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一百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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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主,是一个公主所能加封的最高称号。

皇帝陡然间神来一笔,所有在场众臣都未想到,其中甚至包括明昙本人。但直到封禅大典结束、消息迅速在这次跟来沅州的群臣之中传遍时,大家却都面面相觑,竟无一个人敢提出反对之言。

并非他们觉得明昙能当起“镇国”这个封号,而是因为,后者受封时恰临天降异象,又是正在沅山这么个富有神性色彩的地界,不少人心中都泛着嘀咕:难道这九公主当真是福星转世?

先前东风围场的白狐祥瑞就是她所发现的,眼下还一直养在身边,听说与之甚为亲近;而现在,又有金光破云之兆现于山巅,好似神明下凡,专程来见证九公主加封一般,如何不让大臣们心中打鼓?

如若冒犯了天神……

不少人狠狠打了个抖,一点也不想为了“反对加封”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而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官运前途。

算了算了,镇国公主就镇国公主吧,不就是个不痛不痒的称号?

至于德贞女帝曾亲口定下规矩,镇国公主有继承大统的资格……嗐,前朝是前朝,和天承有什么关系?

怀抱着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另外剩下的则是对此喜闻乐见的永徽党。因而这次大典结束后,本以为会接到不少抗议的皇帝都挺奇怪,只觉得自己的臣子们像是陡然转了性,个个都成了锯嘴葫芦,半句让他不顺耳的话都没说。

嗯,这样也正好。皇帝摸摸下巴。还好他先前特意派人找到上水道长,请后者算了封禅的吉时,并假作成钦天监的手笔……

不然的话,哪还会有现在的清净?

——同样,对此诧异的人当然不止皇帝一个。

镇国公主本人现在仍然处在一种虚幻感当中。

“这……父皇怎么会……我……”

明昙呆呆地坐在榻边,语无伦次了半晌,直到林漱容把温热的茶盏递到手心,轻声让她冷静一下时,前者才终于缓过劲来,哆哆嗦嗦地伸手指了指自己,语气茫然:“镇国永徽公主?”

林漱容叹了口气,挨着明昙坐下,开始伸手为她卸下那满头珠钗,“先前还调侃说会不会封您一个皇太女呢……可如今看来,倒也与皇太女差不了多少。”

直到从沅山回到城中,明昙都一直处在震惊的状态里,只记得换了轻薄衣裳,却连折磨她大半天的首饰都忘了摘。这会儿林漱容一手托着自己的头发,一手稳稳将最沉的步摇卸下后,明昙才觉得脑袋陡然一轻,思绪也随之顺畅了些许,脑细胞重新加载成功。

“镇国公主位比皇太子,这已经是前朝的说法了,”明昙皱着眉,语气里有些不赞同,“何况,璇玑公主最后病亡,压根没有登上皇位,便更不能说明这个称号有继承权,哪会和皇太女一样……”

“但是殿下莫忘了,自德贞女帝定下‘镇国公主可承帝位’这条规矩后,却也一直无人宣称废止呀。”

林漱容总算摘下最后一根绾发的银钗,松开手,那头长长的黑发顿时如瀑般滑落,因为绾了太久的缘故,还正微微打着卷,显得更加蓬松而柔顺。

“昔年时,独女璇玑公主病故,德贞帝悲痛欲绝。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从母族中挑了一个年轻子弟当作继承人培养,却因为太过郁结于心,没几年便也驾崩了。”

“可惜,她虽立下传位诏书,让那位母族子弟名正言顺地继承了皇位,但仅仅五年方过,就被前朝先帝的后裔带兵攻入京城,不得不为求活命,退位让贤。”明昙叹了口气,接话道,“这天下兜兜转转,居然还是回到了原主的手中,真是命途作弄啊。”

前朝的那段历史确实曲折,德贞女帝也好似一现的昙花般,即便有不少功绩,造福了当朝的女子和数千万百姓,却仍旧棋差一招,没能把开创的新朝延续下去。

林漱容心中也颇有感概,一边缓缓为明昙捋着发丝,一边温声道:“但好在,后来登基的元襄帝是个明君,几乎延续了德贞女帝在位时的所有政令。也是因此,女子们的地位才得以不断提高,生活也未曾回到原先那般束手束脚的模样,”她微微一笑,“而与此同时,‘镇国公主拥有登基资格’这点,也一样无人想起将它废止,直至如今。”

明昙呆滞半晌,恍若醍醐灌顶,“所以,父皇才……”

“殿下加封之际,有金光穿云而出,场面盛大,连许多沅州城中的百姓也亲眼所见。”林漱容缓缓分析道,“如此吉兆之下,哪怕众臣觉得加封于您不妥,想要反对,却也一定会心有戚戚,不敢轻举妄动——并且,”她飞快地眨了一下左眼,“正如您方才所言,当年受封为镇国公主的璇玑公主,可是并没有成功登基啊。”

所以,“镇国公主位比皇太子”的这个观念,早就被所有人给下意识忽略了。

就连那群臣子,也只会觉得“镇国”这个封号未免太大,不宜轻率加给九公主;而非察觉到皇帝的真正意图,当场拉帮结派一起死谏,避免今后出现女主天下的未来。

“……父皇当真是好筹谋。”

明昙思量片刻,想通其中关窍,不由大叹道:“我们登山那会儿,父皇还一直非常急迫,似乎生怕耽误了时间——想必便是那金光破云的准确时辰罢?”

林漱容点点头,赞同了她的猜测。

“这会儿封禅大典结束,您受封的消息已然传开,却并无一人到陛下那边陈奏,此事便算是定下了。”

“唉……平白又担了个大名头哟。”

明昙脱力似的向后倒去,软软瘫在床上,待到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后,方才发觉自己全身上下都泛着酸痛,像是刚被人套上麻袋狠狠打了一顿那样,连条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呜呜呜呜卿卿我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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