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捉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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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那是什么?”

“是夏天的时候会在池塘里盛开的一种花哦。”

“是吗?”

穿着宽大和服的孩童歪了歪脑袋,她的神色看上去有些迷茫,金色的发丝只用一根细绳松松垮垮地系在尾端。

天明三年,绘里花只有四岁。

她是在大雪中被童磨捡回来的孩子,也是被鬼屠杀的村庄中唯一一个幸存者。

听当时的教徒说,童磨把她抱回来的时候,她整个人在怀里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却紧紧地捉住了童磨毗卢帽上垂下的带子。

小小的孩童,在寒冷的冬季中发着高烧,她裸露在外的手脚被冻得苍白,唯有一张脸红扑扑的。

“因为很有趣嘛。”

坐在莲花座上的童磨单手托着下巴,他歪着脑袋,弯着眉眼说道。

“绘里花本来怕得要命,结果一抓到我帽子上的带子就扑进了我的怀里。”

从小到大,童磨总是被称为神子,更甚者,跪拜在他面前,把他当做神明来供奉。

但他还是第一次被叫成好心的和尚先生。

他的绘里花呢,虽然捡回来的时候脏兮兮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穿得衣服也很没品味,但是他并不在意这一点。

他的教徒们用上好的布料为小小的幼崽制了繁琐的和服,教会她礼仪,读书和写字。

到后来,他的小绘里花就变成了现在的小绘里花。

她的金发柔软,在阳光下泛着耀人的光泽,微微突起的眉弓上,小巧的额头光洁而细腻。

“这是我除了童磨大人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他的教徒们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语气虔诚得不像话。

童磨有的时候想,索性带着下次工作的时候也捎上绘里花好了。

但是唯有这一点,他的教徒们极力反对。

“那么,莲花是和童磨大人的眼睛一样的颜色吗?”

天真的孩童微微扬起了头,她毛绒绒的头顶从他的下巴下轻轻蹭过,一双灰蒙蒙的眼睛里盈满了疑惑。

童磨轻轻地“嗯?”了一声:“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童磨大人说莲花很好看,而大家说童磨大人的眼睛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存在。”

小绘里花说得振振有词,童磨却忍不住地发笑。

他的胸腔颤动,引起的共鸣随着声音准确地传进了绘里花的耳朵里。

“不是哦。”

童磨摸着她的脑袋,笑着说道。

“莲花是和绘里花的衣服一样的颜色。”

-

绘里花失去了视力。

就连她自己也不记得,是一出生就看不见的,还是到后来生病才看不见的。

她并不在意这一点,因为不管是童磨,还是极乐教里的其他人,在她问起的时候,都会耐心地给她描述事物的形态和颜色。

金色是暖融融的太阳,白色是冷冰冰的雪,至于绿色,是雨过天晴后,她闻到的青草的颜色。

孩童时代的绘里花,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先是一到秋天就会凋零的落叶,后来是在庭院之中蹦蹦跳跳的小鸟,发展到最后,绘里花的好奇对象变成了童磨。

“欸?我吗?”

被当做研究物品的童磨一点也不生气,他用扇子点着下巴,脸上带着些故作的吃惊。

朝拜的教徒在童磨聆听完他们的苦难后便感激涕零地垂着头离去,童磨很快笑起来,他走下高高的莲花台,蹲在了略显迷茫的绘里花面前。

童磨捉住了孩童稚嫩的手腕,引领着她将温热的掌心贴在自己的脸上。

“我是这样的哦。”

童磨的声音中明明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却又如玉般温润,绘里花恍惚之间记起教导她的侍女再三叮嘱过她的话。

——如果小姐您能看到就会理解了。

——童磨大人是神祇一样不可亵渎的存在。

孩童的指尖从对方突起的眉骨滑下,蹭过他扬起的睫毛,最后落在他弯着的唇角处。

“想到什么了吗,绘里花?”

童磨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好奇地问道。

四岁的小绘里花皱起了眉头,“在想大家尊敬童磨大人的原因。”

“为什么?”

