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开颅(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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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

如此大范围的血肿和脑挫裂伤,得把小半个脑袋都掀开。

以刚刚钻的额、顶、颞几个孔为基点,弧形切开脑硬膜,这时候叶大医生也顾不上这个弧形好看不好看抑或破坏了冯然多少个毛孔,会不会造成人家“创伤性线秃”了,他得保证这块头盖骨掀起来足够让他探查到额极、颞极和纵裂。

切开向上翻起,固定,当大片积血和挫裂出现在一众白大褂面前的时候,手术室里只听得到他们的呼吸声。

“愣着干嘛!吸除、清洗,还要我来教吗?”

叶一柏没有一丝情绪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众人才猛然从“这人真的还有救吗?”的怀疑中醒过神来。

不能,他们不能怀疑,不能放弃。

他们是医生,如果连他们都自我怀疑丧失信心了,那么这个躺在手术床上的小家伙就真的连一线生机都没有了。

“颅底和纵裂内冲干净,一点都不能剩下。”

“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叶一柏并没有发现明显的出血源,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这说明冯然的某处脑血管大概率发生栓塞了。

“电灼器。”

没有找到明显出血源,叶一柏只能用电灼器灼烧后用明胶海绵覆盖,以防继发性出血。

“剪刀。”

冯然脑皮层下不仅有血肿和脑挫裂伤,还有不少坏死的脑组织,他必须一一清除。

“叶医生!涌出来了!”

叶一柏清除破碎脑组织的时候,清除到一半,有血肿和坏死脑组织从下面涌出,立刻弥漫了小半个手术野。

“冲洗,吸取。”

“脑内压力高,因此清理脑皮层下破碎脑组织的时候,部分脑内血肿和坏死脑组织会自行涌出,没事。”

“脑针。”

“好。”

“有些在脑实质深层的,不会自行涌出,就要用脑针穿刺确认。”

“刀。”

叶一柏一刀切在白花花的脑实质上的时候,许是大脑看到自己的同伴被无情切开,所有人的汗毛都瞬间颤栗起来,一股子凉意从大脑皮层开始,迅速传达到四肢百骸。

“冲洗!”

叶一柏抬头看了马医生一眼,马医生立刻一个激灵,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轻柔的水冲脑实质,戴着无菌手套的指肚不经意地碰触到了脑实质,软软的,弹弹的。

他的脑子好似有意识一般,向主人释放着一阵又一阵的凉意,使得马医生的脑袋特别清晰。

“描花呢?你这要冲到什么时候去。”叶医生一手拿过冲洗器,亲自冲洗起来。

灰白色的大脑在叶一柏的手中一颤一颤的,众人的心也是一颤一颤的,这是脑子啊,不是豆腐花。

手术室里紧张的气氛,在冲洗大脑这个过程中稍稍缓解了不少,但是众人脑子里的神经还是崩得紧紧的,看着叶一柏清除脑内血肿和坏死脑组织,找到出血点止血,众人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叶医生?”

叶一柏放下手术刀,轻轻叹了一口气,“缝回去吧。”

“马医生,后面麻烦你了。”接近五个小时的手术过程,加上这头上几斤重的头等和长时间的神经紧绷,叶一柏的体力宣告耗尽。

他后退几步,靠着墙边休息,连抬手摘到头灯的动作都懒得做。

靠着靠着,他的背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等冯然出去,让他再去拍个x片,这回体位他亲自去摆,如果麻醉后能清醒最好,如果不能的话,这手术也不能拖。

这时候的麻醉药品副作用也太强了,以冯然的身体底子,48小时内连续全麻两次绝对会留下后遗症,但他的手术也不能拖,等片子出来吧,他排一排……

叶一柏想着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的意识。

“叶医生?叶医生?”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叶一柏猛地清醒过来,“小郑?出事了?”

小郑连连摆手,“马医生这边缝合好了,您再看一眼,您怎么戴着头灯就睡着了呢,这老重了,您的脖子还好吧。”

叶一柏苦笑着起身,怎么就睡着了呢,脖子处传来的剧烈酸痛让他皱了皱眉,“没事,我回去用热水敷敷就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取下头灯,走向手术台。

“缝得不错,麻醉大概什么时候过?”

“还有半个小时左右。”理查答道。

叶一柏看了看手术室墙上的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半左右了。

“行,那我们就等半小时吧,别绷着了,都找地方坐吧。”说着他找了一堵墙,直接靠着坐到了地上。

手术室的地面永远是最干净的,比家里的床还赶紧不少,理查看着两个小医生眼里崇敬的目光才忍住了直接躺倒在地上的。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找凳子的找凳子,找墙的找墙,一群白大褂瞬间东倒西歪,换件衣服换个地方,面前再摆上一个碗,他们就能直接丐帮出道了。

“叶医生,手术成功吗?他能活下来吗?”小郑护士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在场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手术室里静悄悄的,整理器械和做记录的护士也悄悄停下了动作,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叶一柏。

叶医生抬起头来,“暂时没有形成脑疝,脑内血肿也是浅层的,脑挫裂伤中度,中度脑水肿,看他命数吧。”

这小家伙可不是脑袋上的伤,还有内脏器官损伤和骨折呢,就算醒来……叶一柏目光扫过手术台上那张稚嫩的脸,轻轻叹了一口气。

众人从叶一柏的这声叹气中听出了他的意思,神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十岁的孩子,窘迫的家境,还有后遗症……虽然他们不是神经外科的,但是同属外科医生,开颅手术的后遗症,他们想想就能猜到。

眼见手术室里的气氛沉重起来。

沈来拍拍手打破沉默,“都是医生,这生啊死啊的都见过不止一回了,心态放平点,只要麻醉过后能清醒过来,他这条小命就算保住了,十岁的小孩生命力旺盛着呢。”

“你们这么一副样子给谁看,家属吗?”

众人闻言才意识过来,这手术室外还等着了一个焦急的母亲。

“啪。”

理查拍了拍自己的脸,他揉揉自己的面颊,强扯出一个笑容,用蹩脚的中文说道:“是不是好些了?”

众人一愣,随即手术室里传出了“啪啪啪”的声响。

叶一柏和沈来对视一眼,面皮抽了抽,这“大脑短路、低智商”这种东西,还能传染的?

手术室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地响着,十分钟,二十分钟,二十五分钟……众人就好像打地鼠游戏里的地鼠,你探完头,我探头,一个个脑袋伸得老长,恨不得直接贴到钟面上。

三十分钟!

半小时一到,一众东倒西歪的白大褂瞬间都站直了身体。

这次全麻是理查做的,他快步上前,用蹩脚的中文说道:“冯然,然,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许是中文说得磕巴的缘故,他又用英文大声说了一遍,听得沈来只翻白眼。

“十岁小朋友现在的大脑还处理不了你这么复杂的语言。我来。”说着他走到冯然身边,用中气十足的声音道:“冯然,冯然,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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