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落花不知意(1 / 1)
司轻月无所谓的耸耸肩,道:“明教行事,向来诡秘得紧,扬州也有大光明寺,但据我大师兄说,寺中之人大都也都是不会武功的人,前去礼教的信众也是很少,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呵呵,你这是生活在江南富饶之地,方会有此看法,”慕云用力拍了拍司轻月的肩膀,随即正色道:“你是没去过陇右、关内、河南等州道台,那里的百姓,连年受战乱之扰,吐蕃、回纥等外夷常年于边关进犯,盛唐虽是屡屡得胜,可这一场场胜利的背后,付出的却是一方百姓的安乐。苛捐杂税、繁重劳役压在这些百姓身上,让他们看不到生活的希望,但明教的大光明寺,不仅给了他们精神上的寄托,更是给了他们粮食盐酒,你说,那些地方,明教的信徒还会少么?”
司轻月望着街道上成群结队走过的红袍信徒,叹声道:“大师兄曾与我说,明教野心不小,所图甚大,虽是对百姓颇多恩惠,却旨在束缚其思想,控制其精神,令其教徒俯首听命。自明教东进中原,其洪水旗掌旗使丁君手下,已不知握有多少中原武林人士的亡魂,这...这怎么能与我长歌轩等名门正派相较?”
“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你大师兄的话,倒也没错儿,与你长歌轩相比,明教施恩百姓的目的,确实露骨了些,”慕云瞥了一眼陆凰兮,又复摇起扇子,边走边道:“明教并非善堂,肯定有着自己的利益,你没看就连少林这样的佛门大派,也需无数佛教子弟供奉么!但是,人都吃不饱饭了,哪还顾得上自己的思想如何,精神如何,能活着,就够了,就冲这点,我对明教还是很欣赏的!至少他们,也算是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司轻月急声驳道:“那...那丁君乱杀无辜,又当从何算起,既然是广施善行,帮助百姓,为何这明教却总是这么神神秘秘的,这...这又岂是正派所为?”
一直默默跟于司轻月身后的陆凰兮,忽然上前,淡淡道:“正派?何谓正派,轻月,少林寺,中原佛教巨擘,可算正派?”
“自然!”
“他们可需佛教信众赡养供奉,他们可曾广施天下百姓以穿衣吃食?”
“......去少室山吃素斋...不收钱,这...也算吧!”
“呵呵,那明教各地大光明寺中,前来礼教的百姓,人人皆可如此,那岂不是比少林更为博善。”
“这...这如何能相提并论,据说入明教者,终身不得叛出教门,这不是强迫别人非信不可么?”
陆凰兮语气越说越激烈,抬手比划道:“天下哪有这等不劳而获的好事,没有人逼着他们拿取大光明寺的粮食衣物,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怎么能说是强迫他们?再说,入教者既是享受着教中所给的好处,那自然不得叛教,而且一旦入教后,从来没有人想要叛出,难道,你会想着叛出长歌轩么?”
“我...我自然不会这么想,”司轻月见陆凰兮言辞激烈,本是白皙的妍颜,此刻也是有些涨红,讶道:“凰兮,你这是怎么了,不过是闲谈罢了,这么激动作甚,若是我哪里说得不对,我不说就是了!你别动气嘛!”
陆凰兮闻言,方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摆摆手,叹道:“没事没事,我只是...只是听慕云说起陇右的百姓生活苦不堪言,便是想到了自己的家乡,在我们那,也有明教的大光明寺,他们...他们给了我们很多帮助,听你说明教的不好,这才...唉。”
三人说着,便已是到了城门口,过了漕河木桥,慕云见两人似是因此生了嫌隙,便即笑了笑打断道:“我说,你俩不是一直你侬我侬的么,干嘛为这当子事儿起了争执,怨我,你们都来怨我好了,谁让我多嘴来着,”说着,慕云便是一跃上马,扬鞭道:“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吧,去得晚了,我叔叔指不定就被隐元会吊在长安城墙上了,哈哈!”
司轻月闻言,轻手挽了挽陆凰兮有些凌乱的发丝,柔声道:“走吧,以后我不说就是了!”
“没事!”陆凰兮捏了捏司轻月伸出之手,便与司轻月一起上马,追着慕云驰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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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西行,或是因先前之事,三人各有心事,一路上也未有多话,便是午时于溪边饮水休息,也是自顾吃食,吃完便走。
一直到傍晚,三人赶至枫华谷平顶镇外,慕云方才缓马笑道:“我说,这一路上你俩都一声不吭的,难不难受呀,咱们先进这平顶镇休息一晚,明日再行,如何?”
两人一愣,皆是勒马停下,相视一眼,便即齐齐道:“那就休息一晚好了!”
