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不喜欢老东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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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白汀揉碎了纸条,问左右邻居:“我走之后,有没有什么人经过这里?”

“有啊,”相子安笑眯眯摇扇子,“点杀官,隔三差五不就来一回?”

所谓‘点杀’,是诏狱囚犯起的外号,指的是这里的一个传统,每隔三五天,就会有锦衣卫进来来点一回名,从头到尾,每个人囚犯的名字都要叫一遍,日子不固定,有时每两天来,有时五天了都不来,时间也不固定,早上,中午,晚上,看这人心情,来了不干别的,甚至不离牢门近了仔细看,就站在外面,一手花名册一手毛笔,叫了名字,有人应了,就画个勾,没人应,就画个叉,主要是为了排查是否有囚犯死在了牢里不知道,需得及时清理。

也是因为这个,叶白汀才需要相子安的‘口技’本事,在需要时替他说句话。

现在申姜对他的态度改变,倒不是不能通融,可自己已经能处理好的事,没必要再提,所以他才没说。

“他走到我这里,可有什么异常?”

“自然没有,”相子安悠然的摇扇子,“我在外头的名号可是‘全能师爷’,这点小事,怎会出纰漏?”

左边秦艽声音嘲讽:“这倒没错,小白脸别的本事没有,也只会口花花诓人了。”

相子安扇子一收:“只长手脚不长脑子的人闭嘴。”

秦艽不甘示弱:“你个没用的小白脸才要闭嘴,动不动就邀功,就你长了嘴叭叭叭会说?吵死了!”

叶白汀:……

“除了‘点杀官’,还有旁人来过么?”

“没。”

“这破地方,也没人稀罕来。”

叶白汀就知道了,动手脚的很可能就是这个人。可这些‘点杀官’,值班从规律到人选都十分玄学,下回再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一时半会应该是找不出来了,但只要他来,相子安和秦艽一定能认出。

想了想他就放下了,反正他是不会给任何回复的。

一觉醒来,黑狗玄风又蹲在门口。

这狗子神出鬼没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为什么总来寻他,不过这回一点都不高冷了,完全不扭捏,摇着尾巴就过来了:“呜汪!”

叶白汀手伸到牢门外,它就乖乖抬起下巴,让他摸,还热情的舔了舔他的手,叶白汀摸完,手一抬,它立刻改变姿势,趴下来让他撸别处。

相子安手里的葱油饼都掉下来了:“它它它——这狗子让摸了让摸了!我也要!”

秦艽也酸,不过不耽误他嘲讽人:“你闭上眼睛来的快点。”

相子安呸了一声:“你才去做梦!”他扒着牢门,跃跃欲试的看着叶白汀,“你喂它点东西,快,给点吃的,它在这蹲了好久,一定饿了!”

叶白汀一听蹲了好久,也有点心疼,撕了一小片饼,递到狗子面前——

狗子没吃,尖尖的耳朵抖了抖,往后退了两步。

相子安一脸迷惑:“为什么还不吃?明明都那么喜欢了,还不亲近,这狗子不对劲!”

“你知道个蛋。”

秦艽发声:“不吃你的东西,是因为嫌脏,不干净,不吃少爷的,是因为心疼。”

两个人从做邻居的那一天开始就在杠,相子安因为师爷身份,多有涉猎,耍嘴皮子从来没输过,向来把秦艽摁在地上摩擦,骂的人不会还口,这还是头一回被嘲成功,栽在了狗子身上。

“这里的犯人,能有什么好东西?就算食物还行,数量也不多,谁能保证下回还有?”

眼见相子安没了声,秦艽更得瑟了:“且瞧着吧,这狗子聪明,今天知道不抢少爷的食,没准哪天就给会少爷送食了。”

叶白汀笑了:“那倒不用——”

几个人正进行着和谐美好的晨间闲聊,突然外头动静大起,所有人肃正行礼,是指挥使仇疑青来了!

这本没问题,人家是指挥使,每天无数的工作要忙,进诏狱很正常,寻常叶白汀也不怕,牢里光线阴暗,他只要往墙边一缩,仇疑青能看清才是见了鬼了,可今天不一样,狗子在这里啊!

它要是像前两天一样,只蹲在一边盯人不出声也行,小动物么,总有些倔强的小脾气,可经过昨天叶白汀那一通撸,它把他当朋友了啊!一点都不高冷,蹲的也不远,这守护姿态,求撸求亲近的热情,谁看不出来?那仇疑青还不得合理怀疑里头有事,提囚犯问一问?

