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番外·长相守(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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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他自己解的衣襟,但谢无歧却能坦然摆出一副“你糟蹋了我,你要负责”的模样,还慢悠悠道:

“黛黛,我们睡了一张床,还是衣衫不整地睡了一张床,这要是传出去,以后便没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我了。”

“……”

沈黛就没见过这样碰瓷的。

“你的衣服又不是我解开的。”

谢无歧眼尾勾起,从容答:

“你要真不想我解开,以你的能力,抽手打我一巴掌就是了,但你没有,这不是默许是什么?”

眼前这个情境,明显更像是她在占他便宜,她哪里有理由打他!

“所以,我只是遵从你的想法而已。”

夜凉如水,窗棂外有溶溶月光泼撒在地,谢无歧尾音很轻,浸着笑,似鬼魅诱魂,既让人觉得危险,又将人意识麻痹,拉扯着她往某个未知的深渊沉沦。

沈黛静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

“不会没有姑娘嫁给你的。”

沈黛的思维总是跳跃得出人意料,谢无歧愣了愣,还没接话,就听沈黛继续道:

“我愿意的,阿歧,我会嫁给你。”

那些轻佻的、似是而非的调笑,此刻在这句真挚而温柔的话语面前寸寸融化。

谢无歧怔怔望着她,半响才回过神来,胸腔中发出了几声闷闷笑声,他一边笑着,一边抬手抚上她侧脸。

“你真是总让人出乎意料。”

沈黛眨了眨眼。

“不过,我之前就想说了,黛黛——”

谢无歧不知何时松开了她的手,腾出空来,不知不觉扣在她腰间,将她按在身上,只隔着两层薄薄里衣。

“你是不是对我有点太信任了?”

沈黛长睫微颤,顿了顿,镇静地问:

“比如?”

两人在这暧昧旖旎的氛围中对视,却莫名地多了一点两不相让的好胜心。

于是谢无歧抬手扣住她后脑,腰上发力,与半压在他身上的小姑娘对换了姿势,俯身含住她柔软唇瓣,温柔细密的辗转轻吮,似一颗融在齿尖的糖。

待她双眸微润,浓睫带了些湿意,他才松开她,在她凌乱呼吸中启唇道:

“比如这样。”

沈黛脑子有点发蒙,眼神是无措的迷离,显然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节奏。

但这样的眼神与她纯稚的面容相衬,却显出了一种极天真的诱人。

不过当沈黛察觉到谢无歧那种游刃有余的从容,好胜心又冒出头来。

于是她望着头顶滑动的喉结,一口咬了上去。

不深不浅的,留下一个齿印,像是一种无声的挑衅。

却不想挑衅是挑衅到了,但和她想象的挑衅却不同,沈黛只觉得扣住她腰间的手指收拢,力道大得惊人,像是要将她嵌入身体。

“你倒是不害怕。”

这些年他身量见长,显露出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气质,白日朗朗时见着还好,此刻夜色深深,宽肩落下的阴影落在榻上,将她整个人都笼住。

往日轻佻含笑的语气也有些低沉,透出微妙的危险。

“是觉得我不会欺负你吗?黛黛,男子在床上和床下的嘴脸可不一样,你这样挑衅我,有没有想过后果?”

沈黛有想过。

谢无歧是体修,她也是体修,论体格,他俩应该是不相上下的,就算被翻红浪之时,她也不会如那些小说里身娇体弱的女主角一样下不了床。

所以沈黛很有底气。

但她想象力还是过于匮乏,此刻的镇定落在谢无歧眼中,就显得比较无知者无畏了。

仿佛是看穿了沈黛那令她无所畏惧的理由,谢无歧抬手理了理她凌乱的发丝,眼角眉梢都是温柔诱引的笑意,烛火已吹熄,他漆黑眼眸映着皎洁月光,亮得勾魂摄魄。

“小姑娘,男女欢好的方式,可不是只有你脑子里的那一种。”

……诶?

额头相触之时,一缕神识没入,沈黛完全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感觉到谢无歧的神识一路畅通无阻地叩开她灵府。

她甚至都不觉得是叩开,而是她的灵府直接为他大大敞开。

随后她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谢无歧的神魂,是战神应龙的神魂,而她体内有应龙仙骨,在外时没有那样强烈的感应,但是灵府是一个人神魂所在,是最赤诚的感知,所以不仅没有排斥谢无歧,反而瞬间依附上来,紧紧缠绕。

他把神识放进她灵府做什么?

