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月夜(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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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昙揉揉肚腹,说道:“确实也是饿了。”

萧云谏点点头,又瞧着凌祉不撒眼:“他约莫什么时候会醒来?”

夜昙摇摇头。

萧云谏甫一叹气,就瞧见凌祉的眼皮抖动了两下。

蓦地,一双勾人心魄的眼眸便悄然睁开。

凌祉的眼底尚还存着些许迷茫,如一汪春水一般。

萧云谏怔怔地看向他,他便对着萧云谏唤道:“阿谏,你还在。”

——“我一直都在。”

萧云谏与他相视,四目相接之时,却皆是展露了笑颜。

夜昙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二人的缱绻情意,又道:“凌祉,你现下运作你身体的气息,可有什么异样?”

便是凌祉都有些赧意,沉下心来,调动身体里的三股力量。

可怪的是,从前那分崩离析的两股气息,在妖力的调和下。

竟是三者合了一。

凌祉亦是不知晓自己身体里这气息到底属于哪一方。

只是提到指尖之时,便如一股白烟,萦绕在他手上。

“成了!”夜昙欣喜若狂。

这是方才他没同萧云谏说的第三种可能。

便是三者合一,再无彼此。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道:“这般,我便不再忧心了。”

萧云谏也是满目喜色,急急地到了凌祉面前。

将凌祉颠三倒四地上下左右都瞧了好几圈。

凌祉也就任由他摆布着,只道:“阿谏,如今我可陪你天长地久了。”

萧云谏嗯了一声,又道:“我昨日那孔明灯,果真是被天道瞧见了。”

他甫一说罢,才意识到自己竟是暴露了自己昨夜到底写下了什么一事。

凌祉只佯装着没理解,而夜昙却笑得有些打颤。

只夜昙笑着笑着,又说道:“你二人快回去歇息吧,今晚我就宿在这宝库当中了。明日你们醒了,再过来接我。”

萧云谏尚还有些犹豫,夜昙却是像轰他一般,又道:“走吧走吧,我想单独和云翳待一会儿。”

萧云谏仍是想要辩驳几句。

凌祉却牵起了他的手,说道:“让夜昙自己决定吧。”

夜昙摆摆手,目送着他二人出了密室去。

却像是骤然泄了气一般,颓唐地伏在了桌子上。

他瞧着这一室皆是自己送给云翳的物件儿,又从怀中掏出了云翳留给他的那封手书。

他一遍遍地读着那上面的文字。

看着云翳熟悉的笔迹,却是阖眼笑了笑。

萧云谏二人还未曾回到行宫,凌祉便觉得自己身上似是有些不大对劲儿了起来。

仿若有一股子的邪火,从他的丹田处便烧了上来。

月夜微凉。

萧云谏甚至都裹了裹自己的外衫,又道:“明日也应添些衣物了。”

他久久未曾得到凌祉的反应,回首就见凌祉定在了原地。

借着微薄月色,他瞧见凌祉的面颊,却是诡异的红。

甚至那赤色沿着眼角,氤氲了他的眼白。

“凌祉?”萧云谏唤了凌祉一声,可凌祉就像是未曾听见一般,仍是怔怔在原地。

良久,凌祉才惶惶开口道:“阿谏,我好像有些不太对……”

萧云谏忙问道:“是怎么了?”

他只上前了两步,便感受到了凌祉身上的热度。

“怎么这么燥热?”他不明就里,赶忙问道。

凌祉摇摇头,却是退后了一步,说道:“我不知道……阿谏,你先离我远一些。”

萧云谏哪里肯听他的话——

先是操纵风力,为凌祉堪堪带去些许清凉。

又是凑近了凌祉,趁其不备,抚上了他的脸颊。

只是这效果甚微,凌祉仍是浑身滚烫。

凌祉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有些被体温烧得迷迷糊糊了。

他只能一遍遍地推开萧云谏,对他说:“阿谏,离我远些。”