“因为母亲活着的时候,总说大家喜欢和尚是因为和尚会给予贫穷的人食物,但童磨大人说自己不是和尚,也没有送给别人什么。”

绘里花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老成,她掰着手指,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阿椿小姐说要是我能看到童磨大人就能理解了,所以我在想,童磨大人究竟长成了什么样子。”

童磨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学到奇怪的东西了啊,绘里花。”

“咦?”

“难道绘里花也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才喜欢我的吗?”

听到这句话的绘里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她那圆圆的杏眼之中,清澈的虹膜上铺着一层浅淡的灰,却仍不难看出原本像天空一样湛蓝的色彩。

以为童磨误解了她的意思的小绘里花急得连脖子都红了。

“不是那样的!”

她大声否定道。

“我才不是因为听说童磨大人长得好看才喜欢童磨大人的。”

似乎是为了增加自己这句话的信服力,她一点一点地数道。

“童磨大人把我从村子里捡了回来,会给我穿好看的衣服,还会讲睡前故事……”

绘里花的话还没说完,眉心就被童磨戳了戳。

毫无防备的孩童被戳得踉跄两步,差点踩住长长的衣摆摔跤。

童磨愉悦地哈哈大笑,他在小姑娘摔倒之前把她抱起,将她散落的金发拨到耳后。

“那不就好了呀。”

只因为他天生就有白橡般的发色和琉璃般的眼睛,那对愚蠢的父母将他捧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绘里花变得和他们一样我才会生气哦。”

——请给予我宽恕吧,童磨大人。

——带领我们去往极乐。

那群姑且可以称之为人的家伙们,用虔诚而炽热的眼神望着他。

童磨安静地聆听着这一切,忍不住为他们的愚蠢落下泪来。

真可怜啊。

空有些虚假的希望的家伙,早点死去才是解脱吧。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欸,童磨大人。”

想了半天也没能想通童磨的话的小姑娘苦恼地说道,她看上去有些沮丧,长长的睫毛无精打采地垂下。

他一点也不在意小动物的蠢笨。

更准确地说,比起看穿了真相而露出恐惧神色的孩子,童磨更喜欢对方每天生机勃勃地扑进他怀里的模样。

“绘里花只要像现在一样喜欢我就好啦。”

童磨就像抚摸小动物一样温和地揉了揉绘里花的脑袋,他的眼眸垂下,就连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温柔的涟漪。

“我也很喜欢绘里花哟。”

-

绘里花在极乐教里长到了十四岁,她身边的侍女换了一批又一批,就连总是教训她“不准对童磨大人无礼”的大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见了。

童磨对她说,大家是因为解决了心中的苦难,所以去往了极乐世界。

那是绘里花第一次和童磨发脾气。

“可是我不想要新来的人陪着我。”

穿着精致樱色和服的少女摔断了头上的发簪,小小的梨花在地上碎成了两半,那是童磨在绘里花前不久的十四岁生日时送给她的,目的是为了庆祝她已经长成了可以许配人家的大姑娘了。

绘里花听不懂什么叫许配人家,也不在意什么许配人家。

收到了礼物的少女按照记忆一路狂奔,她兴致勃勃地打开了陪伴她长大的侍女阿椿的房间,想要炫耀童磨对她的喜爱。

但和以往不同,阿椿既没有大声喊她的名字,也没有制止她的行为。

绘里花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绊了一跤。

粘稠滑腻的液体在她的袖子上蔓延开来,她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意识到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阿椿?”

“……”

“阿椿!”

“阿椿阿椿阿椿——!”

