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只是怕失了礼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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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花店的夢,是父親時常說起的往事。

在金丸信二努力不懈威嚇兼施壓的惡勢力之下終於考上前段大學的澤村榮純一看見榜單上寫著自己的名字時幾乎是下意識地抱著也來查榜的金丸大哭特哭,鼻涕和眼淚沾地衣服到處都是,不管後者如何使盡蠻力要他放手也還是沒能阻止澤村式表達謝意的熱烈舉止,降谷曉與小湊春市在一旁也十分替他開心,畢竟是個考個四十分就能感動到吃不下飯的大笨蛋,誰也沒想到他竟然能夠順利上了大學。

畢業典禮那天三年級戴上了學士帽大合照,正當有可愛的一、二年級學妹圍著降谷曉討要著襯衫上第二個扣子時,在青道高中後操場那棵落英繽紛的淡粉櫻花樹下,澤村拒絕了向他告白的那位早已畢業一年的學姐。

拖了整整一年才得到的回應,那位女孩淚眼婆娑卻也大方釋懷,畢竟那封當初顫抖著手才有勇氣放進鞋櫃裡的粉色信封,如今終於能夠在她的初戀裡,劃下一個遺憾但完美的句點。

長吁出一口氣,澤村想著得趕緊回去參加未完的畢業儀式才不會被那群朋友起疑心偷溜出來的小插曲,抬起右腳想走前方草叢堆抄捷徑時被一聲柔軟的嗓音輕喚,眨著渚咖色的眼睛旋過身時看見了穿著白襯衫的御幸一也,站在吐蕊芬芳的櫻花樹下,朝他張開了雙臂。

澤村榮純忍住盈滿水氣的眼眶,不願意承認是個愛哭的體質,以投出直球的速度與氣力用力撲向那個人溫暖的懷中,好在落滿土地的花瓣減低了衝擊力道,御幸被壓地快喘不過氣,直呼真是不浪漫的歡迎方式。

是的,在澤村即將畢業的那幾天,御幸終於將那幾個字句隨著櫻花綻放的時刻攤在了陽光下,高中時期的愛戀與傾慕延續了兩人之間曖昧的紅線,澤村等了又等,才終於聽見御幸一也打算藏一輩子的真心實意。

「御幸前輩!我終於順利畢業了,我們可以一起住了!」

「你小力一點……還有,小聲一點。」

春天的嫩芽散滿花邊,兩人坐在樹下有著說不完的話語,雖然幾乎都是澤村一鼓腦地鬧騰,還是很喜歡充斥著心裡那股踏實的甜蜜。

屬於他們的生活即將開始,他有把握可以一起走很久很久。

趁著澤村還在說他是如何如何辛苦才考上大學的讀書過程俯身向前,在即將貼上那雙飽滿粉嫩的瓣珠時一片花瓣落在了兩人交觸的唇上,滑過花瓣的邊際時難得品嘗了一個淺淺帶著櫻花味的碎吻,可惜的是雙唇依舊沒有真正碰上。

泛著櫻花般的粉紅爬上了雙頰,澤村左右來回巡視像是深怕被人看見一樣,以飛快的速度回敬回去,也在御幸的右頰上留下一個無痕的印記。

「交、交往後的第一次接////吻怎麼可以在這種地方!一定要是很浪、浪漫的約會景點才行!」

「……又是去哪裡得到這種亂七八糟的知識。」

「倉持前輩告訴我的,他說情侶間如果想要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就要以美好的回憶為基礎,就這樣建議我了。」

