颔首:“去罢。”

……

斗智斗勇与儿子抢完毛笔,姜洵抱着他安安静静耍玩了会儿,忽而福至心灵:“霄哥儿,今晚与朕睡,可好?”

姜明霄眨巴着眼,似是不明所以。

姜洵将他抱起,走到墨案之上,点了点上头的一摞宣纸:“若应了朕,朕便许你涂两张。”

怕姜明霄仍听不懂,姜洵还贴心地捻出两张宣纸对他示意。

着墨的吸引,让姜明霄立即两眼晶亮,他“嗯嗯”两声:“和阿爹睡!”

……

当夜。

姜洵在寝殿内引颈而望许久,终是把曲锦萱给盼来了。

“霄哥儿闹着要与陛下睡,我便将他带来了。”曲锦萱担忧地问姜洵:“陛下可能带霄哥儿睡?”

姜明霄是个守诺的,离了曲锦萱便跑去抱住姜洵,大声嚷嚷道:“和阿爹睡!”

姜洵幽幽地盯了曲锦萱好几息,见她双目澄澈,当真只是认真在问自己这话,不由心里犯堵。

在“能”与“不能”,以及“若是担心,你不防也留下来”之间来回摇摆,最终,姜洵还是故作镇定:“应当无碍,若有何事,我会唤苗钧水。”

既他都这样说,曲锦萱也摒了担心,只蹲下身抚了抚姜明霄的脸:“那霄哥儿与阿爹睡,阿娘回去了。”说着,她特意叮嘱道:“要乖,不许吵闹,可知了?”

姜明霄一本正经答应道:“会乖。”

曲锦萱站起身:“那我回了,陛下早些歇息罢,日间还有政务要忙,霄哥儿也不能睡太迟。”

看着款款离去的背影,姜洵无语凝噎。

腿间一紧,是姜明霄两臂又抱紧了些,见他低头望来,还朝他嘻嘻一笑:“和阿爹睡。”

姜洵瞬间没了脾气。

罢了,急个甚。

……

夜半时分,待姜明霄终于睡熟,姜洵下了榻,唤来苗钧水,细细吩咐了几句。

苗钧水领命而去。

---

一连两日,姜明霄都是跟着姜洵睡的。

头那晚,曲锦萱还提着心,一直留意另间寝殿的动静,生怕姜明霄哭闹。可翌日见小娃娃精神气十足,不像未曾睡好的模样,便也放了心。

这晚亥时已过,已入梦境的曲锦萱,忽被一阵异常的喧闹声给吵醒。

她翻了个身,见得巧茹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姑娘,不好了,陛下旧疾复发了!”

心跳骤跌,曲锦萱一骨碌坐了起来,披衣趿鞋便要往那寝殿去,却被巧茹给拉住:“姑娘,陛下不在那殿中。”

“不在殿中?”曲锦萱愣住。

巧茹点头,焦眉灼眼地说道:“听闻是小殿下夜半哭闹,陛下便带小殿下出去耍玩,可行至御花园之外时,陛下旧疾复发,突然晕倒,现下已有人去医署请医官了。”

不及多想,曲锦萱与巧茹立即便往那御花园赶去,果然见得一路上都有慌忙跑着,道是要备御撵,或是备旁的物事的宫人。

只奇怪的是,越接近那御花园,如那般慌乱跑着的宫人,便越少。

而待她们终是到那御花园,却见得园子四周安安静静,打眼去望,何处都不见有人聚拢着。

而很快吸引曲锦萱的,是那御花园东侧的一座石拱桥。

那桥从首到尾,这会儿全部结满了彩纱,且每根望柱上头,都放着红彤彤的、造型各异的灯笼。

而桥旁两旁的湖面上,则浮着各色纸船。

曲锦萱看了巧茹一眼。

巧茹心虚地冲她笑了笑,停在原地,不敢再向前。

心中大抵有了数,曲锦萱向前行去。

她方踏上步阶,便有人弹奏起瑶琴。

琴声流淌,乐音清扬。

一步又一步,曲锦萱踏上那桥。

桥的另一端,亦有人徐徐行来。

玉冠鞶带,腰背挺拔,面上,则戴着顶黑面獠牙的花脸面具。

说是徐徐行来,是因着那位长身郎君,明显腿脚不便。

曲锦萱心中裹着气,便也不让他,自己率走到桥中央,直勾勾地看着他艰难上桥,又一步一步朝自己靠近。

待人到了身前,曲锦萱一把揭下那面具,怒目而视:“陛下怎又骗人?”

姜洵颇为无颜。他以手揖拳,抵在唇边咳了咳:“萱萱,我骗你两回,你亦骗我一回,暂当抵消了好不好?你若不忿,往后我由你耍弄,先应了我这一回,可好?”

曲锦萱颦起额来:“我何时骗过陛下?”

不想提及旁的男子,姜洵只好隐晦地说了声:“宝津楼。”

见曲锦萱下意识皱了皱眉心,姜洵忙放软了声音,纠正道:“是我错了,一直都是我在骗你,你不曾骗过我。”

见他这般急切认错,卖乖讨好,曲锦萱真真好气又好笑,一双琉璃美目中染了星点笑意,终是问道:“陛下要说什么?”

姜洵先是自怀中掏出只锦盒,又自那锦盒中,取出枚玉镯来。

那镯子亦是他同时做的,质地与雕纹,俱与曲锦萱腕上正戴着的那只,一模一样。

执起曲锦萱的手,姜洵亲手为她戴上这一只,他亦是珍藏许久的玉镯。

腕上镯儿成双成对,轻轻滑碰,声音叮当悦耳。

姜洵看着曲锦萱,目光如水,神色暧融:“萱萱,再嫁我一回,可好?”

旧幕重现,得郎君精心盘划,只为这般煽情表慕。

四目交织,曲锦萱鼻头微酸,已有些泫然欲泣。

姜洵以指腹拭去她眼角泪光,半是哄,半是叹道:“莫要哭,再不能让仙人误会了。”

知他指的是什么,曲锦萱目中潮意更甚。

银河轻浅,月儿如钩。

鹊桥之上,是阔别已久的牛郎与织女,而碧宵之下,则是重归旧好的一双男女。

极力忍住泪意,曲锦萱被俊美风华的郎君轻轻拥住。

在他怀中,她轻轻点了头。w,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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