他叶白汀,穿上小裙子假扮锦衣卫小兵,脱下小裙子就成了囚犯,哪里经的起细问?别说问了,仇疑青仔细看他一眼,他就得露馅!

“嘘——玄风,你站远点,往那边走,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不能汪,不能被看到这样,知道么!”

狗子哪知道他在说什么,歪了头,吐了吐小粉舌头:“汪?”

眼底热情十足,嘴脸开的弧度特别像在笑,仿佛下一刻就能扑过来,要贴贴舔舔亲亲!

“参见指挥使!”

“参见指挥使!”

仇疑青的脚步越来越近,叶白汀心跳越来越快,狗子不走,他快速思考不管能不能行。狗子叫玄风,是狗将军,整个北镇府司哪里都去得,比如昨天就蹲在仵作房,看他验尸,仇疑青当时也在场,没有任何怀疑,什么都没说。

可当时他叶白汀是‘锦衣卫’,是同僚,今天不一样,狗将军和一个囚犯这么亲近,一定有问题,囚犯一定要搞什么事!

真不行……

叶白汀只是会撸狗,没驯过狗,不知道怎么命令玄风才能离开,没办法,只能抿了唇,并起两指,轻轻在狗子身上点了一下——

狗子浑身一颤,刷一下就跑了,瞬间距离六尺开外,看过来的眼神委屈的不行。

叶白汀:……

对不起,但只会麻一下,一下下就好,你不要怕我啊!

好不容易撸到手,他不可以这么被抛弃!

仇疑青由远及近,走过来了,一步一步,靠近,经过,远离,衣摆云纹如水波般荡过,滑过皂靴,又涟漪般散开。

他的身影仍然颀长高大,龙章凤姿,背影昂藏,他的气势仍然沉如山岳,矜贵优雅,眉藏剑锋,眸蕴寒星,酷冷又神俊。

昨天还在一起讨论默契的人,今天一个在牢门外,一个在牢门里,一个威武干净,一个衣染尘埃,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换了别人可能会有些失落,叶白汀不一样,他就觉得很刺激。从莫名其妙穿到这里开始,一切都很刺激,他玩的,好像就是个刺激。

仇疑青的身影消失在更暗之处,叶白汀放了心,冲狗子招了招手——

狗子没过来。

叶白汀:……

他就知道!

某些人就是很喜欢讨厌!

难道下一回还是得利用人家心软,再假装摔倒?

“汪!汪汪!”

黑狗突然大叫,不是冲着叶白汀,而是更深更暗的牢房深处,齿间咆哮,似在不满,或是威胁。

叶白汀眉梢一挑,突然有些怀疑,仇疑青知不知道诏狱有问题?他只看一眼那纸条,就觉得诏狱不寻常,是否在别的地方,仇疑青也发现了不对?可发现了,为什么没管?

不知过去了多久,狗子离开了,仇疑青从里面出来,也离开了。

晚一点,申姜过来送菜,拎来了竹枝楼的辣子鸡。

叶白汀大为惊喜,没给任何人分,两筷子就吃完了,之后舔了舔唇,意犹未尽,嫌弃分量太少,看向申姜的眼神相当直白,就是在骂人——

怎么做了百户变得这么小气,两口菜,至于么?

申姜:……

突然发现发现指挥使算无遗策,娇少爷还真喜欢吃辣!一小碟辣子鸡吃完了,还做了舔唇角这样不优雅的动作,像是意犹未尽,还想要更多的……

不是,为什么啊,这种事为什么他不知道?这两个人都在他眼皮子底下进行了什么交流啊!明明没提过半句口味偏好的话题,叶白汀也没当着指挥使的面要这要那谈条件,为什么指挥使全知道?

手套的事也就算,菜的口味也知道?为什么别人不行,他这百户脖子上真的长了颗脑袋么!

他抹了把脸:“你可别冤枉我,虽然被打了板子,罚了俸禄,可我升了官,我媳妇高兴着呢,这几天零花钱都多给了不少,是指挥使交待了,不让多给。”

叶白汀怔了一下:“仇疑青?”

这菜式也是仇疑青安排的?

他每每想到这个人,都感觉他身上有很强烈的矛盾感,越矛盾越神秘,让人很有探究欲……他身上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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