很好,反正他和倉持現在在同一個球隊,要整回去還不簡單。

「怎麼可能忍得了那麼久……」

「御幸前輩這樣不行哪,你沒聽過一本書名嗎?恩……叫什麼來著……先別急著吃棉花糖?」

「才不是用在這裡。」

「阿糟糕!我得趕緊回去參加畢業典禮!御幸前輩,等會見。」

無預警站起身的結果就是差點把御幸的下顎撞歪,澤村雙手合十道歉了一秒隨即像風一樣衝回了離這裡還有段距離的操場,御幸雙手插進口袋裡,看著那樣慌張的背影飽含笑意。

此時倉持不知道是什麼來的從大樹後面冒出來,走到御幸旁邊時還特別砸了嘴眼神厭惡地盯著御幸手裡拿著的鈕扣,大概是剛剛趁澤村沒注意的時候拔掉的,襯衫上第二枚白扣。

「都已經交往了,幹嘛還在意這種小細節。」

「當然要在意,」御幸笑得很欠扁,將那枚扣子舉起在唇邊晃了一晃,「不要小看天蠍座的佔有欲。」

瞬間冷汗直流的倉持在心裡默默替澤村哀悼。

短暫且離情依依的畢業季還在上演,御幸很乾脆地放走了澤村到處痛哭流涕。職棒生涯才剛開始,但他已經開始期待他與他退休後的愜意生活。

晚點再提吧,想要一起開間花店的夢想。

「你跑到哪裡偷懶,典禮都要結束了。」

金丸信二不耐地看著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澤村榮純,胸口前的第二枚鈕扣不翼而飛,懶地點破於是拿著手中的書卷毫不客氣地砸在後者的頭頂上。

「我、我跑去看櫻花……」

說了一個連自己也說服不了的藉口,澤村希望現在他的耳根不要像落在肩上的那片花瓣一樣透紅。

一旁的小湊春市聽見後默默微笑,在前來送行的奧村光舟面前不鹹不淡地溫聲提醒:「不會是遇上帥氣的狐仙了吧?榮純君看起來心情很好。」

「才才才才才才才才不帥氣!」澤村像裝了馬達一樣快速搖著頭,被降谷曉吐了句冷靜一點才喘著粗氣打住,「硬、硬要說的話,是有那麼一點點帥啦,只、只是一點點喔!」

重點是在那裡嗎?

金丸信二對於澤村榮純相當感人的智商早已有了深刻體悟,反正是個藏不住秘密的笨蛋,就算表面上想裝出沒有和御幸一也交往的跡象,也能從笨蛋澤村的口中或是御幸一也不知是有意或是無意的舉動中覺察到蛛絲馬跡。

──他是我的。

就好像是在這樣表達。

唉,天蠍座真是可怕。大概全世界也只剩澤村這個笨蛋沒有危機意識而已。

「晚一點會去幫澤村前輩搬家,」奧村光舟面無表前丟下了這麼一句,頓了一頓,才又開口,「如果被御幸前輩欺負了的話,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噢噢噢噢噢噢奧村少年真是太有義氣啦哈哈,放心吧,如果御幸前輩敢欺負我的話絕對把他轟出家門!」

澤村發下豪言壯語的同時也忽略了奧村光舟臉上有些複雜的神情,其實比起這樣溫情的發言,他更想講的是發自內心嚎叫的話語──『與御幸前輩交往的話是不會幸福的。』

他承認御幸一也在棒球方面的確有著天才性質的才能,又或是在領導上、臨場判斷上都佔有無懈可擊的優勢,但人類不可能十全十美,尤其是這樣的天才。

御幸一也會忌妒、會束縛,甚至會為了一點小事怒不可遏,之於澤村榮純而言,他不擅長應對纖細敏感的感情,走到最後,只會是陌路。

奧村光舟看著在櫻花紛飛的季節之下,笑地像個笨蛋一樣的澤村,把這些話語順著盈落的粉紅花瓣,全部化作春泥,埋進了最深的土裡。

何時才能理解,那個人,並不適合你。

──

分手也要很快樂,金牛座。

「決定了,從今天起轉行當殺手,獵殺澤村榮純!」

「倉、倉持前輩,冷靜一點,也許榮純君只是出去買個///藥……」

「阿,算我一份。」

成宮鳴附和著倉持洋一的豪言壯語後黑著臉戴上鴨舌帽便急急出了門,這次如往常一般,也是一下了飛機便趕往澤村家裡敘舊,聽說了棒球笨蛋似乎重感冒的傳聞,比賽一結束拿到假期先與御幸說了一聲要回日本立馬訂了機票回到故鄉,備用鑰匙一樣在鞋櫃上的花瓶底下,但開了門人卻不在屋裡,明明前幾天傳了簡訊說今日鼎鼎大名美國大聯盟洋基隊的王牌投手會來他家裡玩的,怎麼就敢留了張像是三歲小孩寫的紙條消失無蹤。

──『前往大阪進行不肖澤村的gapyear,一星期後歸回!』。

你爺爺的gapyear!去哪裡學來的高級用語!話說這樣的壯遊都是以一年為基準,怎麼套到你身上七天就結束了。

成宮鳴爆出今日以來第二十三次的青筋將手機狠狠地摔進座椅上,新幹線的列車上安靜無比,終於折騰了五個小時抵達大阪市後先是去便利商店買了退燒片帶在身上,倉持剛剛來過電話,說分開找會比較容易尋找到目標,他先去大阪府咲洲廳那附近看看,小湊春市與降谷曉則是前往遊客眾多的通天閣、天保山;原田雅功因為在大阪有熟識的朋友,借了車打算就近在市區街道繞上一整天。

