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修罗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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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ss=""《甜蜜入蛊》/妩梵
===第十章===
如此反复了多番,裴鸢也不好再拒绝司俨的好意,待裴猇逃离见心斋后,只得赧然地垂下了眸子,安安分分地跟在了男人的身后。
司俨为人很讲分寸,裴相和班氏仍在相府,在单独教授裴鸢算学前,他还寻了婢子同班氏通禀了这事。
因而,班氏还派了些相府婢子到见心斋处伺候,那些婢子亦将毛绒绒的兽皮茵席铺在了知鱼亭的地面,还在其内置了炭火燃得很旺的炭盆,生怕自家小姐会在冬日着凉。
裴鸢因着适才的疾奔,垂鬟之上缀着的星点雪梅也变得散乱,甚至有几朵还落在了她的肩头处。
二人在环廊下的知鱼亭中坐定后,司俨觉出了对面女孩的局促和紧张,便温声问道:“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裴鸢听罢,垂着头首微转了转眼眸。
实则她不懂的东西也不算很多,之前司俨讲的第一卷,她前阵子终于将其弄懂,可他讲的第二卷,她却几乎都没怎么弄懂。
裴鸢如实回了司俨,司俨随即便耐心地将《九章》的第二卷内容同女孩又讲了一遍。
男人的墨发只用青玉冠单束,面容冷隽英俊,可谓匀净无疵。
他坐的方位,正迎着较为刺目的阳光。
司俨却并未因此觑目,他墨色的瞳孔在日头下也被映得稍浅稍淡了几分。
裴鸢边听着他的讲授,边也觉出了旁的婢子也在悄悄地打量着司俨,她们眼中也或多或少流露了些许的惊羡。
这也是她不想让司俨教她算学的主要缘由,他若单独对她授业,她的心思肯定不会放在治学上,而是都会放在他的脸上!
裴鸢强迫自己要专心、要专注,不要走神。
不消片刻,司俨已经将第二卷的内容讲罢。
——“我适才所讲,《九章》一书中也有记载。”
裴鸢回过神来,赶忙点了点头,作为附和。
司俨随意又择了一题,该题的题目为:“今有菽七斗八升,欲为栗,得几何?(1)
待司俨出完题后,便道:“算一下?”
裴鸢的神情有些懵然无助。
她就是不懂这些米粮之间该怎样换来换去,这第二卷,通篇也都在讲何谓是“率”。
可她就是不懂什么叫做“率”,她觉“率”这个概念实在是太抽象难懂了。
裴鸢沮丧地垂下了小脑袋,讷声回道:“我算不出来…我不是很聪明,您别生气……不然还是等我兄长回来,让他教我罢。”
随即裴鸢又探寻似地观察着司俨的神色,可他的面庞上,却丝毫都未有半分的不耐,亦或是失望。
男人的眉眼依旧冷峻,神色平静如常,语气温淡地回道:“你学不会,是我教的不够好,不是你不够聪明。”
“我……”
裴鸢完全没料到司俨会这么说。
他太温柔,太有耐心,这样的他更让她不知所措了。
裴鸢对司俨其人,仍是不够了解,她只知旁人都说他自幼便才智过人,是国之大器,亦是天下奇才。
但当她想透过旁人,多了解他一些时,却觉得她们每每提起抚远王父子时,都面有忌讳。
而抚远王在上京的风评亦是极差,裴鸢甚至还听到过一个骇人的传闻——
说抚远王司忱曾因醉杀过妻子,而且还不只杀过一个。
司俨这时复将手中毛笔沾了沾墨,将上京一地的米粮价钱都写在了绢纸上。
裴鸢垂眸看了看他笔逢遒劲的字迹,只听司俨又问:“积幂会算吗?”