沈黛困惑了几秒,下意识地在识海中检索知识点,她书看得太多太杂,以至于当谢无歧的神识与她的神识触碰的一瞬,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

哦。

是修仙人士的高端局。

阴阳双修,又称神交。

——那完了,她没优势了。

沈黛感觉到谢无歧在笑话自己。

因为这个时候虽然他们不能说话,但神识接触,两人神魂共通,不需言语也能感应到对方的情绪,显然谢无歧也听见了她刚才的那个念头。

但很快,在相触的一瞬,沈黛顿时一个激灵,什么杂念都被驱散了。

没有具体的身躯,但沈黛依然能感觉到自己落入翻涌云海之中,被熟悉的气息包裹着,一切尘世的声音和忧愁都在此刻散去,她如在云端,又像是被一团炽热的火拥住。

两人神魂初融,彼此还未契合,难免被锋芒伤到,然而这痛楚很快被抚平。

旋即涌上的是难以言喻的酥麻快感,像是有一双手拥着她,托着她,在这欢海中起伏跌宕,共赴巫山。

……

沈黛深深明白了什么叫做蚀骨。

在灵府识海时,她被谢无歧的神识缠着一遍又一遍,装哭哭了,真哭也哭了,他一边温柔安抚,一边又丝毫没有退出来的意思。

待她的神识终于累得没有一丝力气时,谢无歧才放开她。

她还未松口气,就见旁边那个黑木匣子不知何时打开。

那一枚明珠大的铃铛一端吊着细线,绕在谢无歧修长指尖,清脆铃响之间,沈黛听他附在耳边,用撒娇般的语气,极尽温柔地道:

“好听吗?”

沈黛浑身瘫软,连说话的力气都匀不出,只能偏过头以示愤怒。

“黛黛,你猜这缅铃什么时候最好听?”

……她并不是很想知道。

但谢无歧仍不停在她耳边撒娇,颠来倒去地唤她心肝儿。

沈黛听得害羞,把他的嘴捂了许久,也不许他亲,然而谢无歧舔了舔她掌心,趁她抽手,又咬住缅铃送入——

到底还是让沈黛听见了那极其令她害羞的声音。

“……谢无歧。”少女的嗓音里带着啜泣,“我回去,一定要和师尊告状。”

铃声断断续续,谢无歧闷闷的笑。

“看来是我方才生疏,没能哄师妹开心……只好,多试几次,熟能生巧了。”

沈黛第二天午后,趁谢无歧去给她倒杯水的功夫,就从北宗魔域抬脚走人了。

方应许原本以为沈黛会与谢无歧一道,没想到是沈黛自己一个人先回来,他还以为大概是谢无歧事情还未了结,所以要耽搁几日,结果当晚谢无歧又赶了回来。

方应许:“所以你们为什么不一起走?”

谢无歧对此只是神秘地笑了笑:

“这个嘛……我们道侣之间的事情,师兄你是不会懂的。”

方应许:?

方应许:“滚。”

兰越知道谢无歧今日回来,还特意准备了一桌丰盛晚宴,原本是为了庆祝谢无歧与沈黛两人回家的,谁料沈黛知道谢无歧回来,就说自己不饿,晚饭不吃了。

兰越有些困惑。

谢无歧一脸从容自若,好像沈黛真的只是胃口不好,还贴心的腾出一份给沈黛送去。

然后就发现沈黛在洞府外设了结界,兰越能进,方应许能进,他后来发现就连被兰越的仙鹤追得满山跑的小鸡都能进——

就他不行。

“诶呀。”谢无歧坐在离恨台的树上,遥遥望着沈黛的洞府所在,“黛黛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兰越听见他的抱怨,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

“那你说说,你做了什么让她生气的事情?”

谢无歧双手环臂,倚着树干,略有些吊儿郎当的不羁:

“这个不能说。”

“为何?”

“我还等着师尊替我下聘娶道侣呢,要是说了,您就彻底成黛黛的娘家人了。”

“……呵。”

还下聘,想得倒是挺美。

谢无歧进不去沈黛的洞府,只好像个在许愿池边虔诚许愿的游客,攒了一堆讨沈黛欢心的小玩意儿,每天按时打卡一样丢在她洞府外,许愿沈黛能出来看一眼。

几天过去,门口的礼物堆成了一座小山,把推门的沈黛都吓了一跳。

“……你在这里做什么?”

