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万家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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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宠格格是食修");

明明已经做好了严密部署,

却还是让灾民钻了空子来。

一时间,乌兰泰汗出如浆,战战惶惶。忙跪地请罪:“奴才无能,

让这等刁民冲撞圣驾。还请万岁爷先去安歇,

此间,此间交给奴才便是。”

他这一开头,底下的山东官员们也都跟着跪下。连太子都拱手:“皇阿玛一路舟车劳顿,

还是先行休息。此间事,交给儿子便是!”

山东从四十一年遭灾至今,

一直都是压在康熙心头的大石。

可算各地奏报,说一切都在好转中。结果才几天而已,

灾民就拦到了御驾前。他哪儿还有心思休息?

只肃容正色:“为君者,

民之父母也。如今子民拦路求援,正对君父充满期待。朕便去了驻跸之处,又岂能安枕?太子孝心朕知了,

无需再劝。”

说完,

康熙便收回原要蹬车的脚。转身就要到那帮被死死压住的难民们处,

这回不但乌兰泰、太子等拦着。连胤禛跟随行的官员们也都赶紧跪下,求他三思。

到底这一身,关系到天下安危呢!

万一这灾民中有那么一两个心怀不轨之辈,

或者这衣衫褴褛的,

再有甚时疫……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便没有,

他们拼死阻拦一下,

也能更突显万岁爷的爱民如子不是?

一直跟在康熙左近的宁楚格哪知道其中关窍啊!

从小生活在四贝勒府,

一直锦衣玉食的她第一次直面民生疾苦。眼看着那些衣衫褴褛、骨瘦如柴还要死死按在地上的灾民,她只觉得心中一片恻然。

情知皇阿玛执拗,想到定要办到。

拦肯定是拦不住的,

她也只能劝道:“皇玛法,先让他们吃点东西、换身衣服,再来见您吧!”

至少先吃饱穿暖。

只她这个简单的小善良听在众臣心里,就是大智慧!

赐衣赐食,彰显吾皇爱民如子之外。还能趁着灾民们换衣时,再做一波筛查,把所有危险因素排除在外。不怪是能从贝勒府庶女一路被破格提升,小小年纪当了和硕格格的存在。

聪慧,灵巧!不愧是龙子凤孙。

心里默默一波彩虹屁后,所有人等跪求万岁爷察纳和硕格格雅言。

康熙抬眼看向自家好孙女,就看她正满眼恻隐地看着那些灾民。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后,还柔柔一笑,盈盈拜了下去:“这些人骨瘦如柴,唇无丝毫血色。看着便是饿了许久的,需些个绵软好克化的食物才不会好心办坏事,反而让他们受苦。”

“孙女为皇玛法准备的青精饭、彩虹面等,倒是颇为符合。能不能请皇玛法割爱,让孙女为这些百姓们煮一锅饭、几碗面。”

孙女眼神澄澈,其中满是对灾民的怜惜。

不见丝毫功利。

就不免让康熙大为动,而且……

这么好的树立民望的机会,他又怎能错过?

所有人的注视中,就见康熙热泪盈眶,欣慰而笑:“好,好好好!乖孙女心怀仁孝,爱民如子。朕这个当玛法的,以你为荣。这来,今儿朕与你一起,给受灾百姓做顿热乎饭。”

“让他们换上衣服,吃饱了饭,再将一切苦厄说与朕听!”

被死死按在地上,丁点不得动的百姓们:???

就觉得自己定然听错了!

当皇帝的,哪个不是视百姓如猪狗?这鞑子皇帝不通教化,按说会更甚。要不怎么山东都已经受了三年灾,皇帝还有心思游山玩水?

