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Ch179. 我们所怀念的昨天（2 / 2）

一些事情没有经过探听也闯入了他的耳朵：

这些人曾经迫于无奈和小丑合作过袭击追踪而来的蝙蝠侠和罗宾，当然也就被他们揍过。所以在他们看来蝙蝠侠也是敌人。他不是来拯救他们的，而是来伤害他们的。他和布鲁斯·韦恩站在一起，和地面上的那些人站在一起，当然不会是他们的同伴。

四个小时后，贾森似乎醒了。

由于几乎从未去过医院挂水服药，抗生素在他身上的效果十分显著。他的神志短暂地清醒了一阵子，在周围的人朝他附耳几句之后，贾森的眼睛亮了。

杰森从众人的眼神中走过去坐在了他的旁边，他本想问什么，但是在看到贾森的双眼时沉默了。

那双浑浊而沧桑的眼睛里充满着希冀和恐惧：“他们……回来了……不要……不要让他们回来……”

“小丑？”杰森轻轻问道。

这个词汇让贾森的胸口一阵起伏，像砧板上的鱼一样差点跳了起来。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他的声音虚弱了下去，他闭上眼睛晃着杰森的手：“我请求你……蝙蝠侠……小丑……不要让他们回来……”

“……我们很害怕……”

“……我们很害怕……”

把一整瓶抗生素留在那里，杰森爬上了地面。

即使地下水道的出入口同样是一座废墟和垃圾场，这里的气味也比底下的环境好得多。

春日的晚风郎朗吹拂，不知何时起，蝙蝠侠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旁边。

“有什么收获吗？”

蝙蝠侠问道。他好像知道地下的那些人会说什么，也知道他们会怎么说。

但这些事都不足以让他产生一丝一毫的痛苦和忧虑。

“你的恐惧政策似乎并不怎么得民心，”杰森耸了耸肩，“不只是流氓和混混害怕你，连你的人民也害怕你。”

“他们有过选择的机会。”蝙蝠侠说。“而这正是我想要的。”

他的耳边重复播放着杰森刚才所说的话，但他没有从中听出半分如以往的讽刺的意味，这稍许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看起来你得到的答案和我差不多。不论怎么寻根究底，这些都不过是普通的流言，来自于过往哥谭大小罪犯的受害者。”

“假设‘我’是一个哥谭老城区的市民，因为不满哥谭市政府未来十年的规划和老城区的衰落而躲到地底。‘我’试着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不满，希望政府和投资者能够改变意见，但他们就像羊群丢掉了掉队的羚羊一样丢掉了‘我’。”

蝙蝠侠富有磁性的嗓音模仿着地底的人的典型画像娓娓道来。

“我们在地底生活了十年，逐渐失去了看到光的能力。潮湿让我的同伴们疾病缠身，我们缺乏食物和衣物，但顺着地下水流过来的垃圾足够我们找到生存所需。我们是自由的，哥谭的地下水道是我们的王国，但直到有一天——小丑找上了我们。”

杰森聚精会神地听着他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就像小时候的罗宾听着蝙蝠侠的教导。

“他杀掉了我们中的一些人，用来威胁我们去绑架一架地铁上的旅客。罗宾先于蝙蝠侠赶到，他试图拯救人质，但双拳难敌四手，也被我们抓住。我们得意洋洋地想向蝙蝠侠出手，但他比罗宾强得多。小丑被抓住了，人质被释放了，我们中的一些人失去了牙齿，一些人的腿脚骨折了。

“所以我们同等地憎恨蝙蝠侠和小丑，他们的争斗只是为我们带来了灾祸。”

杰森静静地听完，忽然说道：

“你还是在用受害者的思路调查案件。”

“我从不代入犯罪者的立场。”蝙蝠侠沉着声否定。

“……但有些事需要从策划者的角度去考虑。”

“不，绝不。”

蝙蝠侠看到杰森笑了：“因为代入犯罪者的角度容易让自己共情错误的对象，激发心中的黑暗面？”

“…………”

蝙蝠侠忽然联想到第一次遇见偷了蝙蝠车的轮胎站在他面前的杰森时的场景。

从那时他就有一种预感。他很庆幸自己在一群恶棍发现他的天赋之前发现了杰森——

他一直如此自信，如今却……不太确定。

“但他们说的那些，难道对你一点触动都没有吗？”他试探道。

“事实上，”杰森停顿了一下说，“在经历了这一切的事情以后，我已经意识到以往我的做法是行不通的。”

“不能按照他们说的做，”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重复一遍，“不能按照他们说的做，那是没用的。”

蝙蝠侠悄悄捏紧了拳头，努力压抑心中涌上的一点点小小的喜悦，但它们就像春天时突破种皮奋力生长的幼苗，连压在它们头上的巨石也无法将它们按下。

“杰森，你现在也这么觉得？”

他注意到杰森的口袋里传来一阵小幅度的振动声。

杰森掏出来手机一看，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地眼神中露出笑意，他举起手示意蝙蝠侠：“稍等，我接一个电话。”

他捏着手机走到一边去，五分钟后又走了回来，眼角处的温柔仍未散去。

“刚刚地下没信号，他有一点担心。”

他们都知道他说的“他”是谁。

杰森笔直地直视蝙蝠侠，目光坚定而坦荡地回答之前的那个问题：“关于刚才那个问题，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蝙蝠侠压下心中不知为何涌上的一股酸涩，有些高兴地想：他的杰森终于回来了。

……他的杰森终于回来了。

“……你知道，我总有一天是会老的。”

“说什么呢，老头子。如果你是想抱怨自己魅力大减，吸引不到狂蜂浪蝶了，广大单身人士可不会答应。”

仿佛察觉不到蝙蝠侠的暗示，杰森语气轻快地转移了话题。

“你的侦探技巧是我手把手教的。我能调查出来的东西你也能，甚至更多。”

“前半部分是事实，”杰森把手插在裤袋里原地转了一圈，“但后半句你会在替代品面前再说一遍吗？或者说你在他面前会把主宾颠倒的内容一模一样地在说一遍？”

蝙蝠侠欲言欲止，杰森温和地打断他：“得了吧，老头子，我承认技不如人。替代品是仅次于你的侦探，芭芭拉的黑客技术我也学不来。像老城区的地图你能从市政府内网的磁盘垃圾里拼凑出来，而我就做不到。”

“……我没想到你会承认罗宾的能力。”

“我说过了，在这许多事情发生后，我已经想通了。”

杰森的语气无比顺畅自然。蝙蝠侠看不到一丝一毫他在说谎的痕迹，他的眼神和内心一样坚定坦荡。

“但是我想承认。”蝙蝠侠一字一句地说：“在这一切的事情发生后，也许你的有一部分已经超越了我。”

就如他所预料的一样，这一句话在杰森的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蝙蝠侠，全身都在颤抖，如同要看透藏在下面的布鲁斯。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回到过去的日子。”

如果它能变成一个祝福，那就不是谎言。

蝙蝠侠伸出双手，试着给予杰森一个拥抱。

而对方没有拒绝。

这就很好。

就算杰森没有同意接过他的披风，那也是一个好的开始。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蝙蝠侠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