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识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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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金陵有些年代的府宅,修建密道很正常,金陵不那么兵荒马乱,也就是近些年的事情罢了。

这辈子她掌握了白府,可以随意乘车出门也没人敢管她,就再没走过那条密道了。

他从白府西侧隔了百米的一处煤柴屋,进入密道,入口的板盖用几个轻空的木箱子盖着,他挪开往下走。

地下有些泥泞,山光远取下立柱上挂的1火镰,点了一截落满灰的蜡烛,捏在手中。

这条密道似乎这两年被修缮加固过,还做了简单的防水。

果然,跟前世一样,她就是只狡兔,控制住白府后必然要修缮密道,沿路甚至还有一些兵器、工具和粮食,她这警戒心,几乎是做好了随时都能跑路的打算。

山光远有些想笑。

其实前世,她应该也是要从这密道逃走的,但当时梁栩的人几乎把金陵围了个水泄不通,他担心她跑不出金陵,所以才进府来接她。

……前世他甚至都想着,或许他们可以一起隐居到天津去,他会带着她打进京师,让她亲眼看到梁栩的死。

但他或许太不懂得保持距离,太不懂得她前世有多讨厌他,以至于她见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逃。

山光远之后十年,想起来就是后悔。

或许他不去找她,或许他把自己当一个外人,她应该能离开燃着大火的白府,或有概率在梁栩的指缝下从金陵逃生。

或许他的战略太温吞,早在他偷偷加入叛军的时候,就应该尽早杀了梁栩,才不会让她被围困到不得不抛掉一切金蝉脱壳。

这会儿,走在前后看不见尽头的密道里,他思绪越远,恐惧越大。会不会他也不该来,会不会言昳这次也会被他害死……

会不会她根本就没想让他回来,支走他就是因为她不信任他。

言昳的计划就是抛下他一个人离开。

她已经成势,他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

她巴不得他不回来。

……别,这辈子别再这样了。

山光远从来不知道黑暗能让人这样多想。

他聚起神绪,低头看着地面,山光远看到了一些最近的脚印,但是好像没有她的小绣鞋的印记。

或许是她手底下一些人出入用过这条密道。

走了不知道多远,终于感受到出口的风,一处半人高的木门挡住了密道的出口,上头拴着一道没上锁的铁链。山光远为了隐藏行迹,先吹灭了蜡烛,才解开锁链,走出密道。

这密道的出口是太湖石堆砌的花园景观,绕了几绕,复杂的太湖石通路中,他走了出来,几乎立刻就嗅到了烧焦的气味——

山光远猛地抬起头,就看到浓烟与血红色的光晕从东侧蔓延开来!

西侧也渐渐有些浓烟燎起,火从两侧烧起来,火舌吞掉整座白府不过是时间问题。

是那些围住白府的护城守卫和绛衣银铠的贵人侍卫,放火烧了白府?

他们不考虑到白旭宪死后的名声与群情激奋,就这样点一把火?

还是说她用了跟前世一样的计,自己放火烧了这白府!

山光远手扶在刀鞘上,几乎拔腿就要往西院奔去,他从来脚步没有这么焦急过,当他刚钻过一条回廊,就瞧见两个个头娇小的人从西边撞开浓烟跑过来。

个头更小的那个,拿帕子紧紧捂着嘴,跑出烟雾,就放下帕子扇了扇,咳了几声,骂道:“不知道是梁栩还是公主,这么早就跑来想翻个底朝天,真是坐不住!啊,我鞋面被火点子燎了个洞,不要吧——我好喜欢这双鞋的,俩月才订做出来!”

他一下子停住脚步,高高悬起的心,像是被戳开小洞的气球,飘然往下摇摆着落下来,没了沉甸甸的重量。

他刚刚紧绷的肩膀脊背塌软下来,长舒了一口气,心里好气又好笑:

那就别逃命的时候,穿自己最喜欢的鞋行不行?

轻竹连忙安慰她臭美的主子:“过了这风头,那还不是想订做多少就订多少。主子光这段时间摆弄股价,就赚出多少钱,还在乎这些——”

言昳忽然抬头看到门廊尽头的人影,一下站住脚。

她先是警觉的往后退了半步。

山光远心里一凉,怕她又转身要逃,他甚至都想自己后退开安全的距离,让她安心。

言昳眯着眼睛,似乎在昏暗的夜色中,终于看清他,惊喜抬手,挥着帕子,道:“山光远!”