萧云谏并不知晓他压抑着是哪里的燥火。

仍是思忖着凌祉为何会突如其来的,变成这样。

他绞尽脑汁,只得了一个结论:“兴许是那三股气息交织,让你身子受不得了。凌祉,我们快些回去,你可休息好了,也调整了自己的气息。”

凌祉强忍着,努力维持着自己脑中那根崩得紧紧的弦。

莫要叫其直接断了去。

那他都不知晓,自己会做出何事来。

萧云谏啧了一声,说道:“师叔,我们要不回去问问夜昙,他兴许知晓这怎么解。”

说罢,他便要扯着凌祉回到宝库那处去。

凌祉却是骤然拨开了他的手,说道:“阿谏……阿谏,你根本不知晓,我如今……”

萧云谏被三番两次地推开,却是并不恼怒。

他仔细将凌祉打量一番,又道:“我不知晓什么?你若是不说,我又怎得知晓?”

凌祉迷离着双眼,看着面前挑眉环臂瞧着他的萧云谏。

终是哑着嗓子说道:“阿谏,我们如今……才刚刚和好,我不想要难为你、强迫你。”

萧云谏顿时明了,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一把拽住了凌祉的衣领,陡然将凌祉拉了下来。

凌祉身上燥热的气息,瞬间笼罩了萧云谏。

面前就是柔软殷红的红,怀中就是自己渴求多年的人。

凌祉只觉得自己脑中轰得一声,好似就连一星半点的控制力。

都不给他留下。

萧云谏却是仰着头,一双星眸盯着凌祉。

他凑在凌祉耳畔说道:“可你……为什么不先问问我呢?”

凌祉只能听见自己脑海中啪的一声。

那根紧绷的弦,倏地断了开来。

皓月当空。

夜色一如既往的好,点点星光,如同眨着眼般笑了起来。

萧云谏醒来的时候,浑身如同散架了一般。

他奋力地睁开双眼,瞧见的却是一间并不熟悉的房间。

是行宫中的没错。

但是当真不知道他们二人意/乱/情/迷间,到底挑的是那一间。

他身边的床榻温度已是有些薄凉了,看来凌祉已然起了身。

他倒是并不在意,知晓凌祉如今也是再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

窗外一片大亮。

就如同他的心底,满是光芒。

果不其然,凌祉捧着一锅汤水,小心翼翼地端了进来。

见他转醒,便柔声道:“可是饿了?我这手艺并不十分好,但煮些清粥小菜的,倒也不在话下。”

萧云谏在床榻上挪了两下,哼哼唧唧地道:“我想吃肉!”

凌祉又劝道:“阿谏,如今你的状况,不宜食肉的。若是你当真想要,我便寻些肉糜来,也好就着白粥下肚。”

萧云谏被他这一句话弄得顿时没了脾气,叹了口气。

又缓缓动着自己的身子。

他与凌祉已是三四百年没有做这档子事了。

一下子剧烈过了头,他只觉得由腰而下,并不属于自己了。

可他萧云谏,平生最好的就是这面子。

便是自己咬牙强撑着,也非得不能叫旁人看出端倪来。

凌祉担惊受怕地看着他下了床。

他万分知晓如今萧云谏所想,更是不敢去搀扶。

只装着萧云谏仍是那般骄傲的姿态。

倒还是萧云谏先泄了气去,朝凌祉伸出手,略显凶巴巴地道:“还不快过来帮我一把!”

