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章（2 / 2）

说话间，她又摇了摇他的衣角。

“拜托了。”

“请带我回家吧。”

“因为是太宰，所以一定做得到的。”

女孩的请求与回忆中的声音覆盖在一起，少年纤长的睫毛忍不住颤了颤。

——拜托了。

——不要从我的世界消失，不要让我一个人在虚假中腐烂。

——告诉我这个世界的真实吧。

他听到自己的身体发出拒绝被理性支配的声音，固执己见的对着飞鸟说“好”。

少年的动摇谁都能看出来，她十分清楚，表达心意的最佳时机已经到了。

太宰是日本人，而她是种花家人，所以飞鸟曾想象过的告白是——

自己对他说：今晚月色真美。

太宰则会回她：是的，适合吃瓜插猹。

这样既符合国情、又尊重对方的文化背景。

但是从来没有与人如此亲近、也甚少尝试与人建立诸如友亲爱之类关系的她到底也没机会对太宰这么说。

因为一不留神间，“你会和我殉情吗”这样糟糕的话语竟然脱口而出了。

事实证明，陡然听到“殉情”，就连太宰也不免睁大眼睛。

来不及懊悔自己的口误，飞鸟干脆拉着太宰，慢悠悠地朝湖边走去。

路上，她小声问他：“殉情好像会死掉，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

太宰罕见地抗拒回答这种问题，尽管他曾无数次想过关于生命、关于死亡的事。

于是他难得沉默起来。

还未走到湖边，头上的那轮明月就摆脱乌云完全显露出来了。

“只要一想到有太宰的存在，死后的世界再糟糕，好像都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他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却听到她说：“太宰不想和我一起入水吗？就像生日那天一样。”

这一定是最糟糕的美梦了。

微风掀起平静湖面的点点涟漪，说着殉情的少年少女就这么站在岸边。

“我还没有说过吧，飞鸟选手喜欢太宰选手，”飞鸟弯起眉眼，开心地说，“喜欢到就算死亡也不想分开。”

“太宰呢？太宰会想要和我在一起吗？”

她这么问着，也想起了偶然之下听到的那首殉情之歌，无数问题堵在心里。

那么渴望死亡的你，会认为飞鸟是最理想的殉情对象吗？你舍得她死吗？你愿意陪她活下去吗？

可惜这些问题始终无法说出口。

太宰不留痕迹地望了一眼两人相握的手，将她长长的刘海撇到一边，直到再遮不住那双金色眼睛分毫。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不管太宰治变成什么样，飞鸟都愿意拥抱他吗？”

少女顺势将脸贴在少年的手心上，小心地蹭了蹭，肆意享受着来自他的、与夏日截然相反的微凉温度。

“……很可能不会。”

不去看太宰诧异的眼神，她凑上去轻轻“啾”在他的脸上，“说不定还会亲你。”

他顿了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所以要一直亲吻太宰治吗？”

“硬币收到了，啤酒也收到了，太宰先生是想要先去月亮上，还是想要先让飞鸟小姐傻傻地吻你呢？”

她这样说着，太宰也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又没能说出口。

他抬头看见的是需要两人奔赴的月亮，低头望见的是投在湖面的两人倒影。

最后，他只能在心中暗自嘲笑着太宰治这个人。

——仅仅因为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呼吸同自己的交织在一起，竟认为一切都变得不再飘渺起来。

晚风吹过，湖中的月亮被搅作一团，水面上漂浮着月亮的碎片，散落在同样倒映在湖中的逐渐靠近的恋人周围。

不知道什么时候，黑手党少年和他的大明星额头与额头贴在了一起。

温柔如水的月光下，说不清是谁主动，两颗悸动的心也渐渐靠在一起，酥麻的感觉从相触的唇间蹿到脊梁，直至蔓延全身。

尽管无法看清，飞鸟仍然抬起手，从他的肩上攀了上去。

——至少现在。

终于触碰到粗糙的源头，这一瞬间，太宰微微顿住，不适应地向后仰了仰。

——至少现在，请用最真实的面目出现在我面前吧，太宰。

她一手扯住他的领带，再次亲了上去，继续被中断的亲吻，一手解开绑在他眼睛上的绷带。

月光下，沉默的湖水静静地看着，纯白的绷带在她指尖跳跃飞舞着，直到风不再吹才停下飞舞，缠绕在他们身边。

片刻后，他不再犹豫，伸出同样绑着绷带的手轻轻拥住她。

至此，那些问不出口的问题都有了答案。

那双漂亮的鸢眼彻底映入金色瞳孔中，就像那天的月亮，深深地，深深地印刻在她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