慕云见两人动作、神态、语气便如一人,忍不住地便是笑了起来,也未多说什么,下马引着两人进入小镇。
虽是傍晚,可这平顶镇之中,却甚是热闹,镇中虽只有三条主道,可两侧店铺,却以客栈居多,剩余的,也都是贩卖马匹、医馆之类的营生。
司轻月此时,又与陆凰兮并马而行,两人相近,却又无言,心中只觉尴尬,便是抢上前去,拍了拍慕云,问道:“这小镇怎么都是摆得这些营生,难道这里的人就不干别的事儿了么?”
“这平顶镇乃是东西往来旅人的必经之地,前后官道,百里之内,再无其他城镇,因此,这里也就慢慢成为了一处补给休息之所,”慕云用扇子点着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道:“你没看周围这些人,都和咱们一样,是从外地来的么?这里的镇民,就靠着这些人养家糊口了!”
见慕云于镇内行走如此熟稔,似是经常来此,司轻月不禁奇道:“慕云,洛阳城你这么熟,没想到你对这小镇也是了如指掌!”
“嘿嘿,我自小便于江湖之中四处流浪,这平顶镇也来过十数次了吧!”说着,慕云便是引着两人进了镇南角落的一处小院之内,“咱么今晚就住这了,来这里的人不多,你们别看这有些简陋,但这老板娘做菜的手艺,却是没话说!”
司轻月进院一看,虽说院内只有着几间小楼,但院中各处,都是打扫的干干净净,院中支有一布棚,摆有几方木桌,三人将马拴在马槽旁坐下后,布棚旁的石屋之内,便是走出一身着粗布麻衫的妇人。
这妇人看上去虽已四十出头,却仍是风韵犹存,一边用帕巾擦着手,一边笑道:“哟,这不是慕公子么,你可是许久没来照顾花娘的生意了,”说着,这妇人便是被陆凰兮那秀丽脱俗的容貌吸引住了,“啧啧,这次,怎么还带了这么漂亮一小姑娘来呀?和花娘说说,这是不是你刚娶的小媳妇儿。”
慕云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我哪有这福分......”不待慕云说完,陆凰兮便是嘻嘻一笑断道:“姐姐你这话说的,你没瞅见旁边还坐着一人么!”
说完,陆凰兮便是牵住了司轻月的手,向着花娘咯咯地笑了起来。
花娘一晃帕巾,掩面笑道:“你看我,倒把这么一俊秀的公子给看漏了,”说着,花娘便是向着司轻月微微一福,司轻月也忙即点头还礼,“花娘我看出来啦,有福的啊,却是这位公子,嘿嘿,慕公子,你不行呀,总是和你那坏心眼儿的叔叔来我这白吃白喝,什么时候,也带上位这么貌美的小姑娘来,给花娘我瞅瞅呀!”
慕云展扇一摇,笑道:“这说哪的话,我叔叔变着法的赊账,我不都给您还回来了么,唉,家门不幸...不说他了,这次我和我两位朋友途径平顶,花娘,您不给我这两位朋友露两手?”
花娘给三人倒上茶水,咯咯一笑道:“得得得,你们先坐着喝点水,我这就去给你们弄上几道小菜来,老样子?”
慕云颔首笑应:“老样子!再来一壶花雕!”
花娘转进石屋后,司轻月便是打趣道:“慕云,看你这样子,和这大娘很熟啊,是不是......”
慕云被司轻月调侃,却也不恼,昂起下巴,瞅着两人仍是紧握在一起的手,笑道:“嘿嘿,且先不论我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谁,一路上不和人家姑娘说话,此时却又拉着姑娘的手不放,轻月兄,你说这人,要不要脸!”
司轻月闻言,脸颊一红,便欲将手缩回,陆凰兮却是伸出另一只手,按住了他,横眼笑道:“哼,你才不要脸呢,看你那贼眉鼠眼的样子,怕不是人家花娘嫌弃你吧!”
“别乱说,当心被人听了去,”慕云贼贼附到两人身前,低声笑道:“你俩难道没看出来么,这花娘对我那叔叔,嘿嘿......可别胡乱攀扯到我身上!”
司轻月也未再将手缩开,饮了一口茶,笑道:“噢,那你叔叔不从了人家?”
慕云嘿嘿一笑,道:“那哪能,我那叔叔看上去虽是不太靠谱,可他心里,早就塞不下别人了!整个就一傻子!”
说着,便是颔首打量起司陆二人来,正色道:“嗯,看你们俩这模样,说不好,也和我那叔叔一样的傻!”
司陆二人闻言,顿时气急,齐齐拍桌,便要动手教训眼前这一脸贼笑的慕云。
三人正自嬉闹之际,院外却突响人声,有一人一路豪声郎笑着走进来唤道:“花大娘,快快快,快上得一桌酒菜来,这一路,可把我累坏了!”
三人闻声,忙即止住,向着院口望去,未见其人,却先是见得半截银枪,挟着一缕红芒,探进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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