凌祉眼底皆是笑意,唇角也跟着牵起了上扬的弧度。

稍有为难地吃过饭后,萧云谏终是想起了——

自己这虽是隐秘,可到底也是伤口。

他正欲施展神力,替自己疗伤一番。

凌祉却先于他察觉到了这一点。

纯净浓烈的灵气悄然萦绕在他指尖,一挥手,便是替萧云谏缓和了痛感。

继而,他又说道:“抱歉阿谏,是我疏忽了。”

萧云谏斜他一眼,说道:“我言语了多少次,莫要一口一个道歉。”

他瞧着凌祉似乎又要张张嘴,又要在吐出个道歉的辞藻来,立马话锋一转,又道:“如今瞧着,你是将这气息运作得炉火纯青了。”

凌祉颔首:“还得多谢夜昙的修为去。”

“提及夜昙……”萧云谏顿了顿,又道,“他昨日说,今日等我们醒来,便去替他开了密室的门去。我们现下得了闲暇,也该去迎他这个大恩人出来了。”

凌祉点点头,朝着萧云谏伸出手去。

就这般自然而然地双手交叠着,十指紧扣在了一处。

长飙之墟周遭的结界已在昨日被夜昙撤去。

如今换了萧云谏亲手设下的一层。

他们还未赶到宝库处,萧云谏便顿觉自己的结界产生了阵阵波动涟漪。

他拽了一下凌锥的袖口,说道:“师叔,有人碰了我的结界。”

“我们去瞧瞧。”如今凌祉倒是得了招云的能力。

随手便是唤了一朵云团来,与萧云谏一同往了那被触动的结界去。

愈是接近结界,萧云谏却觉得自己心底愈发得不对劲儿了起来。

他心中忐忑着,莫名其妙地觉得是有不大好的事情要发生。

凌祉瞧他脸色凝重,又问:“阿谏,你在疑虑何事?”

萧云谏舔舔嘴唇,说道:“我不知晓……只是心下不稳定,揪得紧。”

凌祉轻拍了拍他的手臂,道:“事情总是能解决的。阿谏,你还有我呢。”

萧云谏缓缓点了头,说道:“好了,这话你说得我耳朵都快要长茧子出来了。”

二人说话间,云团已是到了那结界动荡的角落去。

那是长飙之墟一个并不常见的入口,平日里恐怕也只有停云殿中与他亲近的炎重羽、青麟二人知晓。

他一想到青麟,却是心中有几分迁怒来。

但思来想去,那时候是自己同青麟说的——

“即便是你给凌祉下了蛊,如今我二人也没了未来。你做了何事,我已不在乎了。”

他说得有几分是因着对凌祉气恼,而慌不择言。

可青麟听在耳朵里面,却是当了真的。

萧云谏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自己是不能怪青麟的。

面容上却蓦地也端了几分欢喜来。

他这些日子来,一直未曾收到炎重羽的回信。

但是又被夜昙这事儿搅乱了心神,也将回信一事抛在了脑后。

他总想着,炎重羽那边也并无什么大事。

左不过是自己唤的那只传话禽鸟,在路上被人截了,他根本未曾收到。

又或是一时间为了青麟蛟龙族的事情绊住了手脚,将此事忘却在了脑后。

如今这隐秘的入口被敲响,兴许就是炎重羽和青麟二人直接来寻他了。

他暂且长松了一口气,唤着凌祉降下云端去。

临近了,他手一挥,便是将结界破了个洞来。

只他未曾料到,炎重羽竟是满身血污地一头跌了进来。

焦急而又绝望地说道:“神君……神君你救救青麟!”

萧云谏被炎重羽惊得有些不知所措。

炎重羽浑身上下裹着浓烈的血腥味道,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下十数个,一直往外渗着鲜血。

可他不求萧云谏先将他治好。

而是拖着这幅残躯,只渴求着来长飙之墟见萧云谏。

求萧云谏救青麟。

他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可奈何失血过头,仍是让他脑子有些木木的。

除却颠三倒四地求着萧云谏救青麟的那一句话,旁的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萧云谏心急如焚。

他想要问询炎重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炎重羽现下这幅模样,又如何能说得清楚。

他虽是心底里对青麟有一丝芥蒂。

可到底那是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如何能不放在心上,不关心于他。

凌祉察觉到了萧云谏的心焦。

未等他言语,便已出手医治着炎重羽的伤势。

炎重羽是撑到了最后一刻,也未曾阖眼。

等着他身上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他也看清了面前的局势。

只他如今顾不得思索为何凌祉修为甚高,又怎会还是跟萧云谏在一处。

只忙不迭地将自己与青麟先头遇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然告知了萧云谏:“神君,是碧璋——”

