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雪色浓(1 / 2)
可惜人家已经有妻有女,听闻感情恩爱,是城中最令人艳羡的一对。她还听说,陆侯爷那夫人曾是他杀父仇人的女儿,也曾是他的养妹。短短几句话,便足够令人浮想联翩。这一定是个很令人动容的故事,足以说明深情之传闻,并非虚言。
冯飘飘撑着下巴,说完这话后,看见自家大哥的脸又黑了几分。
宁王道:“你定又看那些无趣的话本小说了,什么浮想联翩,什么动容,你什么都不清楚,甚至于连人家夫人都没见过,就能如此断言。依我看,那陆乘云生性虚伪,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孔,其实阴森森一颗心,这种人十足小人相,哪儿像你说的这么伟大?”
飘飘拉着他手撒娇,“大哥最好了,不生气啦。记得回去之后,千万别告诉娘,我跟着你来了。”她是偷跑来的,借口说去寺中斋戒三个月,母亲并不知道,还以为她真是去斋戒了。
飘飘说罢,掩嘴咳嗽起来,原本只是轻微的咳嗽,咳了几声后愈发严重,拿手帕掩嘴,竟咳血来。鲜红的血映衬着帕子的白,她眼疾手快,将帕子捏在手心藏进袖子里。
“好啦好啦,不说这事儿了。我看他们黎州的郎君,除去那几个格外突的,和我们那儿的也差不多嘛。”飘飘眼神有些飘忽,是恳求的眼神,看着宁王。
宁王按下心中焦躁,如她所愿,顺着她的话题往下说:“哼,你以为?我们南境男儿,哪一点比不上他们?若是你喜欢,我明日便让他们全来王府排队,任你挑选。”
冯飘飘身体的确是不好,小时候从娘胎里带来的毛病。也因为这,老王妃对她一直很放纵,几乎有求必应。她哥哥宁王冯凛,比起老王妃的溺爱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冯飘飘向来娇生惯养,有些小娇气,但总得来说,很识大体。这一次上京,其实宁王也有私心,听闻一代神医的徒弟慕期如今在太医院供职,所以才默许她跟着来,也是想求医问药。
只是不巧,这一回来,慕期却刚好去采风云游了。他府里的人说,没三五个月回不来。
可宁王却不能在这儿待上三五个月,没办法,只好折返。想起这事,宁王脸上郁色又现。
飘飘自然明白,攥着哥哥指尖把玩,说:“大哥莫要忧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真是没得法子,那更应该珍惜当下才是。”
宁王听她安慰,脸上的忧郁之色稍稍缓解,“好,哥哥听你的。”
这时候马车忽然一阵剧烈颠簸,宁王黑着脸掀开帘子,告诉那车夫:“若是路况坎坷,便慢一些,不急在这一时回去。”
冯飘飘眯着眼嗔了声,靠在他肩头说:“若要说男子里谁最众,哥哥不一定是最众的,但若是要问,谁会对我最好,那哥哥一定当之无愧。”
宁王轻哼了声,不满:“我怎么就不是最众的?”
冯飘飘被他这话逗笑,“好,哥哥是世上最众的男子。”
宁王轻顺着她的头发,无声叹息,这一次上京,收到了不少皇子抛来的邀约,可依他看来,那些人全都是草包蠢货,只怕日后难当大任。他们南境的存在,便是为了制衡与约束皇帝的权力,自然要大夏好,他们南境才会更好。可看如今那些皇子,宁王不禁担忧起大夏的未来。
不过也无妨,若是有一日大夏亡了,他便自己称王。这话大逆不道,他只会在心里想一想,谁也不会说。
思及这事,脑子里忽然冒刘琰的名字。那个刘琰,这一次倒没和他邀约什么,只是此前他曾送过一些东西来,言语之间表现对皇位的渴求。这绝非他胡思乱想,他一定是有那想法,只是这一趟来,他也听说,那刘琰没有母家支持,从前也不甚众,这最近半年来,才逐渐冒头。
如此一想,他毕竟是想借得自己支持。
哼,可是他有什么资本呢?要拉拢自己,总得有些拿得手的本事,或者给得令人心动的条件,若是什么都没有,却要拿一堆空头支票来,那便是空手套白狼。
他冯凛可不会上当。何况这夺嫡之争与他南境毫无干系,他本来就不该插手。
总之,且再看看吧。
*
宁王走后不久,陆乘云与刘琰约见。刘琰将纸条给陆乘云看过之后,便烧毁。
“原来宁王那个妹妹,不止是身子骨有些弱,其实已经没几年好活。他早年曾经遍访名医,无奈都没什么效果。后来他那妹妹要求,不许再对外人说她身体不好,便对外称,已经治好,只是一直有些虚弱。”刘琰看了眼陆乘云,这不是绝佳的机会么?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陆乘云了然他的意思,慕期。只是慕期到底不算纯粹的自己人,他轻笑说:“只是他到底不全听我的,这事儿只能和他商量,却不能逼迫。若是他不愿意,我也没有办法。”
刘琰也笑:“你与他撒娇,总是有用的。”
陆乘云想了想慕期那张发怒的脸,不置可否:“不好说。何况我们没见过他那妹妹,也不清楚到底病到何种程度。若是已经无药可治,那慕期也没法子可使。”
“宁王曾去拜访过慕期,可他门去了,还未归来,因此错过了。”刘琰又道。
“那便等师兄回来吧。”陆乘云说。
刘琰忽然又看他,“你叫他师兄,想来与他师承一脉……”
陆乘云点头,虽说是师承一脉,但也只是很小的时候待在一起过一些时日,后来他回了黎州,家中巨变,这才被长公主救下。后来他去找这位师父,可师父竟已经接近油尽灯枯,勉强为他改变了面貌,临终之前,留下遗言说,要慕期好好帮他。
若非如此,慕期决计不会帮他的。
待慕期回来,已经又过了三个多月,眼看便是除夕。他府里的人全都回去过年了,只剩下空荡荡一座宅子。这是慕期特许的,他临走之前说,若是他过年前十日还未归来,他们便可以自行回家,待过了十五再来。
因此府里冷清清的,毫无人气。外头的烟火放得正盛,和这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慕期并不在意,他是习惯了冷清的人,若非是师傅嘱托,要他帮助陆乘云,他恐怕都不会入这世。
慕期自己动手煮了碗面,放了些香葱,热乎吃下肚,这才着手略微打扫了一遍。
距离除夕已经只有一日,慕期看了眼外头的雪,放下扫帚,兀自在门口坐下温了壶茶。
只可惜这安稳日子没过多久,便被陆乘云急匆匆地找上。陆乘云礼貌地敲门,嘴上却说了大事。他这人最擅长伪装,慕期并不信,冷淡地往院子里去。
“什么大事,说来听听?”
“宁王的妹妹病倒了,生死关头,须你前去救死扶伤。”陆乘云跟着他的步子进门。
慕期抬眼,“宁王的妹妹和我有什么关系?”
陆乘云想了想,笑得很奸诈狡猾:“她是个病人,不是么?而你是个大夫,你天生就是来救治病人的。如今病人危在旦夕,你忍心吗?”
慕期停下步子,任由雪落满头,冷冷开口:“陆乘云,你不要太过分了。你知道南境有多远吗?她若真是危在旦夕,你这会来找我,只怕我赶过去的时候,人都已经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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