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074(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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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问道:“你们有没有什么……比较小众的爱好?”

几个记者愣了愣,没听懂。

“你,”白大少爷扬扬下巴,随便问了一个人,“除了本职工作,平时喜欢做点什么事儿?”

“做家务算吗,”那个beta记者挠挠头,“我就喜欢收拾打扫。”

其余几人哄笑,这人长得挺凶,没想到竟然有这种爱好。

“算,”白历也笑,问下一个人,“你呢?”

“收集《小虫快跑》的手办。”一个虎背熊腰的a脸红道,《小虫快跑》是个面向6-12岁儿童的动画片,“不准笑!”

一个个问下去,问到军学院学生的时候,他犹豫着没开口。见白历一直看自己,才咬牙道:“缝纫!”

他没管其他人诧异的目光,涨红脸道:“我本来想学缝纫的,以前给我妹的玩具娃娃做小裙子,靠这个赚过钱……”

“挺好的啊,”白历道,“可以继续发展。”

“不行,”军学院学生摇摇头,苦笑道,“我父亲不答应……这不是alpha该做的事情,他说alpha该做大事。”

其他人小声议论,有理解的也有劝慰的,也有赞同的。

“如果我给你一个可以选择的机会,”白历道,“你可以不用考虑该不该做,能不能做,你会选择缝纫吗?”

大块头沉吟片刻,点头道:“如果有选择的机会,我会。”

白历看着这个学生,他比司懂大一些,但在白历看还很年轻。

年轻本该意味着更多的选择。

“我做机甲的初衷非常自私,”白历没再问下去,他一手摆弄着个人终端,边思索边慢慢道,“我想重回军界,重回战场。我在最绝望的时候希望自己能有一个选择,但是我没得选。”

记者们露出惋惜的神情,白历道:“所以我决定给自己制造一个选择。”

“我能给自己一个选择,是因为我有这个实力和基础。但很多人还在挣扎,他们没有能力去创造这样一个选择。”白历说的很慢,但没人打断他,只有摄像机器人的提示灯在亮着,记录着一切,“我挣扎过,我身边也有在挣扎的朋友,亲人,爱人。如果我能有为他们创造这样一个选择的机会,那我为什么不去做?”

无人回应。

白历笑了笑:“我能做的事情很少,white01已经耗费了我所有的精力,估计我这辈子走到头,能制造出的选择也就只有这狭窄的一条道。它很难走,即使道有了,路也是不平的,它可能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我尽力了。”

当“尽力了”三个字出口,白历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尽力了,没有回过头,没有停过步。他需要的不是继续被鞭策,他需要的是和自己和解。

“我的机甲不能代表什么,它是我一意孤行的产物,是我拖着我的团队陪我胡闹出的结果,”白历道,“它是我给自己的一个交代。说得自大一点儿,这应该也是我能为我想走这条路的朋友、亲人和爱人做的最好的事儿了。”

白历的话里包含的人很少,只有他生活里的这些人。

有时候人们并不需要一个伟大的出发点。你会在前进的路上逐渐认清自己的渺小,然后直视庞大且无情的世界,但依旧向前走。

这一段前进的过程往往才是许多人真正的追求。

不要太苛责自己,当你迈出那一步时,你就已经在路上了。

陆召站在门外闭了闭眼,心里翻涌着巨大的浪潮,却发不出声音。

世界上的确不会再有第二个白历了,他是最好的。

身后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陆召转过头,唐夫人崴了脚,急忙用手扶着墙,身体略微颤抖。

“我、我先走了,”唐夫人小声道,“麻烦您替我转告一声,我觉得他很、很厉害。”

她说着就要离开,陆召道:“他很快就出来,你可以自己跟他讲。”

“不了不了,”唐夫人摆手,“他正开心呢。”

陆召皱皱眉,不是很懂:“你来现场,白历会高兴的。”

唐夫人走出去两步,回过头对陆召笑了笑。

这笑容有些说不出的意味,陆召无法理解。

“是我自己的问题,”唐夫人轻声道,“我是他人生里的一道疤,就算痊愈,也不能否认带来过伤害。我不知道自己要用什么身份什么面目,站在这里。”

