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2 / 2)
郡王早年曾替先帝征战西北,将进犯而来的羌弥国打退,却也不幸在战中落下了病根,只得回京疗养,至此多年无所作为,就此沉寂下来。
若非昔年的太子明熠铁了心,指名道姓要求娶郡王之女顾缨……不然,以皇后的门第家世,是万万无法入东宫为太子妃的。
母家在京中默默无名,自身又是个不愿争抢的温吞性子,如何能压得过父亲为朝中重臣、整日盛气凌人的宁妃?
何况眼下还是沅州大旱的特殊时期,皇帝自然要给宁妃大大的脸面。
天承朝由于历代遗留下来的种种问题,官员臣子们牢牢把控着自己的司职。即便皇帝是最为尊贵的天子,至高无上,却也不得不被处处掣肘,行事束手束脚。
譬如此次。
要是宁尚书不肯放手出钱,沅州灾民们还真就等不到这口救命的粮食。
“……”
明昙下意识收紧指尖,头一次为自己的冲动行事而后悔。
明明是她踢了明晓一脚,却要让三皇姐为自己愧疚,让父皇为自己善后,让母后为自己自责……
她垂下眼,握住皇后的手,低低道:“母后,昙儿知错了。”
皇后惊讶地看着女儿,又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她伸出手来,温柔地拍了拍明昙的肩膀,缓声道:“不,昙儿,你没有错。”
“但是我……”
“你当然可以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
皇后笑着说:“昙儿,你可是一个公主呀。”
明昙蓦然睁大了双眼。
良久之后,她才咬住唇瓣,极力将喉中的酸涩吞咽下去,闭起眼重重点了点头。
“嗯。昙儿是一个公主。”
-
翌日上书房。
“我才一日不来,殿下怎就出了这样大的事情?”
林漱容跪坐在明昙身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明晓空荡荡的座位,低声问:“难道是您又冲动行事了?”
“你好烦。”明昙蔫蔫地嘟着嘴,一点也不想理她,“别问了别问了。”
“……看来是被我说中了。”林漱容好笑道。
明昙朝她翻了个死鱼一样的白眼。
难得九公主没和自己叫嚷,只是情绪低落地趴在桌上自闭,整一片愁云惨淡的,倒叫林漱容瞧着怪不落忍了。
她想了想,弯腰打开书箱,慢吞吞地拎出了一个小巧的食盒,放在明昙面前,笑眯眯道:“喏,殿下。”
“……”明昙直起身,瞥了她一眼,咕咕哝哝地伸手去开食盒,“你不会在里面下毒吧……”
林漱容挑了挑眉,满脸风轻云淡,“殿下可莫要胡言乱语。”
明昙朝她吐了吐舌头,把食盒盖子放到一旁。只见里头装着一些雪白柔软的糕点,每块上边都凝着小团金灿灿的蜂蜜;软糕周围洒有清香的花瓣,像是果冻布丁那般,随着明昙摆弄食盒的动作一颤一颤,单看便知口感一定十足弹软。
“这是什么?”
“家母亲手制的栀子花糕。”林漱容微微一笑,“听闻殿下昨夜受了委屈,特意带来给您尝尝。”
“……从哪听说的?”明昙瞪起眼睛。
林漱容又变戏法似的从书箱里捞出一副筷子,递到她面前,意味深长道:“殿下受罚之事,今晨已传遍了大半个京城。您竟还不知么?”
“……”
用脚后跟都能猜到是谁的手笔。
她的名声就是这样一点点被败没的。
明昙闷闷不乐地接过筷子,丧之又丧地叹了声气,夹起块花糕放进口中。
栀子的清甜顿时在舌尖氤氲,糕点果然如她所料般软滑,像是双皮奶一样禁不得咀嚼,几乎是入口即化。
蜂蜜随着花糕形状的改变而流淌下来,为这道点心增加了些许甜度,风雅虽少了两分,但口味却更增了两分,简直太适合明昙这种爱吃甜食点心的小姑娘。
“唔!”她把糕点咽下去,惊愕地对林漱容赞叹道,“太好吃了,林夫人竟然有这样好的手艺!”
“家母若知晓殿下如此夸赞,定会十分高兴。”
林漱容见她不再满脸愁苦,便也没替林夫人谦虚,只眯着眼睛笑了笑,又将一个淡青色的小瓷瓶推到了明昙面前。
后者筷子一顿,好奇地将瓶子拿到眼前瞧了瞧,“这是什么?”
“化淤膏,可治跪伤,”林漱容道,“家中幼弟顽劣好武,身上时常负伤。殿下昨夜受了苦楚,想必正需要这个,我便和他讨了一瓶过来。”
咦?
大魔王今天怎么这么贴心?
明昙讶异地歪了歪脑袋,林漱容坦然回望,满面理所当然,好像一点都没察觉到自己的转性。
“……好吧,”两厢对视了半晌,明昙终于伸手捞过瓷瓶,别别扭扭道,“那你替我谢谢林家弟弟。”
林漱容挑了挑眉,也不在意她为何不谢自己,反倒是行云流水地又从箱子里掏出一叠厚厚的纸张,拍到明昙面前,春风和煦地朝人一笑。
“来,殿下,”她残忍残酷残虐不仁地说,“这是今日需得写完的字帖,请您过目。”
明昙:“……”
嘴里的花糕顿时不香了。
她面无表情地放下筷子,撇一撇嘴,再次冲林漱容翻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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