裴鸢点了点头,回道:“会的。”
只要不是太大的数目,她还是会算的。
司俨随即用指点了点《九章》中的一段话,那话即为第二卷的要术,原文为:‘所有数乘所求率为实,以所有率为法’(2)
“这话还真是晦涩难懂,不知所云。”
听着司俨略有些幽幽的语气,裴鸢复又看向了他,她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却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感到有些惊异。
司俨又道:“这话都是一些白胡子老头编纂的,他们就喜欢写这些晦涩难懂的东西。”
他说这话时,以往稍显沉郁的眉目之间,也难得有了符合他年岁的意气。
不像平素那般,总是表现得过于成熟和稳重。
裴鸢觉得他这句话说得很好笑,便用小手掩着双唇,低笑出声。
她笑出来后,便不紧张了,也觉得同司俨之间的气氛没那般尴尬了。
司俨见女孩的情绪终于放松,便在绢纸上写了如下的文字——
菽栗
————
七斗八升六十三
随后,他示意裴鸢,将菽同六十三做积,再用积除以七斗八升。
裴鸢听话的照做后,将结果算了出来,以极小的声音又道:“是…九斗,八升,二十五分升之七。”
司俨听罢颔首,赞许似地回道:“算对了。”
裴鸢心情一下子便雀跃了起来,她竟然算对了!
司俨边点着绢纸上的字,又道:“日后便用我适才教你的法子,将左上右下做积幂,再除以左下,不需再用《九章》上的要义来算率。”
裴鸢兴奋地点了点头,她依着司俨的法子,复又算了数十道题,都得出了正确的结果。
看来算学也没她想象的那么难!
思及此,裴鸢掀眸,面带感激地看向了司俨。
裴鸢学会了这一算法后,已然过去了半个时辰。
时值午时,婢子便端来了裴鸢一早央求班氏备下的酱肉和烧饼,好让二人当午食用。
司俨依旧不吃肉,只吃饼。
裴鸢则小口小口地咬着烧饼夹肉,不时地悄悄去看司俨斯文的吃相。
二人稍作休息后,司俨还主动提起,要提前教她第三卷的内容,这样她于次日在石渠阁听课时,便能轻松不少。
裴鸢心道自己真是幸运且寻到了宝,可待吃完肉饼,亦用玫瑰水漱了漱口后,她竟是觉得异常的困倦。
婢子们将热茶和剩下的烧饼撤了下去,待司俨再度授业时,裴鸢听着他温沉如罄的嗓音,却觉她那薄薄的眼皮正在上下打着架。
虽然现在是在深冬,可今日的日头却很是明媚充足。
在茶足饭饱后,那暖洋洋的阳光打在身上,让裴鸢觉得属实困倦。
裴鸢只觉得耳畔司俨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的小脑袋亦是越来越低。
半晌之后,裴鸢娇小的身子终是趴在了书案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她清醒过来后,已是未时三刻。
斑斓的锦鲤仍在潭中欢快地游着,潭水之上也落了些积雪。
裴鸢揉了揉眼睛,耳畔也听见了身侧婢子们的低笑声。
她觉自己肩头那处稍重,待侧目看去时,却见原来是司俨将自己的墨色貂裘披在了她的身上。
裴鸢的周身都被柑枳香那松沉且略带着微苦的气味缠裹,因着她披着貂裘睡去,所以并未着凉。
女孩刚刚睡醒,意识还不甚清醒,只用白皙的小手揉了揉眼睛。
司俨静默地看着她那娇气的模样,却未发一言。
裴鸢这个小姑娘被家人保护的太好,心思也过于单纯,就如一朵在温室长大的娇花,从未捱过风吹雨打。
她父母应是为她筹算好了一切,如她这样性子温软的娇弱女孩,若落得个远嫁得下场,对她家人而言,是件挺可怕的事。
若她远嫁的那个男人还是个心思深沉诡谲,且位高权重的男人,她不免又会被那样的霸主肆意摧折。
裴鸢活到这么大,应该都未出过上京城。
所以,依她这样的性情,她父母应是舍不得让她远嫁的。
而今日他同她接触了这么久,却还是未能再度预知未来之事。
或许上次那事,真是巧合。
思及此,司俨见身前的女孩终于清醒,且有些赧然地同他认错道:“对不起,世子,我错了…我不小心睡着了。”
司俨淡淡回道:“无妨,小孩子午后总会困倦些。”
裴鸢听罢,却怔了一下。
小、孩、子。
这三个字如三颗重石般,一字一句地敲在了她的心头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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