白历的人生才刚走上一个新的高峰,而唐夫人是他陈旧的那道疤。

陆召无言。

“还有就是,”唐夫人犹豫了一下,“之前我跟您说了,我伴侣和开源的事儿……”

“我会告诉白历的。”陆召道。

“谢谢,”唐夫人感激,“也可能是我多心,但这事儿我也不知道跟谁说好,唐家对白家一直都……您让白先生多留神。”

陆召点点头,唐夫人崴了脚,脚步略缓地消失在视线内。

这场采访很短,剩下关于机甲性能方面的问题有点儿琐碎,记者们没问多少就被白历一句“自个儿去官网查”给打发了。

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清楚,这次采访的重点并非机甲性能,而是头几个问题。白大少爷不给面子地走人也没让记者们太难办,大家心满意足收起设备,等着下一个比赛出来的驾驶员。

白历跟助理道了别,一出门就看见陆召站在不远处。

浑身跟泡了澡一样舒坦,还热烘烘的,白历后退两步,一个冲刺扑上去,差点把陆召给扑倒在地。

“可说完了,”白历亲了陆召脸颊一口,“唾沫都说干了。”

陆召回头扫了一眼,几个记者伸着脖子往这边看。

“没事儿,”白历道,“看呗,合法的!”

以前被造谣不合法耍流氓的次数太多,白大少爷现在很有持证上岗的骄傲。

陆召哭笑不得,只能任由白历挂在自己脖子上,勾肩搭背地往停车场挪:“腿疼?”

“不疼,按摩过了,”白历说,“你刚才说有事儿,什么事儿?”

陆召顿了顿:“白樱来了。”

一路走到停车场,直到坐上悬浮车,白历才从陆召干巴巴的描述里了解了个大概,微微叹口气。

陆召看了几眼,白历的反应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内。看不出有多开心,但也没什么反感。

“看什么,”白历乐,“是不是觉得我特平静。”

“嗯。”陆召开车拐上高架路。

“是没什么感觉,有点儿麻木,也有点儿惊讶,”白历看着车水马龙的高架路,“我没想到,她其实看得还挺清楚。”

陆召没听懂。

白历神色淡淡:“不管往后什么样,她跟我之间,最多就是句‘就这样’了。”

白历自己相当清楚,他对白樱确实有些感情。但这些感情并不足以遮掩白樱带给老爷子和他的伤害,人在做出选择的同时,就得承担后果。现在的生活是后果,无法弥补的岁月是后果,一辈子的愧疚和无法再近一步的亲情也是后果。

这种事儿永远都纠缠不清,但大部分的释怀到最后都是因为两个字——“算了”。

很无奈,但生活里多得是这种乱麻。白历做不到对白樱冷漠无情,但他也同样痛恨白樱带给他和老爷子的伤害。

陆召没有吭声,伸手捏了捏白历的肩膀。

“倒是她说的另一件事儿,”白历坐直身体,“什么意思,她说唐开源的精神力怎么来着?”

唐夫人赶在下雨前回到家,刚换了一身衣服来到书房门外,就听见唐骁的声音。

“你说到头了是什么意思?”唐骁憋着火问道,“你是说我儿子就这点能耐?!”

“人的身体是有极限的,我们只能尽量维持现在的精神力,再拔高就很危险了。”另一个声音是安伦爸爸前段时间送来的研究员,一起被送来的还有当初治疗并拔高唐开源精神力的那台仪器。

唐骁还想再说点什么,唐开源插话道:“那就先这样,没事的,我现在感觉还可以。”

“如果有睡眠质量下降、注意力难以集中之类的状况要告诉我们,”研究员不放心,“这都是精神被影响的前兆。”

门从里打开,研究员走出来,和唐夫人打了个招呼。

唐夫人侧身让他离开,抬头就看见一只手劈头盖脸地扇了下来。

她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一耳光扇得趔趄两步,差点儿没站稳。

“你去哪儿了?你没去聚会!”唐骁的吼声震耳欲聋,“背着我!背着伴侣、背着你的alpha去哪鬼混了?!“

跟在他身后的唐开源被这一巴掌震得愣在原地,隔了好几秒才叫出声:“父亲!你怎么能——”

“我没有……”唐夫人捂着脸,低着头咬着嘴唇,“……别当着孩子的面……”

这句话让唐骁短暂地找回了理智,他有些僵硬地回过头,对着唐开源露出一个变形的笑:“这没你的事,我跟你母亲有话说。”

说完一把扯住唐夫人的胳膊,带着她往卧室的方向走。

“等等!”唐开源扑上去,“你不能这么、这么……”

“滚!”唐骁挥开他的手,“你也想反抗你老子是吧?用你的脑子想想,谁给你牵的线搭的桥!没有我你上哪儿和林氏搭上关系!”