“您那日离开了小院儿之后,便传了信儿给我。这本就不是何大事,我转述与您师父听后,他也言语让您先处置了手上的事情,便邀了我和青麟二人留下吃顿便饭。”

“其间碧璋对青麟极好,真的像是久别重逢的兄弟一般,嘘寒问暖着他现下的修为如何,等等之事。青麟亦是不疑有他,便将您带着他回到停云殿,吸收天地之气而修炼,如今应当比您师父的修为还要强上许多一事言说了。”

“而后,青麟虽仍是舍不得这兄弟情深。但奈何我二人为停云殿之人,还是需得以神君您与停云殿为重,便预备着回天界去。可青麟没耐住碧璋一来二去地挽留,说动了我再多留一日。”

“神君……此事皆是怪我。若是我硬了心肠,非要带青麟回去,便不会再有此事的。只我瞧着青麟……他对我的那恳求,我没有忍住……”

“神君,你定要救救青麟!”

萧云谏此刻如逢雷击。

若不是此处独独只要炎重羽与青麟二人知晓。

他又抽了神力去试探了炎重羽,确认此为本人。

他甚至于都怀疑,这此间是否有什么阴谋诡计设下。

非要等着他去自投罗网的。

倒是凌祉又问道:“可当真是碧璋?而后可是又发生了何事?”

炎重羽抬眸扫了一眼凌祉,说道:“是,当真是碧璋。他妒忌于青麟,便在留我们的第二日中,对我们下了蛟龙一族的秘药在酒中。甚至为了防止我们察觉,竟是连沈遥天都下了手!”

“他竟是这般……”萧云谏哪里会想到碧璋竟会将沈遥天也陷于险境当中。

他如今脑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搅得乱七八糟,竟是有些茫然。

他以为着沈遥天对碧璋那清清白白的一颗心。

他瞧着碧璋亦是深爱着沈遥天。

可谁又曾想到,碧璋竟能将沈遥天也当个诱饵来。

只是……“碧璋他,为了什么?”

炎重羽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我并不知晓……我并没有意识到碧璋会骤然在酒水中下药,更没有想到会如此。等我们醒来之时,已是在一处牢狱当中。就连沈遥天,都被他关了起来,与我们同样的处境。”

萧云谏心房突突地跳了两下。

原是他让炎重羽替自己去探查长飙之墟一档子事的时候,他们却是在碧璋的牢狱中受苦。

萧云谏的牙齿咬破了唇角,腥甜的血迹冲散了他的思绪。

凌祉环住了他的臂膀,只静静地使了些力气。

萧云谏朝他叹了口气。

他如今不是再追溯往昔的时刻,而更重要的是——

探究碧璋如何会变了如此模样,他们又怎般将青麟与沈遥天救出来。

萧云谏深吸一口气,又问道:“重羽,那你……又是如何逃脱的?”

“与其说是逃脱,倒不如说……是碧璋放了我出来。”炎重羽顿了顿,咬牙切齿道,“我不知他的修为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之高,竟是连我都不能动他分毫,可分明他不过八百年的修为罢了。”

“他不舍得动沈遥天,又不能动青麟。便将一腔怒火,全然发泄在了我的身上。将我弄成这般模样后,却是卖了个破绽给我,让我逃出了牢狱去……”

“青麟与沈遥天没这般的机会,便忙不迭地叫我离开,叫我来寻你。”他一口气将这些话全迅速地说了后,又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说道,“我逃了出来。可后来路上我却想到,碧璋既然抓了我,又如何能叫我逃得这般轻易?他分明是——”

凌祉冷哼一声,接过了他的话茬:“他分明想要的是……引阿谏也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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