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想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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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光远这几年来,一直有种感觉。

就是言昳不怎么想见到他。

以前俩人像是死缠的一股绳,说开之后,少了点仇怨与不理解,却好像也隔开了一点距离。

言昳明显有种“你自己的人生自己过,别跟老娘扯太多”的态度。

他坐在言府主堂里,棕漆桌椅边,喝着青茶,却觉得上火。五年来他在人人皆知的明处,言昳就一点也没想过联系他。

给了张少的可怜的银票,一封告知他失业的短笺,之后就再无联系。

山光远用言昳这个名字去查她的去处踪迹,却只能在偶尔一些投资公司相关的资料上偶见她的痕迹。后来他决定去查查不知山云公司的消息,惊讶的发现不知山云似乎投资收并了大量的钢铁、煤炭生意,名号如海面上冰山一角,实际体量却在海面下无法测算。

二人一明一暗,他甚至怀疑,言昳好几次与他在同一座城,咫尺之近,却只顺耳听了几句他的消息,便装作不认识他似的擦肩而过。

言夫人笑道:“山小爷真该去烟深水阔舍瞧瞧。哦,不过今儿过去,是要扮成什么古画、塑像中的人物。雁菱本来说是要演伏羲,结果我给准备的衣裳,她全然不穿。那都是披帛发冠什么的,要不您打扮上,过去了也好混进场里。”

言家这几年跟山光远没少打交道,她知道山家这孤子格外沉默话少,是个生活里有些死板木讷的性格,偶尔来言家做客的时候,他一顿饭都可以不说一句话。

言夫人想着那一身红绿璎珞的伏羲装,往他身上一套,绝对精彩。

山光远没被她坑,摇头:“我不打算去。没事,待过些日子,言实将军与元武兄回来之后,我再来拜访您。”

可他出了门,翻身上马,就对着随从道:“知道烟深水阔舍在哪儿吗?带我去。”

奔了半座城到门口,日头略有些西沉,给街上涂满淋漓的金色,银杏树簇拥的烟深水阔舍正门前,站着几个百无聊赖的仆从。

山光远到了门前台阶,一副回军营似的模样,下马抬脚,大步往门内走去。

几个奴仆远远瞧见一个身量高大,黒靴护臂,深灰色衣裳的男子走来,以为是来晚了的贵客,正要上前相迎,结果走近了才惊得心里惴惴——

山光远如今在京师算得上有头有脸,这几个奴仆通晓京中大小事务,自然认得。

他们也敢肯定:世子爷肯定不会请这号人来!

山光远才及冠没多久,手底下铁血镇压过的叛乱、匪徒与大小边境战事,就数不胜数。京中贵族男女玩闹的圈子里,不可能有这么一位衣扣针脚都透着肃杀血腥的实干派年轻将领。

而且,睿文皇帝有意拉拢山光远,但当年山家被屠戮时,曾经与山家交好,最后却落井下石、装看不见的贵族可不在少数。真要是山光远掰着手指细数,京师的豪门里,十家有八家都不会让他待见的。

他跟烟深水阔舍的一砖一瓦,都不对味,不同路。

奴仆中年长的那个,连忙端起笑来,热络道:“竟是山爷,茶舍小楼不知怎么迎来了您这样的忙人贵客,是有急事儿要找哪位爷吗?不忙烦您绕进园里头去,您想找谁,使唤奴一声,奴立马进去帮您传话。”

山光远脚步不停,斜看了那奴仆一眼,睁着眼睛撒谎:“宝膺请我来的。”

奴仆:“……”他也不能说完全没这个可能性,但这位爷风尘仆仆硬往里闯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都不像受邀的。

山光远已经迈进了门槛,奴仆看他理直气壮地像个来办案的官爷,连忙跟上笑道:“山爷您肯来,那真是茶舍的荣光,只是这次——咱们进场的诸位,是有个命题的,来者皆要扮作‘画中人’,塑像神仙也行。您这是……?”

山光远一身深灰色的素缎曳撒,牛皮铁钉腰带扣着窄腰,腰后挂着两把短刀,怎么都不像画中人——

山光远停住脚,思忖了一下。

其他几个奴仆畏惧他不敢上前,就那个年长的奴仆抱着假笑,想着山光远要是说不上来,就把他劝回去。

山光远道:“清明上河图左侧第十二家酒楼二层背对着街道的食客。”

奴仆:“???”

山光远认真道:“你可以去查查。”

奴仆:……我他妈现在给您翻清明上河图全图去吗?

山光远略一点头:“没什么事我就进去了。”

几个奴仆眼睁睁看着山光远一只手架着腰后的横刀,像是要十步杀一人一样进了院中。

山光远其实是想要混进园子中,找一个无人的角落站着,或者暗中走动,找一找言昳。

却没想到院子中年轻男女们三五成群,有的在桌边玩洋人扑克,有人在聊天游园,他作为迟来的入场者,本就吸引了几个人的目光。好些人瞧见那张金戈铁马的脸,当然认出来了,惊得忍不住回头小声打听起来:

“那是山光远?!他什么时候回的京师?前阵子不是说他在安阳剿匪,扒了十几个匪首的皮挂在树上吗?”

“真的假的!他看起来死气沉沉的,不像是能干出这种事儿的人啊——你说会不会宝爷请他来的?不至于吧,我可没听说宝爷跟他有什么来往呢!”

“或许宝爷也没跟公主断开,是公主想拉拢他?别、别看过去!他眼睛正往咱这边扫呢!之前不说他性格也不知道是奇怪,还是狂傲,对小皇帝都敢不说话呢!”

山光远刚进场,找了个有七八根老竹立着的角落,就引来了太多探究的目光,只是大部分少年少女们,都是用扇子或牌遮着半张脸,偷偷往他那边看去。

很快,一位奴仆快步往园子侧面挂着洋线羽缎帘的廊庑走去,廊庑内支着几张红木嵌螺钿小桌,几个青年才俊似乎正在聊天。

奴仆朝一位身着素雅宽袖深衣的男子快步跑去,低声在他耳边轻语。男子双目朗若星月,举手投足间有种春秋文士的古礼与优雅,但也因为奴仆的话怔了怔,掀开洋线羽缎帘子朝外头看去。

他对桌几人问道:“星津,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儿?”

韶星津遥遥一指池塘那边的竹林:“认得出那是谁吗?”

几个青年站起来,从帘缝中往外看,有个拧眉眯眼看了半晌,惊愕道:“难不成是山家那位——”

韶星津面上笑意也收了几分,转头对奴仆轻声道:“让瑶瑶别玩太久,叫她过来吧。”

另一边,言昳和宝膺还在深处的庭院里,宝膺正在给自己贴胡子,言昳笑:“你这扮的到底是谁?”

奴仆端着块镀银镜子,宝膺那粘胡子的胶水似乎不太好使,他粘了半天也没粘上,言昳也猜不出来,非要他说。

宝膺:“我还打算在衣袍腰带上再垫个枕头,垫出大肚子来。扮演的是《步辇图》里的国外使臣。不像吗?”

言昳:“可别了吧。人家都往好看了扮,你白瞎一张脸竟去扮大腹便便的胡人。反正这胡子也沾不上——放下放下,爷,我求您了,别往自己脸上弄这些玩意。”

宝膺笑起来,将前额垂下来的几缕头发,随手向脑后抚去,道:“那我感觉自己不算扮了画中人啊。你说我这样还像谁。”

言昳早想好退路:“你就说你扮的是清明上河图里的人物,那里头成千上万的人呢,谁也不会跟你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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