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心与眼(2 / 2)
化作那天的某滴汗液,从脸颊上滴落,流过脖颈,再流下去,淌过春日桃园,再淌过秋天的层层麦浪。记起春潮带雨晚来急。
从前无尘大师教他用心作眼来观世界,即便眼盲,心也能看清。若是让无尘大师知道,他在这种事上践行他所说的佛理,肯定要被他拿戒尺打头,说他亵渎佛理。
季乘云深吸了口气,重演那曲目。
黎州城的长街上热闹繁华,吆喝声,叫卖声,马车的车轮滚滚声,再远一些,是黎江的水流声。声音拼接在在一块,又尽数消失。
最后听见季乘云的呼吸声。
*
马车停在季府门前。
季乘云并未依言叫醒承欢,他横抱她下车,跨过大门门槛,绕过走廊庭院,最后进到依兰阁。
季乘云知道他们会看。但没关系,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他可以放肆一些,大胆一些,抱着她大摇大摆在季家穿行。
佛心跟在后头,已经隐隐觉得事情不大对劲。
季乘云放她在床上躺下,替她掖了被子,也不走,只在外室里坐着。
承欢很快醒过来,睁眼看着自己闺房的摆设,有一瞬的发懵。
佛心递水上来,小声说:“小姐,少爷还在外头等着。”
承欢喝了两口水,掀开被子下床,看见季乘云在那儿坐着。
“怎么不叫醒我?我睡得这么熟么?”她捂嘴又打了个哈欠。
天已经黑了。
季乘云笑说:“是啊,看你睡得熟,所以没叫醒你。”
他搁下手里的书,“你今天吃了我的糕点,总得给我点别的吧。”
承欢啊了声,“哪有你这样,吃完了才讨报酬。”
季乘云继续说:“我最近帕子丢了,不如你给我一方吧。”
这么简单的事,承欢没多想,解下了自己帕子,递给他。
是她前些日子才新学会绣的,云鹤图案的。
她给出去了,才后知后觉:“正好同兄长相配。”
季乘云点头接过,又说:“你既然醒了,我便先回去了。”
承欢点头,目送他离开。后头果然听说,季霈为此生了很大气,罚了季乘云一顿。
*
“你打他做什么?”季霈气急,坐在椅子上。
季乘云低下头,道:“他话里话外皆在侮辱季家,侮辱父亲。儿子听不过耳。”
季霈听他说得冠冕堂皇的,哪儿能不知道他还为季承欢。
“他怎么侮辱我了?”季霈问。
季乘云说:“他道季家只生得出女儿,娶一个也是娶,娶两个也是娶,左右季家女儿多。”
这简直是季霈的逆鳞。
旁人骂他官做得不好,都没有骂他生不出儿子来得生气。
季霈一拍桌子,“岂有此理!”
他喘着粗气,平复下心情,才对季乘云说:“乘云,你起来吧。”
季乘云起身,仍旧恭敬低着头。
季霈不解气,又摔了套杯盏:“真是岂有此理。这亲事,老子还不想结了。”
季乘云沉默不语。这亲事当然得结,而且得送善如去结。叫旁人都看着,送嫡亲的女儿入火坑。
那样才叫痛快。
过了片刻,季乘云嘴上还是劝道:“父亲息怒,竖子无礼。”
季霈拍着胸口,顺了顺气,也没了和季乘云计较的心情,摆了摆手,转去了最新纳的通房院儿里。
只听说,通房院子里折腾了一夜。
这消息瞒不过王氏,王氏冷哼了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嘲恨道:“他以为自己都要年过半百了,还生得出儿子吗?可笑至极。”
周妈妈跟腔:“大抵是不死心,不过也得防着些,凡事只怕万一呀太太。”
王氏揉了揉太阳穴,哼出口气来。
*
又过了几日,赵湘湘来找承欢出去。今日是去赏荷花。
承欢觉得稀奇极了,“湘湘,你几时有这种兴致?”
赵湘湘拽着她,含糊其辞:“你别问这么多嘛,麓湖的荷花那么好看,瞧瞧又不亏。”
是不亏,挺赚的,一连撞上了十来个人。
善如、甜清便也罢了,旁人家的小姐,还有青禾公主、礼王殿下,赵大人,外加一个季乘云。
就是没找到湘湘要瞧的那一位林崇文。
承欢得湘湘嘱托,极目远眺,在人群里找寻崇文的身影,嘴里念叨着林崇文三个字,和季乘云撞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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