她小跑了两步,松开抓着轻竹的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在府里!”

前世她的戒备,此刻她的惊喜,两张面孔交叠在这廊下,简直像是岩浆入海,时隔十来年在他心里激起万涨浪头与滚滚蒸汽,他就站在那儿,嘴也张不开似的望着她。

言昳看得出来他风尘仆仆,衣裳都不大干净,她先是惊喜,但又想着自己前几日的那些……细微的怀疑,脑袋冷静了几分,慢下步子,道:“哎,你回来的真不是时候,到知道来这儿找我。其实也是巧了,我今日正是把最后一点该收拾的都收拾干净,准备走了,梁栩或者公主就派人要来府上翻个底儿朝天了。走吧走吧。”

山光远朝她一点头:“你安全就好。”

言昳心里一暖,拽他胳膊:“走。”

山光远拖着步子,被她拉着走,像是她放不下他。

他后知后觉,想憋却连一秒钟都没憋住,话就出口了:“你没告诉我怎么找你,就这么走了?是打算抛下我了?”

若不是赶巧,他根本就碰不到她了!

言昳回头,牙碜似的咧了下嘴角:“还抛下你,这话怎么说的?不过,我确实没指望你能回来。”

山光远很不高兴,反手拖住她手腕,皱眉:“为什么?”

言昳笑的过分懂事,理所应当般耸肩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在言实将军手底下崭露头角了吧,我估计消息都瞒不住的,很快就会有人提到你这样一个天才在战役中横空出世。就这样了,还有什么必要隐瞒山家孤子的身份?这是你平反的好时候。”

山光远当真恼起来:“我不隐瞒了,也不会不找你的!”

轻竹没见他生过几次气,惊了一下,转头去看二小姐。

言昳并不怕他,也不恼火,只囫囵一笑,捶他胳膊:“我只能说得准自己的事儿。一般只会做最坏的打算,你没回来,我的事儿也能办妥帖,你要是回来了,就当惊喜了。”

山光远低头看着她,心里泛起一丝悲凉和心疼。

这就是她的性格,她不会主动期待任何抓不住的东西,所有的事她都会做好最差的打算,只为了厄运到来时也不惊慌。

言昳拽着他,一直走到了假山深处的密道出口处,她吐了口气,竟也小声感慨道:“……此情此景。真是谁能想到。我都还记得呢……”

山光远真想开口问她,还记得什么?

到了密道口,她咦了一声:“我以为你是□□进来的,原来你走的这儿?你知道这条密道?”

山光远心里猛地一跳。

他着急来找她,却忘了这辈子他从来没跟她从这条密道溜出去玩过,不应该知道这条路!

她修缮密道的事情都没告诉他,可能也是有防范他这辈子知道这条密道。

言昳转过脸来,黑暗中一双莹透的眼望着他,皱起眉头:“你怎么会知道这条密道。”

山光远只能蒙道:“我刚来白府在马厩做活的时候,听说有些下人会从密道偷东西出去。”

言昳转脸又去看密道门,背过脸,轻笑道:“哎,当时白府确实挺乱的。你先走一步吧,在前头开路,我怕黑呀!”

她从密道门后摸出一个准备好的提灯,递给他。

山光远点头。

三人走入密道。言昳转头看了轻竹一眼。

轻竹断后,将密道门锁死,但锁头有些卡住了,她转头道:“小姐你们先走,我这儿还有蜡烛,反正就一条路,我一会儿就跟上你们。”

言昳点头,一只小手紧紧抓住山光远背后的衣料,缩在他背后,看着提灯亮起:“你抬高一点,我有点……”

山光远想笑:“怕黑?还是怕老鼠?”

言昳难得软气几分,嗯了一声:“都有吧。小心脚下滑呀。”

他没想过俩人会在白府大火漫天的时候,能够携手往外逃,这条窄窄的密道,让他觉得每一步都像是做梦。

山光远走的格外小心,他害怕自己猛地摔跤,醒来,却是在山坡上的小屋中。外头大雨磅礴,他年纪大了,周身除了一把刀,一把□□,就只剩下要送到她墓前的野花。

他空出一只手,很想往后伸,去牵住她的手。

但还是攥了攥,抬起来去扶住低矮的密道中的木方横梁,低声道:“你小心别撞到头。”

言昳笑:“我倒希望能长这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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