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2 / 2）

中原中也永远也忘不了鬼泽凛川生气的样子，他觉得整个人都陷入了冰冷的黑暗，无限的懊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出会让她失去笑容的蠢事。

这算是驯服成功了吗？

大概吧。

这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的事。

但是诡异的，那时候的他却莫名生出了一股秘密的、不知道要如何精准去描述的、仿佛是一个人在瞬间长大后产生的感悟一般复杂的情绪。

他突然间意识到，一直保护他、教导他、驯养他的凛原来也只是一个会生气的小孩子，从前被他忽略过去的要素全部冒出来，原来凛也会在凶恶的大人面前瑟瑟发抖，原来凛也会对一些同伴讨好依附……原来不是只有凛能对他做什么，他也能反过来对她做什么。

他大概就是被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给蛊惑了，所以才不可自拔地想要影响她改变她，也因此，她坏心眼地跑走了，找了户人家随随便便就接受领养，离开了“羊”。

她把他带进这个地方，然后自己却跑走了。

「咲乐多么无辜……我三岁的时候活在那么糟糕的环境里都长大了，中也，你还记得咲乐吗？她才三岁啊，连幼稚园都还没上……你还记得她的样子吗？她还那么小，还没有当初的你大，可是她却再也不可能长大了——我们都长大了，其他孩子却**。」

中原中也注意到鬼泽凛川从他怀里抬起了头。

他大概猜得到她是想要观察他的表情，但他不敢去看她的脸。

「白濑他们也没有长大。」

是的。

中原中也出现后，他一次也没有看向鬼泽凛川的脸。

脑海中，中原中也又回忆起了她给他认字用的故事书，那里面有一个喜欢看落日的小王子，他离开了自己的星球，来到人间，偶然遇见了一只狐狸。

小王子驯服了狐狸。

狐狸对不理解“驯服”含义的小王子说：“如果你驯服了我，我的生命里就充满了阳光。”

阳光是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又很明亮的东西。

他问她：“我驯服你好吗？这样你的生命里就会充满阳光，冬天也不会冷了。”

这么说的时候，他还无法理解“冬天”的含义，因为他还没有见过冬天。只是因为她说冬天很冷，会冻**，所以就简单地思考，想把她从冬天的寒冷里保护起来。

直到鬼泽凛川说了，中原中也才明白，原来故事书里的东西不都是真的。这个世界上，连知识都会骗人。

但那时**，于是他那么期待地看着她，带着一点点忐忑，就像一个捧着花的人，总忍不住担心花朵不够娇艳，配不上被送的人。

给他改错字的女孩子没有半点犹豫就拒绝了，转过头来严肃地说绝对不行，绝对不可能。

「你刚加入“羊”的时候也和白濑差不多大……如果他长大了的话也和你差不多吧，就是脾气要坏一点，毕竟也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要有礼貌……礼貌也不能让他吃饱，免受他人的伤害……」

紧抿着唇，把所有想说的话都放回原位的少年视线落在远方。

他有好多想说的话，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有更多的话要说，但是因为她不想听，所以就没有说的必要了。

「是我的错，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抱有幻想，无论我把什么当作归宿，最后它们都会被毁灭。“羊”是这样，作之助他们也是这样……我都不敢憎恨导致了这一切的港口黑手党，我好怕我也会死，可是我这样的人分明就应该早早死掉，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一切？」

「是我的错，是我犯了罪所以受到了惩罚。」

“凛，‘雏鸟情节’是什么意思？”

“是一些生物用基因记住的让种族更好地延续下去的方式。”

“一些生物？人也是吗？”

“可以是，你要当我怀抱里的雏鸟吗？我会好好养育你的。”

「你长大了……十一年前，你就站在这里……拥有翅膀的鸟终会离开地面，展翅高飞。我好后悔……」

「我不该把你捡回来的，中也，你从来就不是羊。」

中原中也终于低头去看鬼泽凛川，发现她痛苦也痛苦得很漂亮，或说痛苦的时候也不忘要漂亮，先是安心了三分，随即才不可抑制地难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