灾害连连,饥寒交迫。

横竖都是一死,他们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只想豁出一身剐,引起上头注意。为了江山也好,名声脸面也罢。不拘什么,多派点赈济下来,让子孙亲友们坚持到灾年结束……

没想到千辛万苦,费尽万般周折终于到了圣驾前,才刚刚喊了几声,就被悉数拿住。

接着,他们忐忑而又惶恐地,经历了人生中最最惊心动魄的一天。

一个个被带走,反复查验。确定无威胁、无病患后。再刷猪似的,被带去好生洗刷了一遍。连指甲缝都不放过,那等不甚讲究生了虱子的,更被强拉着剃了头。

接着,又都换上巡抚派人快马加鞭购置回来的衣裳鞋袜。

再被带到御前。

一切说起来很慢,实则千百官齐上手,拢共也不过一个多时辰而已。

也就堪堪够康熙命人原地设大灶,与孙女一起把青精饭、煮彩虹面条做好。等灾民们被收拾齐整回到码头,就看到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皇帝正一手拿碗一手执筷,将那色彩缤纷如虹的面条盛在碗中。

每盛一碗,他身边那唇红齿白,犹如观音座下童年的漂亮格格就在上面加些肉卤子。

他们这些人被官差带着排队,一人一碗彩虹面条,或者青精饭配着格格亲手腌制的小菜。由太子、四贝勒、十三阿哥一一分发到他们手里。并嘱咐他们,虽皇上跟格格已经尽量把面条跟饭弄软。但他们久饿,还是要注意别过急过饱云云。

让他们放心,此事既然已经上达了天听,就一定会妥善处理。皇上爱民如子,再舍不得治下子民颠沛流离,受饥馑之苦……

还惶惶然以为自己身在梦中的灾民们:……

一个个木然排队,木然接过那白净净一看便不是便宜货的碗。抓起筷子,机械地往嘴里送,就等着看这美梦到什么时候能醒。

等那软软香香,浸润了肉酱滋味的面条、配了小菜的米饭进嘴,胃里那股子火烧火燎的饥饿被缓解时。那些自以为看破生死,无所畏惧的灾民们纷纷痛哭失声。

真的,一切竟然是真的!!!

并非他们痴梦。

鞑子皇帝,哦不!圣上,圣上不但没嫌弃他们,将他们当乱民驱逐。还命人给他们洗了澡、换了衣裳。堂堂九五至尊,亲自下厨!!!

是的,亲自下厨。

在这标榜君子远庖厨,连庄稼汉等闲都不进厨房半步的时候。他,当朝天子,竟亲自下厨,将孙女孝敬给他的美食悉数分给了他们这些比蝼蚁还卑微些的贱民……

砰砰砰的磕头声中,康熙的民望在这一瞬间达到了巅峰。

起初作秀,顺势而为的他受到灾民如此感激爱戴,竟在羞赧、惭愧之外,另有一股子豪情鼓荡而生。

他,爱新觉罗玄烨,大清的康熙帝。

这锦绣河山的主人,要励精图治,更勤于国务。让治下百姓丰衣足食,再无饥馑之苦!!!

如是想着,康熙快行几步,亲手扶起了跪在前头的一位六旬老人:“老丈等快快请起,身为人君,未能及时赈济灾情。让治下子民以这样的方式来寻生路,是朕的失职,是整个山东官员的失职。”

这话说得乌兰泰为首的山东官员们脸上通红,羞愧无比:“奴才/臣等无能,请万岁爷降罪。”

被扶起的老者含泪摇头:“不不不,非圣上之过。是,是四十一年以来,咱们山东实在是……实在是太苦了……呜呜呜……”

“老丈莫哭!”康熙拿帕子与他拭泪:“好好与朕说说其中细情,您放心,朕既然来了,既然听了,就有把灾情处理好,救百姓于水火的决心。”

这谁还不信呢?

圣明天子都自己下厨,连自己的口粮都省下来给了他们!!!