漆黑的长夜,刺耳的尖叫,还有母亲亲吻她的额头时流着泪的叮嘱。

绘里花又一次被恐惧所包裹了。

是鬼做的。

传说中的鬼像对待母亲一样,吃掉了阿椿。

被娇惯长大的少女没什么力气,却抱紧了地上断了头的尸体。她一遍一遍地摇晃着对方,就好像只要她努力喊着对方的名字,对方就会像以前一样用埋怨的语气呵斥她。

所有人都说,阿椿是自杀的。

——不是的。

因为找到了存在的意义,所以就算离开了这个迂腐的世界也无所谓。

——不是那样的。

如果找到了存在的意义的话,怎么可能会甘心就这样死掉呢。

可是没有人相信她。

就连她最喜欢的童磨也一样。

她揪住了对方的衣袖,乞求他找出杀害阿椿的凶手。

门外的教徒们大声呵斥她不许给童磨大人添乱。

“童磨大人已经很忙了,怎么能来处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阿椿才不是无关紧要的事!

“绘里花也到了叛逆的年纪嘛。”

和生气的教徒们不同,童磨宽容地原谅了她的不敬。

哭泣的少女愣住了。

生平第一次,她感到了自己与这个地方的格格不入。

“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没有不相信你哦。”

绘里花瑟缩着后退,手腕却被童磨攥住了。

他用手帕一点一点地擦掉她掌心的血液。

象征着阿椿活过的证据消失了。

她就连阿椿的尸体也没抓住。

在众人带走阿椿的尸体的时候,童磨为她重新插好了有些松动的发簪。

“绘里花。”

童磨的嗓音将发愣的少女喊了回来。

他的指尖摩挲过她的眼角,动作温柔,却溢满了彻人心骨的寒意。

“染上讨厌的味道了哦。”

-

绘里花不可抑制地消沉了下去。

“不喜欢的话,找个和阿椿一样的孩子就行了吧。”

在那以后,童磨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了两个人。

一个叫堕姬,一个叫妓夫太郎,据说是对兄妹,性格却截然不同。

绘里花说阿椿就是阿椿,谁也替代不了阿椿,所以她既不喜欢堕姬,也不喜欢妓夫太郎。

听到了这句话的妓夫太郎一言未发,倒是堕姬气得跳脚:“谁要你喜欢啊!”

堕姬和妓夫太郎到最后还是作为绘里花的玩伴被留了下来。

绘里花拒绝别人的照顾,大概是很小的时候就丧失了视力的缘故,她已经习惯看不见的日子了,就算自己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

堕姬巴不得她一个人。

每次堕姬提到她名字的时候,就会带着“鬼舞辻无惨”的名字一起。

“要不是你这个麻烦鬼,我现在应该就陪伴在无惨大人身边啦!”

“我不在的时候,肯定有些丑八怪女鬼贴到了无惨大人的身边,可恶,都是你的错!”

诸如此类的,总之不是什么好话。

绘里花起初忍了一会儿,到最后演变成了堕姬骂一句,她也跟着骂一句。

她在这方面的进步神速,到了她十五岁那年,堕姬已经骂不过她了。

于是堕姬开始骂她丑八怪,没有用的瞎子,睁眼瞎的蠢货。

吧嗒一声,随着堕姬的话音落下,似乎有什么重物落在了地上。

妓夫太郎沉默地将妹妹被砍下的脑袋抱起,然后装回了堕姬那副美丽的身子上。

他捂住了妹妹不服气的嘴,强硬地按下了对方的脑袋,恭敬地向童磨说“抱歉”。

绘里花问发生了什么,可堕姬和妓夫太郎都不愿意回答她,只有童磨笑呵呵地收起了扇子,像小时候一样抱起了她,说着“赤着脚在走廊上的话会感冒的哦”之类的话。

“等到绘里花再长大一点,就带绘里花去参加庙会。”

“那是什么?”

“唔,大概就是有烟花和苹果糖之类的吧,总觉得绘里花会喜欢的。”

“堕姬和妓夫太郎也一起吗?”

“绘里花要是生气的话就不带上他们。”

“……生气?”

