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也是这么想的(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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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析云轻轻推开叶夫人伸到眼前的手,难得对远远走来的叶淮晓露出一个笑容,不无揶揄,“叶副阁主来见我,好大的排场,真是威风,让我艳羡。”

说是揶揄,也是轻嘲。她那一刀真是把叶淮晓给打怕了,不然后者匆匆来见她,不可能带上好些个术士,前三后四地拥着他挤进首饰铺。术士和普通人的气息有不小差距,这一个月来她见得多了,不可能认错。

现在叶淮晓这么快就能感到首饰铺,可见是没少在大街小巷布置人盯梢,一旦看见她的踪迹就去汇报,第一时间赶来。不枉她逛街似的转了这么久。

叶淮晓见到她这个笑,垂在袖子里的手便忍不住攥紧了。

还是熟悉的容貌、熟悉的神态,却莫名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不仅敢忤逆他的决定,甚至就连姿态也让他忍不住想起那个无法忘怀的雨夜,胸前的伤口也若有似无地疼了起来,让他轻轻颤栗。

邪了门了!

“阿云。”叶淮晓竭力挤出笑容来,自觉和原先没什么不同,深情、宠溺、非她不可,先稳住她。看封析云这副样子,大约是不知道他发下私令击杀她的,多半还以为他会继续追着她跑、求她嫁给他,那就让她先这么以为着,骗得轻视,再寻机会击杀,“这一个月来,我一直都在找你。”

——要柔软,在期盼里带点小心翼翼,就像是想要靠近又生怕失去,苦涩里夹着甜蜜。

叶淮晓憋出毕生演技,柔情蜜意地望向封析云,“之前的事,我想了很久,是我自以为了解你,却还远远不够。我只是把我想要的东西一股脑塞给你,以为这就是对你好,给你太多负累。”

他说到这里,神情黯然,仿佛被情绪哽住了,一时沉默。

“是啊是啊,封小姐,叶阁主对你那是真上心,一片痴心,谁也比不上啊!”叶淮晓不说话,他带来的手下却卖力捧哏。

“咱们叶阁主那可是真的绝佳好男人,封小姐,我保证你在这整个天周王朝找不出任何能比叶阁主待你更好的人,你们小两口有什么恩怨回家说,嘿,床头打架床尾和的事,没必要闹成这样。”

陈素雪一开始还被叶淮晓满脸的深情镇住了,以为这人和封析云是一对,产生了什么误会才分开,还暗戳戳琢磨聂东流是不是撬了人墙角,直到听到叶淮晓的手下满脸猥琐地暗示,眼睛一瞪,“去他爹的好男人,搁这给我装什么大尾巴狼呢?真要是好男人,犯了错就该跪下悔过,怎么还在这带了七张嘴叭叭叭呢?感情你一人长张碎嘴还嫌不够,非得再找七张一起漏?”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就冲着这人手下的猥琐样,这人就一定有问题!她之前也是糊涂了,像云姐这么好的人,能忍心和她起冲突的,那能是什么好人吗?连聂东流这种装逼犯都对云姐好声好气的,眼前这几个人凭什么?

叶淮晓装成一副深情的样子,他就是真深情了?还不如拿去喂狗。

她和哥哥一起漂泊多年,见过太多人,平日里不骂人那是注意形象,但今天好好的逛街,先后冲出来两拨恶心人骚扰,云姐脾气好不搭理,她却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每当有人说没有什么东西是完美的,陈素雪:封析云jpg

封析云:瞳孔地震!

漂亮妹妹……漂亮妹妹的人设崩了!这不是性烈如火的妹妹,这是暴躁老姐了啊?

她痛心疾首。

“小丫头片子胡咧咧什么呢?”陈素雪叭叭叭怼人如机关枪,不仅说愣了封析云,也把对面七个葫芦娃说懵了,过了一会儿才回骂,“我们叶阁主前途无量、青年俊杰,让她嫁进门那是给她脸了,她要是真识相,就不该让爷们来道歉——没有哪个娘们拿捏成这样的道理!”

有□□脸的,“封小姐——咱们还敬您一句小姐,那一是看老阁主的面子,更多的还是因为咱们叶阁主看重您,您这么聪明,可千万不要看不清分寸了。”

“胡说八道!”叶淮晓猛然喝道,“你们都在说什么胡话!这是老阁主的大小姐,都给我放尊重点,这些浑话也是你们能说的?”

七个葫芦娃唯唯诺诺,一齐收声。

“阿云,是我御下不严,让他们说出这样的浑话来,我绝不是如此作想——你是老阁主的独女,这宁夜阁理当尊你为大小姐,无论我们是否有婚约都该如此。”叶淮晓低声下气,一脸悔意,近乎央求地望着她,像个卑微的小可怜,“我只求你给我个机会,让我重新对你好,让你看到我的诚意。”

论装,还是叶淮晓最能装。

封析云一直以霸道总裁的姿势遥遥地望着叶淮晓,静静的也不发话,直到此刻,才仿佛看了一场拙劣的脱口秀似的,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似笑的哼声,以一种极不尊重的姿态把叶淮晓上下打量了一遍,慢条斯理地挪动步伐,在首饰铺里踱步走来走去,把好好的会面变成了班主任训闯祸小学生。

“诚意?”封析云嗤笑,“你能有什么诚意。叶淮晓,你不了解我,我却了解你得很,你这人刚愎自负,自己永远一点错也没有,错的都是别人,你还能悔过?你骗谁呀?”