这是真爱民如子,不是戏台上的唱词。

有了这等人认知的灾民们含泪都含泪点头,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打从康熙四十一年来,山东全境大水灾,次年春夏大饥,人相食。同年六月二十日后,山东通省怪雨三昼夜不止。百余州县同时告灾,后又病疫。

这场夏、秋大雨还引发沿河一带决堤。

康熙点头,一脸沉痛地念出夏,大霪雨。六月十八日,沂水泛涨,漂没数千家,溺死男女两千余口的奏折来。并言早在康熙四十二年,就下令这受灾的济南府、兖州府下属十二个州县的地丁银米免征。

四十二年的地丁银米这分三年带征,四十三年时,将带征改为免除,后又念百姓被灾之余,甫离重困。将四十四年山东全省的赋税银钱除漕粮外,全部免除。

至今年山东全省免了三年税,部分州府四年。

还劝各地地主减免佃户田租,给佃户资助耕牛及种子。更曾截漕赈济、平粜。推行八旗养民政策等。

灾民们纷纷点头:“非皇上不体恤下民,而是累年灾荒,一年胜过一年。饿极了的人甚至……”

甚至磨榆皮为面,屑柳皮为粥,食屋草、啖积尸。其尤惨者,春来复大疫,十室九户闭。

接连三年,可算第三年头上六月十八得了雨,禾苗茂盛。偏蝗虫横行,将盼了三年才得的那么点子希望又都啃食殆尽……

种种凄惨,简直让人不忍卒听。

偏这般,还有狗官克扣朝廷派下来的赈济。还有奸商囤货居奇。还有为了政绩官帽,置百姓死活于不顾的杀材!

若放在以前,灾民们便宁死也不敢说这等祸及全家的悖逆之言。

可今儿,貌似前来的灾民几乎都是老者。宁可豁出来一命,也要为子孙后代,为万万千千承受饥饿的乡民们争取点希望的敢死者。

豁出去的他们遇上想都不敢想的明君,当然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将自己与乡邻们遭过的苦厄说与他们的圣明君主听。

康熙果然大怒,钢牙紧咬:“你们放心,既然朕来了山东,过问了此事。必将其中所有查个清楚明白,该有的赈济悉数发下,该减免的赋税也都减了。”

“那些尸位素餐甚至中饱私囊的官员一经查出,无论满汉,尽皆严惩。”

“那些囤货居奇,大发国难财的奸商们也都别想跑!!!朕向列位保证,一定把此件事查个清楚明白。否则朕不继续南下,也不回京。甚时山东问题解决了,甚时候朕才继续南行。”

这等重诺一出,灾民们自然万分欢悦。

齐齐跪地,大呼万岁爷英明。

与康熙一道来的文武之臣更是彩虹屁齐出,恨不得将康熙夸到德兼三皇、功过五帝的圣君。那些个心里有鬼的,却不免战战惶惶,如丧考妣。

生怕这么一彻查下去,不但乌纱不保,小命也……

为保这半生甚至毕生而来的乌纱,所有人等各出奇招。糖衣炮弹一波波,莫说太子、四爷、十三爷这些成年阿哥,素来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

便宁楚格都被试图行贿,用过苦肉计。

与她一般大小的姑娘突然冲出来,二话不说跪地砰砰磕头。两下就让额头见血,求格格怜惜什么的。

让宁楚格怔愣,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莫说下厨做饭了,连用都没用一口。凝碧、浣红两个不敢擅专,赶紧报给了福晋。康熙、胤禛急匆匆寻过来时,乌拉那拉氏正拉着她小手百般劝慰。

宁楚格温温软软笑:“嫡额娘勿忧,女儿没事。就……”

“有点不知道怎么跟皇玛法说。”

康熙细瞧了瞧孙女的脸色神态,见她虽素白着小脸,眼神却不见半点惶恐畏惧后。这提得高高的心,才算彻底放下:“这孩子,跟皇玛法还有甚不能说?”

“尽管讲来!”

“在理儿的,皇玛法自然察纳了咱们格格的雅言。不在理的,也定然不往心里去,只记得乖孙女一片纯孝之心好不好?”

“好!”宁楚格微笑点头,眼神间满满孺慕:“皇玛法果然是世上最好,最好的玛法了,谁都比不上!”

一句话,夸得康熙瞬间骄傲:“那好孙女还不跟玛法说说,你到底有什么为难事?”

“就……”宁楚格垂眸,对手指:“孙女说了,皇玛法可别觉得孙女忒坏!”

“保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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