“我听说了哦,堕姬总是骂绘里花是没有用的小矮子,绘里花不生气吗?我可是很生气的。”

绘里花一愣。

“没有。”

她在童磨的怀里缩了缩,垂下眼睛,看不见对方逗弄般的含笑目光。

金发的少女小声嗫嚅道。

“堕姬其实不坏的。”

-

堕姬很喜欢鬼舞辻无惨。

虽然不知道鬼舞辻无惨是谁,但总之就是堕姬的心上人。

在堕姬的描述里,鬼舞辻无惨有着一双酒红色的眼睛,黑色的头发卷卷的,总是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那鬼舞辻君喜欢堕姬吗?”

“……可恶,你在羞辱我吗!”

堕姬高昂的声音突然阴沉了下来,她蹭地一下蹦了起来,说话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绘里花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生气。

她只是单纯地觉得,堕姬长得好看,性格又主动,应该没有什么男性会不喜欢才对。

可当她这么告诉堕姬的时候,对方沉默了好久。

“就算你夸我我也不会喜欢你这个麻烦精的!”

堕姬红着脸,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绘里花立刻跟着张牙舞爪了起来。

“你才麻烦精!”

“你敢骂我!”

“我就骂!堕姬不仅是麻烦精,还是讨厌鬼!”

堕姬气得要和绘里花打一架,但一直在角落里坐着的妓夫太郎将她拦了下来。

在门外偷听了许久的童磨到底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他捂着肚子,肩膀一耸一耸的,大步跨进了绘里花的房间里。

“童磨大人?”

绘里花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她顿了顿,有些迟疑地喊道。

“是我哦。”

“……童磨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欸——”听到了这样的话的童磨委屈地拖长了语调,“没事就不可以找绘里花了吗?”

“真狠心啊,我可是辛辛苦苦地工作了好久哦。”

绘里花已经习惯了童磨这样时不时的撒娇行为,她收敛起了在堕姬面前的样子,恭敬地端坐着。

可童磨却很不喜欢她这幅样子。

“绘里花也长大了啊~”

他感叹道,硬生生地把绘里花戳歪了。

直到他那双七彩的虹膜中映出对方气急败坏的样子时,童磨才满意地笑起来。

“有心上人了吗?”

他笑着问。

“……?”

“绘里花总是和小堕姬讲些恋爱的话题吧,我很开明的哦,要是绘里花有心上人的话,我就要给你准备嫁妆啦。”

童磨说得兴高采烈,绘里花却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鬼舞辻君?”

空气寂静了一瞬,童磨歪着脑袋,似乎是在认认真真地思考着把鬼舞辻无惨绑来送给绘里花的可能性。

童磨的这幅样子惹恼了堕姬。

“啊啊啊啊我要宰了这个臭丫头!”

她的指甲变长了些,气愤地嚷嚷起来,绘里花却得意地大笑。

“开玩笑的啦。”

达到目的的少女回过脸去看若有所思的童磨,她的杏眼弯成两道月牙,唇边带着小小的可爱梨涡。

“鬼舞辻君还是和堕姬比较般配,我并不想嫁人。”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堕姬安静了下来。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阻挡绘里花看向童磨的目光。

可妓夫太郎却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对她摇了摇头。

和室中央的少女,半张脸被皎洁的月光映亮。

绘里花低下头来。

“请让我留在您身边侍奉您吧,童磨大人。”