唐开源被钉在了原地。

“还有你那台该死的精神力拔高的机器,没有我你哪来的钱继续找人研发!”唐骁怒不可遏,“可是你打得什么赛,连白家那个残废都比不过!滚,现在就滚回你房间,好好给老子反思!”

这段时间唐骁因为头疼而越来越暴躁,无法管理自己的情绪。唐开源站在走廊上,手脚冰凉地看着唐夫人被拖进卧室。

门在他的眼前关上。

他浑浑噩噩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安伦正翘着脚吃甜品,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忙放下吃的围上来问情况。

“我父亲打了我母亲,”唐开源把头埋在安伦的怀里,颤抖着说道,“就在我面前。”

安伦已经好几天没跟唐开源亲热了,急忙揉了揉唐开源的头:“这没什么啊,打两下而已,我们那边这种事儿见多了。哎呀,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母亲肯定做了什么事儿让你父亲不高兴。”

“她没去参加夫人们的聚会,不知道去哪里了。”唐开源闷闷道。

“你看,这就是你母亲不对了,我们那种小地方的o都知道,出门得跟伴侣报备啊,”安伦拍拍他,见他还是难过,只好道,“你要是实在心疼,我们那儿也有o搬出去跟孩子住的。”

唐开源抬起头看他。

“接你母亲一起出去不就好了。”安伦道。

“但是现在我还得、还得……”唐开源顿了顿,“我不能惹父亲不高兴。”

安伦理解地笑了笑:“那就等你有能力的时候呗。让你母亲再忍忍,这有什么,母亲为了儿子,受点苦怎么了。”

以前唐开源受不了安伦这种带着小地方特有的世俗劲儿,但今天,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在这句话里缓缓放松了身体。

是啊,唐开源想,母亲对我这么好,她会理解我的。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像扎了根一样迅速占据了他的大脑。他在晚饭时推开了卧室的门。

一进卧室,残留的信息素气味就熏得他直皱眉。他在一片昏暗中找到躺在床上的唐夫人,走过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唐夫人睁开眼,她的脖子很痛,腺体仿佛都要被咬掉了,身体也很痛,但思维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母亲,”唐开源小声道,“我让人做了粥,一会儿就送上来。”

唐夫人轻轻握了握他的手,算是回答。

“我没想到父亲他……”唐开源艰难道,“我上午的比赛出了些问题,虽然赢了,但是精神力不太稳定,人有点狂躁,差点惹事。林胜先生责怪了几句,父亲不太开心。他可能因为这个才对你……”

唐夫人摇摇头。

这种柔弱的反应让唐开源心里一阵难过,他清清嗓子:“母亲,我想好了,等我稳定了,自己搬出去住,您跟我一起怎么样?”

唐夫人的眼里缓缓聚起些光亮,她颤抖着嘴唇,终于说出一句话:“明天。”

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留。

“这……”唐开源的表情僵在脸上,“不行,再等等行吗?”

“下周,”唐夫人沙哑着声音,“下个月好吗,开源?”

唐开源没有回答。

在漫长的、让人窒息的沉默中,他握着唐夫人的手松开了一点儿。

“母亲,我现在还不能惹父亲不开心。而且你们的事情如果传出去闹起来,会有人顺着查的……”高氏牵连了林胜、第一继承人和唐家的事儿已经让唐开源有了心理阴影,他很清楚这种家暴丑闻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造成什么影响。

他深吸一口气,祈求道:“母亲,就当为了我,您再忍忍行吗?”

唐夫人在昏暗中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眼里的光一点点儿熄灭,心脏也跟着冷了下去。

她缓缓抽回自己的手,闭上眼。

“你很像你的父亲,”唐夫人的声音很平静,“而我,不像我的父亲。”

唐开源听不明白,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或许是因为这样,”唐夫人隔了很久才道,“你不像白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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