夜半三更,靠在门口一颗树下睡着的谢无歧半梦半醒地睁开眼,望着月色中出现的身影有些怔然。

“黛黛。”他困倦地揉了揉眼,“我还以为我还在做梦呢。”

沈黛不知道谢无歧为何会蹲在她门外,一头雾水地将他领回了洞府。

外面更深露重,站了露水的玄袍带着潮气,沈黛倒了一杯热茶塞进他手里,听他说完前因后果才诧异地眨眨眼:

“我没生气啊,我只是这几天有点事要做,不是让师尊和师兄给你带话了吗?”

……并没有人给他带这个话。

这可能就是报应吧。

谢无歧松了口气,托着腮慢悠悠道:

“我还在想,你若是不肯负责,那我只能求师尊上门逼婚了。”

“……我觉得师尊应该只会一棍子打醒你的。”

谢无歧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只是无声地看着沈黛。

没人给她挽发,她那长发扎得又格外糊弄,换身男装就雌雄莫辩,可谢无歧却又记得那一晚她墨发泼撒在榻上,眼中有泪落入发间的模样。

真是……

“……看我做什么?”

沈黛被他看得脸热,他那春水荡漾的眼眸一看就没想什么好事情,她带着点怒容地瞪他一眼。

“虽然我没气这么久,但回来的那天确实是在生气的。”

“别生气呀。”谢无歧笑意浅浅,没有半分羞赧,“都说了,熟能生巧,你若是不喜欢,下次再换个你喜欢的花样。”

沈黛蹭地一声跳起来,双颊滚烫,掉头就往外走。

谢无歧紧跟在后:

“我开玩笑的,好了,不说了,别生气我的气,黛黛?师妹?心肝儿?”

他越喊,沈黛走得越快,一路到了厨房,谢无歧才发现这个之前沈黛洞府里这个从没人用过的小厨房里,竟堆满了许多蔬菜肉类。

——垃圾桶里也堆满了许多黑乎乎的东西。

谢无歧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沈黛的用意。

“……你几天没出洞府,难道是在学做饭?”

他顿了顿,又问:

“明天就是我生辰,难道这个就是,生辰礼物?”

他们俩同一天生辰,往年沈黛也送他礼物,只不过论贵重,她肯定没有兰越和方应许送的贵重,所以她都送些亲手做的小玩意儿,比如她亲手缝的腰带,还有自己烧的酒壶之类的。

……虽然成品非常惨不忍睹,但碍于谢无歧本人强烈要求,她也就硬着头皮做了。

今年,她决定放过自己,改换一个技术难度没有那么大的,想亲手给谢无歧准备一桌晚膳。

但她显然还是太高估自己,折腾了五六天,除了今日这一碗阳春面还凑合,别的菜基本都糊成一团,全然看不出本来是个什么东西。

“算是吧。”沈黛的语气带着恼怒,却像是在恼他,又像是恼自己,“本来想做得更丰盛一点的……不过鉴于你刚才的态度,我觉得一碗阳春面就足够了。”

谢无歧还第一次见沈黛下厨,颇觉新鲜,一撩衣摆在桌前坐下,看着那一碗卖相不怎么样的阳春面,心中思绪万千。

他取了筷子,挑起面咬了一口。

沈黛才刚刚煮好,自己都没试过味道,因此格外紧张地观察着谢无歧的神色,问:

“怎么样?”

谢无歧神色如常,咀嚼了几秒,徐徐笑道:

“好吃。”

沈黛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有比较清晰的认识,她听完半信半疑,想要自己再尝尝,忽然被谢无歧拉入怀中。

他埋首在少女肩窝,眷恋而温柔地蹭了蹭。

“要是早知道半碗长寿面就能骗来一个貌美如花的道侣,我当初一定分你一整碗。”

沈黛一怔,旋即伸出双臂也拥住他。

“我也没那么贪心。”她轻轻道,“一半就好,一半我也很开心,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长寿面,比我吃过的所有珍馐佳肴都要好吃。”

谢无歧暗暗喟叹一声。

若是那一天他没有一时兴起去食舍。

若是他那天去得早一些,迟一些。

谢无歧不愿去设想这样令人难过的事情,无论如何,她此刻在他怀中,在他俯首便能吻到的地方。

“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吃。”

谢无歧的下颌抵在她头顶,忽而低低笑了几声,带着点无奈的宠溺。

“只是有一点,黛黛,你今后还是别进厨房了。”

她可能,还是在拯救世界上比较有天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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