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六十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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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藏多年的、有关“孤鹜居士真实身份”的真相就此揭开后,在场的不少人都当场傻眼,就连郭学士这个同年也不例外。

最喜托物言志、好法先王、敢拒朝廷之召的天承第一诗人,竟然会是在朝堂上贤能善断、朝阳丹凤的林相?

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可是眼下,看着那篇颇有其风的文章,又听了林漱容的一番解释,满院学士们都不由自主地面面相觑,不得不相信——这就是板上钉钉的实情。

连陛下都曾涉及此事,林大小姐岂敢妄言?

至于对孤鹜居士最为追捧、一眼便能认出其文风的王秩……他这会儿更是已经难以接受事实地瘫软在地,失心疯般喃喃自语着,将那张策论也丢到了一旁。

“我竟然、我竟然……”

耀武扬威到了偶像的女儿头上,还丢了如此之大的脸,也不怪王秩这会儿满心羞愤,恨不得挖出一条地缝来钻进去,方才能躲得过周遭众人看笑话般的眼神。

而一旁,身为林相的同年,曾与之一同登科的郭学士同样难以置信。但他对林相的文章远比旁人要更加熟悉,这会儿仔细一想,就能将其与孤鹜先生的诗风对照上,心中自然比其他人还要诧异万分。

“林大小姐,那从前……”

郭学士正待继续细问时,院边却忽然传来了一声朗笑,刚巧打断了他的未尽之语。

“哈哈哈哈!总算有人将此事说出来了——这么些年下来,心知真相却不能说穿,可着实是憋得老夫好苦!”

众人一惊,连忙转头,只见两名身穿官袍、蓄着青须的长者正站在那里,一人神情肃穆,一人颇为开怀,恰好全都是明昙眼熟的面孔。

“秦先生,杨掌院!”她眼睛一亮,笑道,“您二位可算是回来了!”

皇子公主们相继长大,如今上书房没几个学生,秦先生自然日日清闲,常与老友杨觉知同来自己出身的翰林院读书练字,聊以解闷。

不过,他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看到九公主,严肃的神情顿时就有些绷不住,下意识便要见礼,“微臣给……”

然而,话没说完,就被一旁的杨觉知抬高声音打断道:“唉,老夫不知翰林院今日有客造访,倒叫两位姑娘久等,实是失礼至极……”

嗯,掌院大人就是有眼力见,比秦先生好多了。

明昙笑了笑,对杨觉知的态度也很客气:“杨大学士言重了。”

众人皆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一部分人心中直泛嘀咕,更加摸不透明昙的来历;一部分人则像是恍然意识到了什么,登时色变,却不肯回答旁人好奇的疑问,只默默向后退了几步,竭力减小存在感,假装自己从未说过林大小姐的坏话。

正在明昙与秦杨两人打招呼的同时,林漱容也从地上捞起那张考卷,淡淡瞥了王秩一眼后,便转过身也向他们见礼:“见过杨大学士,见过秦先生。”

秦先生对她点点头,杨觉知则因为与林相是同年、曾到府上做过几回客的缘故,对林漱容稍稍熟悉一些,当即便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戏谑似的说:“看来天承诗坛里最大的谜团,今日就要被你给解开了哟!”

“不过是世人对于科考的印象太过死板,方才酿成了这场多年的误会,哪算什么谜团?”林漱容无奈地摇头道,“只要是有心人,自会发现其中真相。您不正是其一?”

“哈哈哈哈,老夫可是在国子监与林大人同窗时,便已将他与孤鹜居士对上了号!”

杨觉知捋了捋短须,笑声爽朗,“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都未曾再有人发觉……不得不说,林大人可真是藏得够深啊!”

林漱容微微扶额,叹了声气。

她爹根本就没想藏,早前还试图解释来着,但就是没人相信啊。

简单结束这个会令林相尴尬的话题,杨觉知的目光转至林漱容的手上,眼神颇感兴趣,“今日老夫回来的不巧,正好错过了精彩之处——听闻翰林院今日刚结束了一场文试?不知其中之一,可正是林大小姐手上的这份?”

“回掌院的话,正是。”一旁身为评比人的郭学士赶忙上前,“林大小姐与王侍读方才以‘赏疑从与,罚疑从去’为题,各作了一篇文章,交于我等评比……”

“噢,竟是上场会试的策论题目。”

杨觉知微微颔首,和蔼询问:“林大小姐,不知可否借您的文章一观?”

林漱容自然无有不可,将考卷递上道:“大人请。”

纸张上的字迹工整秀丽,笔锋隐带三分凌厉潇洒。杨觉知刚扫了一眼,便甚是赞赏地点了点头,伸手招呼秦先生过来一同阅卷。

林漱容昔年与明昙一同在上书房读书,怎么也算是秦先生的半个弟子。他专注地读完这篇文章,细细将其中的遣词用句都品味了一番后,方才抬起眼,对林漱容连连点头道:“此篇格局开阔,献策详实,比之往日确实进步许多,颇有林大人之风!”

杨觉知也指着其中某句,叹服道:“‘立法贵严,而责人贵宽’*……不过短短几字,便将《春秋》之义总结至斯,实可看出林大小姐的治经功底扎实,又懂得如何复归主旨,果真是才华横溢、后生可畏啊!”

“大人谬赞,”作为翰林院两大巨头连番夸奖的主角,林漱容却只风轻云淡地笑了笑,语气中没有半分自满,十分随和道,“我幼时治的便是《春秋》,待九公主读书后,又陪她再治了一遍,自然会比旁人更加熟悉一些。”

明昙:“……”

明昙翻了个白眼,心说我也读了好多年的春秋三传啊,我怎么不熟悉?

原来旁人竟是我自己。

按照文试的规矩来论,既是两人间的比较,那就断断没有只看其中之一的道理。因此,杨觉知满意地将卷子还给林漱容后,便又扬首问道:“王侍读是哪位?他的文章何在?”

齐学士正拿着王秩的卷子,闻言赶忙上前递给杨觉知,满脸写着欲言又止。

而郭学士则看了眼仍然呆坐在地上、风度尽失的王秩,犹豫片刻,终是伸手一指道:“掌院,这位便是王侍读。”

杨觉知一愣,转头看去,这才发觉地上竟还坐着个人!

对方的表情空洞茫然,宝蓝色的官袍都染了不少泥尘,胸前的云雁补子也同样因此而光泽尽失,看得杨觉知不由频频皱眉,与秦先生对视一眼,互相在对方眼中发现了浓浓的不悦。

文臣最重仪表规矩,当然看不得属下这么邋遢的模样。

何况,这会儿还是当着九公主的面呢,真给翰林院丢人!

还未看到内容,杨觉知便已经对其多了两分不满。他收回目光,张开手里的浅色麻纸,开始和秦先生兴致缺缺地阅读起王秩的文章来。

“……”

在周围一片静默当中,郭学士敏锐地发现,他二人越看,眉头居然就皱得越紧——直到最后,脸色更是已然黑如锅底,四道目光如同利剑般,狠狠朝着还在晕头转向的王秩而去。

“掌、掌院?”

两人的眼神锋锐无比,吓了王秩一跳。他如同是终于魂魄归躯了似的,猛然从地上跳起来,哆哆嗦嗦道:“您……您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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