-

绘里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那以后,堕姬生了她好久的气。

她“蠢货蠢货”地叫,叫完后也不管绘里花说什么,总之就是不肯和她讲话。

绘里花觉得,可能是自己那天的玩笑可能开得太过分了的原因。

听妓夫太郎说,堕姬喜欢美丽的东西。

要是她能够找到符合堕姬心意的礼物的话,堕姬就会原谅她了吧。

这么想着的绘里花,趁着童磨接受众人朝拜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

阿椿还活着的时候,经常带她出去玩。

极乐教外,沿山路往下走五百米,就是一座城镇。沿着城镇的主路往前走,右拐三百米,就是阿椿经常给她买饰品的地方。

绘里花摸了摸鼓鼓囊囊的钱袋子,觉得自己一定能买到最好看的礼物。

然而当她揣着店家说的“宝石”回来的时候,堕姬却哼了一声,询问她是哪里买来的之后,怒气冲冲地走了。

妓夫太郎好心地告诉她,她的“宝石”通体漆黑,虽然晶莹剔透,但肯定与真正的宝石无关。

绘里花有些疑惑。

明明阿椿在世的时候对她说过,那家店的老板是个难得的好人,至少不像其他唯利是图的商人一样,他向来不会撒谎。

店主告诉她,这是一块从遥远的咒术世家传过来的石头。

会成为她的指明灯。

绘里花犹豫了片刻,没告诉童磨这件事,只是偷偷地把它藏在了枕头底下。

-

童磨承诺的带她去庙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宽政十三年。江户。

绘里花偷听到教徒们说,极乐教外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农民弃地逃走,武士日益贫困,过不了多久,战争的火就要烧到这边来了。

这大概是今年的最后一场庙会了。

绘里花有些紧张,可童磨却一点也不在意。

他嫌弃堕姬的手艺不符合他的审美,在对方气急败坏的吼声中,像小时候那样给绘里花扎了辫子。

“绘里花还是小的时候最可爱。”

“为什么?”

“因为小的时候绘里花总爱和我撒娇,一到打雷的时候还会哭着扑进我的怀里。”童磨说道,语气里有些苦恼,“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绘里花只对小堕姬笑了呢。”

绘里花抿着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的视野一片黑暗,看不见童磨说这句话的表情,也看不见镜子里自己的脸。

少女穿着童磨为她挑选的浅樱色的和服,乖巧地牵着他的手,任由童磨带着她来到观赏台上。

“以前刚把绘里花捡回来的时候绘里花只有这么点大呢,那时候的绘里花还不太认路,经常迷了路,突然闯进我的房间里来。”

“有吗?我已经不记得了。”

“唔,绘里花不记得的事情多着呢,小的时候绘里花还经常偷偷把吐掉的青菜藏起来,每天都会有教徒来和我告状哦。”

“……听上去好丢人。”

童磨哈哈地笑,他安慰似的轻轻揉了揉绘里花的脑袋。

“没关系,我最喜欢绘里花啦,绘里花就像我的妹妹一样,做什么都很可爱。”

绘里花捏紧了袖子中的手。

“我也很喜欢童磨大人。”

远处的烟花在夜空中绽开,台下的游人惊呼着烟花的美丽,可绘里花听到的却只有刺耳的爆炸声而已。

“可以抱抱我吗,童磨大人?”

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对方的袖子,一反常态地撒娇道。

童磨有些惊讶地“咦?”了一声,但到最后,他也没问为什么。

“可以哦。”

他笑着说道,毫不费力地就将瘦弱的少女圈进了怀里。

绘里花浑身都在颤抖,她藏在袖子里的手缓缓抬起,银色的发簪在烟火的映照下折出奇异的光。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瞬寂静了下来,手落下的那一刻,绘里花几乎用尽了全力。

她确确实实地闻到了血的味道,可怀抱着她的人却并没有倒下。

“怎么哭了呀,绘里花?”

温热的指腹擦过她的眼角,童磨俯下身来,弯着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她。

他毫不费力地就拔下了穿透脖颈的发簪,连一声痛苦的闷哼都没发出,反而注视着上面自己的血液,发出了声略为可惜的叹息。

“这根也不喜欢吗?”

就像真正的兄长一样,童磨的声音里带着明目张胆的宠溺。

“那等到绘里花能看得见的时候,绘里花自己挑好了。”

那是一种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的绝望,绘里花后退了一步,童磨却再次温柔地拥住了她。

“变笨了啊,绘里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呀。”

“别担心,我会原谅你的哟。”

“因为绘里花和那些人不一样。”

童磨扬起了垂下的眼睫,他望着街道上戴着恶鬼面具的拥挤人潮,清澈的眸底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的绘里花,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浅淡的阴影落入他琉璃般的瞳孔里,衬得他原本就苍白的皮肤愈发白皙。

“所以,你可不能无趣太久哦,绘里花。”

——要是小姐您看得见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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