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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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元桥连连叹气,一颗老父亲的心深觉疲惫,只好拉过女儿问道:“安安以后想做什么?”

安安甜甜一笑,“当大夫!”

何元桥瞬间被安慰,搂着她狠狠亲了口,“真是爹的好闺女!日后爹的衣钵啊,都要传给你喽!”

洪崖大感惊讶,赞道:“令千金真是有志气,难为你们也肯放手。”

时下大多教导女子循规蹈矩,学些琴棋书画,日后才好觅得如意郎君,可何家人竟男孩儿女孩儿一视同仁,都一般教导医术。且眼下看着安安的样子,虽比兄长略小几岁,但思维敏捷、胸有城府,保不齐来日便是个女神医。

何元桥将女儿抱在怀中哄着玩,随口说些病例教导,闻言道:“女儿怎么了,难道不是我们家的骨血?再说了,我们总守不了她一辈子,来日都撒手去了,她总要自己立起来。”

说到这里,他幽幽叹了口气,“你我都是男人,难道还不知道天下男儿多薄情?三妻四妾的多着呢。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又恋上那个,若安安没个立身之本,再大的家业也守不住,岂不人人拿捏?”

若女儿出嫁,他们自然有丰厚的陪嫁,但人心难测,未来的生活太不确定。若遇到个真心痴儿倒也罢了,若不能,岂非身入虎穴?可有一身医术就不一样了,头一个,谁也害不了她;

再一个,不怕说句不吉利的话,万一日后婆家男人靠不住,娘家的人又都不在了,她自己有一技之长在身,哪怕孤身流落在外也不怕弄不来一口饭吃……

洪崖听了大为触动,唏嘘不已,“真是为人父母者,必为之计深远。”

何元桥笑了笑,“你不也是一样。”

师父师父,亦师亦父,洪崖操的这心较之自己也不差什么了。

洪崖看了看正陪老太太乐呵呵说话的洪文,小伙子双眼依旧清澈灵动,也笑了。

年轻时他孤身一人四海为家,自己吃饱全家不饿,确实没考虑过什么将来。

那么多人马革裹尸沙场掩埋,自己有命活下来就是捡了大便宜,还有什么不知足呢?有一天算一天吧!

可人算不如天算,那一个阴雨绵绵的午后,他意外捡到了一个弃婴,至此,两个人的命运发生了转变。

他曾用小竹篓背着那个婴孩走遍大江南北,为了给他找口奶吃弄得狼狈不堪,又为他张口说出的第一个字而手舞足蹈……

可也许是责任感,也许是牵挂,渐渐地他学会了思考。

自己一辈子这样倒也罢了,可这个孩子实在太聪明太善良,他还这么小,难道就要让他像自己这样浪荡一生?

人的一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最初都曾有无数种可能,但如果没有亲身经历过,何谈选择?

眼下这条路是洪崖自己选的,哪怕再来十遍也不后悔,但这个孩子不一样,他还这样小。如果自己粗暴地斩断所有其他的可能,蛮横地让他走自己走过的老路,那么将来有一天他是否会怨恨自己?自己又是否会怨恨自己呢?

于是在另一个阴雨连绵的夜晚,洪崖偷偷去见了多年未见的老友,并接受了对方的提议……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对了。

哪怕日后他真的决定放弃现有的一切选择,像曾经的自己一样做个走遍天下的游医,看似殊途同归,实则大有不同。

他既看遍了民间的山山水水,又经历了人世顶级繁华富贵,心境早已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再没什么能诱惑和击垮他了……

人一多,时间就好像被切成无数块的巨大年糕,被每个人撕扯着吞噬,瞬间消失。

转眼到了子时,原本静悄悄的城中突然从四面八方炸响了鞭炮声。

过年了!

噼噼啪啪,仿佛世间所有的污秽和邪恶都被震碎,无处遁形。浓郁的硝/烟和火/药味拔地而起,氤氲了整片天空,有些吓人,但更多的还是安心。

因为人们相信这样的响动和烟气会把邪祟吓跑。

大禄朝有个说法,过年的鞭炮放得越高,这家人来年的运气就越好,所以市面上又高又直的竹竿简直一杆难求。

何家本来准备了一根八丈多长的,竖起来老高,平时根本没地儿放,就专门在院子里挖了个斜对角的浅沟搁在里头,过年时专门刨出来,用完了再埋进去。

那竹竿又高又长又沉,需要三两个人合力才立得起,如此高度本来已十分瞩目,但洪崖却觉得不够威风,竟一人扛了跃上房顶,高高举起直冲云霄,引得街坊们纷纷摇头观看。

“好家伙,这是要炸月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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