據前一晚去看照的情況,溫度計上顯示攝氏四十點五度,實在想不到發著高燒冷汗涔涔的病人會趁著倉持洋一出門買早餐時偷偷溜出門從關東一口氣跑到關西來,出門旅遊什麼的難道不該等身體好些再進行嗎,還是說腦袋燒壞所以才……不對,本來就是壞的。

於是成宮鳴先是去了道頓崛,從難波車站一路向南,眾多遊客擠得水洩不通更增加難度,很怕那個傢伙會不會倒在哪裡被忽略於是連闢陰小巷也不放過,笨蛋澤村聽見的話就快點給我滾出來,喊了幾個小時的口頭禪沒有半點回音,冬天冷地手掌都發著顫,眾人東奔西走上上下下都將整個大阪快翻過來還是沒有找到一隻小貓咪的蹤跡。

附近的醫院也都打去問了,沒有叫做澤村榮純臨時入住的旅客,眾人在傍晚六點集合,毫無辦法下倉持洋一還是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

「澤村臨時說要來大阪這邊玩,你有沒有頭緒他會去哪裡。」

『他一個人!?』

「是,一個人,拖著高燒的病體。」

如果可以的話沒人想將這種糟糕的狀況說給御幸一也聽,去了美國不過一年時間,別說休假,連假日休息的時間都是團練的寶貴操練,一去便站上一軍的正捕手位置沒有其他人眼中如此簡單,教練也對這樣的日職天才期望有加,日以繼夜辛勤練習,晚上睡覺時他甚至連拿起手機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嘗試一個人生活,盡量不去聽那個人的消息或傳言。

就這樣,過了一整年。

第一個聽到的語句讓他連俗氣地問出『他最近好嗎』都免了套,還是一如既往地不按牌理出牌,御幸忍住想立刻動身回日本的念頭在腦袋裡飛快地回憶依照澤村的個性會想去哪裡,但這對他而言太難了,先不說交往那段期間兩人各自忙著自己的生活軌跡,就連平常相處也都幾乎將時間給了棒球,一起出去玩什麼的少之又少。

『鳴在那裏吧,叫他聽電話。』

倉持洋一俐落地將手機塞進成宮鳴手裡,後者嘟著嘴難得低落地回應,果然聽見電話那頭飽含慍怒的嗓音責問他為何沒有告訴他這趟回來是要照顧生病的澤村。

「說了你也不會跟著回來。不是下定決心要分開了嗎,已經一年都沒有和澤村聯絡了。前二個月還犯了胃病死活不肯去醫院,是雅前輩拖著他去掛急診的。」想起和御幸到了大聯盟後第一次回日本,澤村滿懷期待的眼神問著自己御幸前輩有沒有跟著一起回來時只能撇著嘴說出不是友人想聽的答案,不敢去看失落難過的小柴犬低垂著尾巴的模樣還被狠狠敲了一頓飯。

明明是個愛哭鬼,卻總是忍著在眼眶裡打轉的水晶說自己才不想念他。

『澤村以前曾經說過想去看大阪的夜景。』

「夜景?大阪有名的山幾乎都被我們跑遍了……阿,那傢伙難不成!」

『只要看的見大阪就行了,他可沒聰明到知道他去的那座山是不是在大阪哪。』

「哈、哈啾!!怎麼回事,從剛剛開始就不斷有寒意襲來,有人在背後說我壞話嗎?」

澤村榮純拉緊身上的米白圍巾將手上的衛生紙丟進一旁的垃圾桶,高溫燒地他的意識有些模模糊糊,天氣很冷,一個人悶在家裡看新聞時剛好看見正播報著生駒山上遊園地美麗的百萬夜景,熠熠生輝的萬盞光亮交錯公路互相輝映,偶爾還會有幾台轎車滑過車道點綴著無與倫比的美麗。

澤村幾乎是眼睛閃著星光像個孩子一樣立刻留了紙條便拿了錢包興高采烈出了門搭車,手機螢幕轉到御幸一也的電話卻沒有按下,對方也許在忙、也許根本不想接到他的電話。因為種種悲觀的理由都讓他失去撥出這串號碼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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