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荀采阴家(2 / 2)
乔氏为自己竟被她吓到,气得几乎拿不稳手中丝帕,“婆母,你看这”
“行了,行了,”阴母皱紧眉,露出嫌弃又不耐烦的表情,却骂不下去,“还不快去换了这身,还是大家之女,女子的德容言功,你占哪一条?整日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是,”荀采连连埋头,触及雪白的芒席,“谢婆母宽谅,儿去去就来,请婆母稍待,待儿换过衣衫再来堂上伺候。”
“快去,快去。”阴母挥挥手。
望着荀采躬着腰,脚步蹒跚的离开,乔氏眼眸一转,“说得倒是好听,婆母,我可听说,荀家写信来,要接她回去,族长已经答应了呢。”
她悄悄的打量阴母的表情。
“她敢!”阴母一掌拍在身旁凭几上,抿紧嘴角,脸上的法令纹越发显得深,方才落下的怒火,又烧起来,“我儿一辈子对她念念不忘,她要敢忘恩负义?回荀家?回荀家去再嫁吗?想都不要想!”
“只是,如此阿弟的香火啊,”乔氏表情越发柔软,“我家阿良倒是可以兼祧,将来第二子过继给叔父——”
“不用,”阴母一口打断她,“我已经同族里说了,就今年祭祖之时,从族中挑小儿过继来。”
死老太婆!
乔氏眼神瞬间一厉,又飞快掩过去,柔声道,“这抱养的,哪有阿良来得亲,况且荀氏这般,怎堪为母。”
“我意已决,孩子我会抱来亲自教,绝不让荀氏接近。”阴母又转向她道,“还有你,你要是有功夫,该好生照管阿良,十几岁了,连《急就章》都背不出,粗笨又不知努力,比他叔父当年差远了,将来如何出去做官?”
阴瑜也算聪明会念书?乔氏心底冷笑,也就和这家里的酒囊饭袋比,况且,还不是已经死得透透的。
她儿子要念书做什么,她婆母还当阴家是当年呢,也不看看,这些年族里谋得的,都是些什么职位,一个百石蔷夫都能争得头破血流。
家里一百倾地,他儿子这辈子都吃不完,难道还要为了区区斗食小吏,整日奔忙“夙夜在公”、“案牍劳形”?
“阿良自然比不过阿弟,”乔氏奉承道,“婆母本来就比儿媳高明,儿媳啊,看着儿子就下不了心管教。”
“做母亲得都舍不得,但再舍不得也不得不舍”
在乔氏暗翻白眼中,阴母回忆起自己最为光辉的岁月。
“女郎!”荀采一出堂,阿香便连忙迎上去扶住她,一把接过她手中的食案,带她回屋。
大概是举得久了,手指和肌肉都僵硬住,食案被取走,荀采双手手指仍然维持着抓握的姿势,无法动弹,她耐烦不得,双手彼此相扣,使劲拉开自己的手指,连声道,“你帮我打水来清洗一番,我还要去堂前侍奉。”
这样硬拉,会拉坏的呀!
阿香连忙将案放下,过来拉住她僵硬的手,慢慢搓揉活血。
“不用按,一会儿就好,快些去给我打水来,若是晚了,又让婆母等我!”
阿香见她全然不顾自己,心下暗叹,耐心温柔劝道,“您一早没吃东西,我从厨房取了些饼来,用热水泡软了,您快随我回去吃些。”
“我说了不用!”荀采顿时控制不住烦躁,不耐地提高声音,一句说完才缓了神,疲惫的按了按额头,柔下声音来,“你给我打水来吧,早间婆母要按揉腰间,否则腰背一天都不舒服,这是正事,吃东西什么时候吃都可以的。”
阿香突然忍不住抽泣了一声。
荀采闭了闭眼睛,低声道,“抱歉,我不是对你发火,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奴婢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女郎,”阿香垂泣道,“若是,慈明公与阿善小郎君知道女郎如今这般辛苦,定然会十分担忧伤怀。”
“我违背庭训,有失家声,”荀采低头拒绝,“此生岂还敢再见父亲兄弟——你快去吧,打水来,我梳洗过再去堂上伺候。”
阿香有些担忧,但她毕竟只是下人,如何拗得过荀采,被再次催促,只好低头答应了,出门提水。
只是,她心中暗暗期盼,慈明公快些派人来接女郎归家。
荀家来信有意接回荀采之事,阿香是听族长家女婢说起的。
这本来正常,阴瑜去世,荀采为其守丧三年,已算情深义重,如今荀家要接,阴氏族中完全没有理由阻止。
这本是好事,但因女郎如今的态度,她却始终犹豫没有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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