此时首饰铺里的客人已尽数溜走,只剩下掌柜进不得退不得,哭丧着脸,又不敢劝退七个葫芦娃,只能可怜巴巴地望着。

在这方面,封析云很有江湖人的习性,又特别有大小姐脾气,她要解决什么事,想在哪里就在哪里解决,只要不伤人,钱她赔得起,重要的是她乐意。

叶淮晓心里隐约不妙,有个恐怖的念头升上心头——封析云不会是已经遇上了宁夜阁内部的人,知道他有心杀她吧?那他这一番作态,岂不是全然笑话?

倒还不如一开始就来硬的,八个人一道上前,任封析云那邪门的手段再怎么强大,猝不及防之下也施展不开,到时候直接带回叶家,岂非轻易的很?又何必这番折腾?

叶淮晓心下懊恼,思绪一转,却又不同。

其实现在改改策略,倒也不迟。

“阿云你这话我就有点听不懂了。”叶淮晓渐渐收起那副强行伪装的深情,姿态隐约强硬起来,“我怎么就没有诚意了?我虽然对你有些疏忽,总体也是对你好的吧?老阁主故去,难免人走茶凉,若非我庇佑,你以为你现在会在哪?阿云,刚才他说话不好听,但我还是得说他有道理。你长大了,得知道点分寸。”

他还是有点迟疑,想再打消她警惕,一方面也是试探她到底知不知道他的杀意。

犹豫归犹豫,叶淮晓已经物色好出手的时机了。

这首饰铺并不算大,其中一面和隔壁的商户紧紧挨着,两堵墙中间只有一道连猫儿也挤不进去的窄缝。这面墙外还是墙,什么也看不见,自然也就没了开门开窗的必要,全是柜架,唯有中间开了一扇可有可无的小窗,似乎是用来通风的。在这扇小窗前没有货架,毫无遮拦,却又被货架围着,形成一隅。

等到封析云站到那个位置的时候,他就立刻出手,将她制服,带回去直接击杀。

封析云在店中缓缓踱步,在叶淮晓的目光中缓缓靠近窗前。

在叶淮晓查探不到的地方,她听见窗外有重重的脚步声,因为隔墙,也变成了轻轻的。仿佛有什么人被引着,一步步走进隔壁的房间,那里悄无声息,似乎没有人。

“非要说的话,我觉得你是很有杀了我的诚意的。”封析云轻声说道。

叶淮晓的目光锁定着她的位置,看她一步,两步……还差三步就要走到窗边了。

他一惊,既为了她已察觉,也为了她竟选择直接点破。

但很快,这惊愕便转为了无所谓。能怎么样呢?就算她知道了,她上次走了运能伤他,现在可未必,更何况他身后还带着这么多术士。

他甚至为了这话笑了出来,为她的不够干脆,他要是她,早就动手了。

果然,女人就是优柔寡断,错失良机。

“阿云,你现在说这些,能有什么意思呢?”他甚至柔声说着,敷衍,又甚至懒得再敷衍。

但他的目光始终死死地落在封析云的脚步上。

一步。

“我都说过了,咱们一笔勾销,一切重来,你为什么不愿意呢?”

两步。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原谅我的话——”

三步。

“嗡——”剧烈的闷响在狭窄的空间回荡,逼得人浑身难受,叶淮晓手持法器,猛地向封析云罩去。

望去,他神色冷酷,甚至还带着快意的笑,“那我就只能直接动手了。”

法器嗡鸣,灵力狂涌,封析云就直直地站在他面前,甚至还没转过身,她绝不可能逃过这一击!

叶淮晓满心快意,他无需直接击杀封析云,只要控制住她,往后岂不是为所欲为?他还不想让封析云那么快去死。

不,他更想让这个永远高高在上的人不得不仰起头来看他、求他,在他的一举一动下喘息求饶……那才算是痛快!

在叶淮晓畅快的目光里,封析云微微偏头,似乎平淡,又似乎毫不在意地望了他一眼,仿佛全然不知道自己的险境,也没意识到接下来会沦落到什么程度,让叶淮晓心里猛地一突。

她只是平淡地、从容地伸出手,推开了那扇背后理应只有墙的窗——

窗的后面还是窗。

一扇打开的窗后,隔壁的成衣铺里,宁夜阁一众元老满脸惊愕,正对上叶淮晓畅快的笑容,也不知道究竟蹲在那听了多久的墙根。

“嘎吱——”那边的房门也正正好被推开。

门外,任何玄晖宗弟子都绝不会认错,宁夜阁高层也无比熟悉的一张脸,玄晖宗主严琮翼被人引着,带着些微的错愕和微妙,踏进了房间,也正对上叶淮晓的脸。

而跟在严琮翼旁边的那个胖子也格外眼熟……就好像很久以前在宁夜阁中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封析云回过头来,朝他露出一个熟悉的、浅淡而温柔的笑容,然而莫名的,却与他过往所见过的每一个笑容所包含的意味都大不相同。

她说,“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轰——”

白芒如焚,仿佛要烧尽一切,封析云侧过身,露出身前早有准备的一排防护符箓,以及手中那把曾给他重创的刀,在叶淮晓目眦欲裂的瞪视中,狠狠地劈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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