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Ch115. 我啊，是个魔法使（2 / 2）

但他为什么突然会对破坏这件事本身恐惧起来？

就好像突然被灌下了过量的药剂，反而产生了相反的作用中了。

“很显然，我是活人。”士郎走到戴克斯特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戴克斯，你还是个青少年，如果你遇到了什么棘手的困难，说出来会好受一点。”

戴克斯特沉默了一会。

“他们不相信我……”他低下头把脸埋在膝盖中间。

“我自己也不想相信……”

士郎看着他，疑惑地观察一周房间里活像一场飓风过境后的情景，仿佛忽然猜到了什么。

“你有了超能力？……别担心，戴克斯特，如果你是变种人我们都会为你保密。现在超能力并不罕见，我来负责跟你母亲解释——来，深呼吸，我教你怎么控制它。”

然而，出乎他意料地，男孩只是摇头。

“线……到处都是线……还有黑色的点……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像坏掉了……我只是沿着线划了一刀，它们就碎掉了……”

起先，士郎疑惑了几秒，然后一股凉意蹿上背脊，这个似曾相识的描述令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所以这就是这个世界真正的样子吗？由一块块补丁东拼西凑起来的布满伤疤的垃圾山！”

戴克斯特突然爆发，朝着对面的人哭喊：“过去我每天都想要去破坏什么东西，而现在我的愿望实现了！除了破坏我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你哪里还能帮我什么！”

他发狠似的拾起一块地上碎裂的瓷砖，砸在身边的地板上。

一下。

又一下。

士郎一把从他手里抢过了碎瓷片，制止他继续类似的行为。

“戴克斯特，记得那一次我们说的话吗？活着就是去做最难的事。虽然很艰难，但你必须忍耐。”

“你根本不知道我现在看到的是什么样的景象！在这样的世界里活着还不如我现在就冲出去做我一直想做的事——”

“戴克斯特！”士郎也加重了声音，“你忘了你的养父是怎么教导你的吗！”

“我没忘！”这个年纪的青少年骨子里总还有一点叛逆，他毫不犹豫地吼了回去：“他教我就是怕我被抓住让我活下去！但现在这样我总有一天会忍不住杀人，杀了人之后会被抓起来送上电椅，反正迟早都会这样，我还不如开心一下——”

咔擦。

上了膛的手/枪冰冷的黑色枪口顶住了男孩的额头。

“这么想死的话，我现在就可以送你一程。”

像是掉到了地狱的只有冰霜抖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少年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

面对站在自己面前高大的阴影，眼泪和怒吼因为忘记了呼吸，而被吓得憋了回去。

正因为彼此有着某种方面的共感，戴克斯特立刻意识到对方现在的的确确是认真的，希洛·埃米亚从不开玩笑。

死亡的阴影在头上盘旋，男孩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

“我……”他嗫嚅道，却无论如何说不出“杀了我吧”几个字。

他想到食物的美味，想到阳光的温度，以及养母的慈爱——尽管及目所见的一切事物上面都布满了可怖的裂纹，但那些无形的事物却是完好无缺不打折扣的。

……他想要活下去。尽管他不知道快乐和幸福为何物，尽管联想到之后将要一生面对这样的世界只感到莫大的厌恶和恐惧山一样压来，但他仍然想要活下去。

“……要不，你把我的眼睛挖出来吧。”戴克斯特把头埋在膝盖里啜泣了起来：“这样你们也不用担心将来我会做坏事了。”

士郎收起了枪，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男孩抽噎了两下，没有抬头：“……你不杀我吗？”

“戴克斯，你没有你自己以为的那么糟糕。关于这点，我比你自己对你更有信心。”

“…………”

“当然，如果你真的打算做坏事了，我会负责亲手解决掉你的。”

听到这句一锤定音的话，戴克斯特反倒终于放松下来。

“抬起头来。”

接着，他听到士郎这样说道。

——等等，这就要挖掉我的眼睛了吗？我还没准备好……

紧紧地捏着拳头，男孩仍然鼓起勇气依言抬头。

如果这样就可以回到过去的生活，他愿意这么做。

然后他看见士郎做了一个令他迷惑不解的动作——他摘下自己鼻子上的眼镜，戴在了他的头上。

戴克斯特小心翼翼地捧住了镜框。

“它是……”

他瞪大了眼睛，惊讶地发现，自己眼镜之内的视野就这样变回了正常的模样。

“是能够封住你那双眼睛的东西。”

看到魔眼杀确实能够起效，士郎也悄悄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醒这双眼睛的能力……”士郎停顿了一下，他猜测也许这和前几天灵脉的震动有关，戴克斯特只是恰逢其会，但他的魔术知识着实一般，也不知道在另一个规则截然不同的世界生出直死魔眼这种东西是否合理。

“过去我遇到过一个跟你有着同样眼睛的荒唐家伙……”

虽然戴克斯特露出了好奇的眼神，但士郎却没有再说下去。

他转而正色道：“世界上的一切事物，只要存在就有容易坏掉的地方。戴克斯，你的眼睛看到的，就是万物的末路，或者说就是它们的‘死’本身。”

“沿着那些线切下去，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会破坏掉——不光是有形的事物，也许无形的概念上的事物也可以，这取决于你的‘直死魔眼’的特化方向。”

尽管只听懂了一半，戴克斯特仍然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把眼镜摘下来的……”

“不，我不打算要求你永远不拿下那副眼镜。你一直很聪明，戴克斯，我想你能自己判断把它拿下来的时机。但是我想你也明白，这双眼睛不是属于常识一侧的力量。随便使用它的话会招来不好的东西，过度的使用则会烧毁你的大脑……算了，果然说明不是我擅长的事。”

士郎不耐烦地甩了甩手。

“总之，滥用你的眼睛会让你自己早死；乱用你的眼睛会被我找上门来清理门户。牢牢记住这两点，其余的事情你自己决定。”以一个简单粗暴的总结，士郎结束了这场超能力说明会。

戴克斯特若有所思：“我会好好记住的。”

他从床上爬起来，用重新恢复往常的视野看着房间里的陈设。

尽管男孩自己没有自觉，但士郎观察到他确实露出了对这一切的奇迹的感激神色。

经历了这一系列事情，戴克斯特确实和一开始时的那个阴沉麻木的小男孩有了本质上的改变。只是他日积月累的改变非常微小，才令人难以立刻察觉。

“适应得差不多了吧？”

“嗯。”少年扶着镜架用力点点头。

“那么接下来的第一件事，去把你自己弄乱的房间整理好。”士郎用严厉的语气命令道，没有给戴克斯特更多的自怜自艾的时间，毫不掩饰自己与温柔、治愈无关的酷烈作风。

“第二件事，等会要记得去向妈妈道歉，告诉她不要再为你担心了。”

戴克斯特老实地点点头，转身就去清理房间里的垃圾了。

中途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道：“能告诉我你是做什么的吗，希洛？”想了想，他补充道：“我就是问问，我不会说出去的。”

愣了一下，露出怀念的表情，士郎回答道：

“我啊——是个魔法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