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1 / 2)
姜缓温和含笑,天上的凤鸾幻影停在他的身后,他的眼神温柔到不可思议,就像……有星辰和银河,或者说整个世界。
他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他们能感觉到他们“被注视、被赞赏、被喜欢”着。
泰而不骄,朗而不灼。怎么会有一个人像春日一样温煦,像星河一样璀璨,又像……天空一样包容。
所有人不由安静下来。
他微微弯身向所有考生表示祝贺,“恭喜诸位。修行路漫,愿君珍重。”
在这样的时候,姜缓斟酌许久说出口的也只有珍重二字。
他最真心的期望亦是希望所有人都珍重己身,岁岁长在。
片刻安静后。
玩家们哇地一声:“万君啊!!!”
万君真的好好啊!
他怎么这么好啊!
嘴巴不会说话只会啊啊啊了,有玩家想叫自己满腹诗文、能言善辩的好友赶紧做个诗夸几句,却见她的好友比她还激动……连啊啊啊都结巴住了。下一秒眼泪也出来了。
玩家顾不得啊啊啊截屏了,先替好友抹开眼泪。
好友半晌才说,“我爹说万君曾救过他,他要跟万君一起上前线,万君说,善自珍重,来日方长。”
玩家一愣,抽了个嗝,比好友哭得更凶了。
“伯父那时……”
“十一岁。”
……
此情此景,姜缓大约有点不知所措,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小半步。
幸好,这时候漫天的信笺,一张张信笺,宛如一只只白鸽。将姜缓从不知所措中解救出来。
那信笺翩飞,纷纷落于每一个人手中。
录取通知书很有效率的送到了!
“啊啊啊万仞山,老子要去找剑主学剑了!”
“呜呜呜是第三个被录取了!我有学上、啊不有门派上了!”
“我可以和酩酊天美人姐姐贴贴了吗?!”
“千重山!我进千重山了,我可以跟万君贴贴吗?”
“先吃个桃子啊喂!!”
……
众人一片欢腾中,整个问名广场都陷入欢乐的海洋。
姜缓悄悄松了口气,靠近正臭着脸的南宫老爷子。
“抱歉。”
姜缓诚恳的笑了笑。
南宫老爷子还是好生气,“两个字就行了吗?”
姜缓想了想:“我很抱歉。”
南宫老爷子:“哼~”
肉眼可见的表情抚平了许多。
周围的人忍不住偷笑。
老爷子您也太好哄了点吧?!
南宫老爷子大概也反应过来了,自觉老脸挂不住。
膈应,他又开始膈应这臭小孩了!
老爷子扭过头,不去看这惹人嫌的万君。
魂灵是不会流泪的,南宫老爷子不会承认他在庆幸这一点。
“那小子,过来!”他招手。
南五环一直恭敬地候在一旁,“老祖宗您说。”
不少人都暗自提起耳尖,心说这肯定是要托付大事了。
南宫老爷子问:“你拜入了何门?名次如何?”
围观听众:“…………”
齐齐一默,果然,全世界家长都是一个德性嘛?总得先关心一下小辈的学业。
南五环看了看自家老祖宗,又看了看正注意这边的万君,心中一顿紧张,这种时候汇报成绩……啊啊爹也没说过老祖宗这么重视学业啊!
“……不才忝为阵法定乾坤一道的榜首,已被计数阁收入门下。”
南宫家主问:“老夫对如今举凤鸾略有耳闻,你只报了一道吗?”
南五环:“……参加了五道考试。”在老爷子的威视下,南五环不得不把全部成绩依次报出。
南宫家主……炸了。
“法修的必学,你只拿了第六?”
“你平日里究竟有没有踏实研习?老夫当年十五岁就能单枪匹马跟大妖斗个三进三出,你的炼体之术怎么能弱成这样?!”
南宫家主一顿输出。
南五环自闭了。
其余考生纷纷同情的看他,没一个敢替他们劳苦功高的总指挥插嘴。
没看见万君试图劝一劝都被南宫老爷子怼回去了吗?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南宫老爷子自己顺过那股气,终于停下来。
“罢了,老夫等会儿给你列个单子,你拿回家叫族人一起按单子内容,看看,学学,练练!”
南五环小声:“是的,老祖宗。好的,老祖宗。”
南宫家主疑心他在敷衍他,但他没有证据。
南五环又问:“……您、您不随我一同归去吗?”
南宫家主沉默片刻,“老夫另有要事。”
五行城都没了,去什么去。
南五环追问:“什么事?”
“长辈之事,岂容你多加置喙的?你的礼仪和家教也当重修。”
南五环不屈不挠,“……那您要去哪儿?”
南宫家主被磨得没办法,他看向姜缓,姜缓正噙着笑。
他问:“那座城……现在是叫镇山是吧?”
姜缓面容沉静下来,他轻轻点头。
南宫家主一甩袖子,掷地有声,“老夫要去镇山!”
南五环怔住。
镇山关。
北境前沿,离界外战场最近的三座关隘之一。
南五环忽然明白为什么家人和城里老人提起这位老祖宗的表情会那么奇怪了。
“南宫老大人,有时说话和做事都不是个东西……但他,是个铮铮铁骨的汉子。”
南五环用力揉了下眼睛,“……那、那您也得先同我一起回去!”
南宫家主看他。
南五环大声说:“那座城,五行城现在的名字改作了、改作了——望丰。”
五行南宫已逝。
五行城不再。
南宫家主在混沌的陶俑中时,心中执念的唯有这一件事。
但现在,这小子说的什么?
南宫家主愣了半天。
南五环摸出灵玉,在半空中投射出一张录影——那巍峨的城楼上,蓝底金字的牌匾,望丰二字龙飞凤舞。
“五行城没了,但现在有望丰城!望丰!”
南宫家主的名讳只有一个字——丰。
南宫丰。
多少年没有人叫过这个名字了?
他竟是自己也忘记了。
“那望丰的丰是您的丰!”
……
南宫家主半天说不出话来。
南宫家不在,但南家在。
没有五行南宫,但有望丰南家。
“您去镇山关前,您该回家了!”
……
南宫家主搞不懂。
这群人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把五行改成望丰?
五行是他南宫家世代传承的标志,既然要去除南宫家的影响和掌控,又为什么复把城名改作望丰。
说到底,他从未替他们做过什么。
莫名其妙,用他的名字做什么?
莫名其妙!
他搞不懂。
南宫家主暂时说不出话,魂灵无法流泪也没有心跳,他却觉得心口堵得很。
真的好莫名其妙。
南宫家主在心里反复念叨着莫名其妙四个字。
许久,他故作镇定的拂袖转身,不去看那个小后辈亮晶晶的眼睛,就对上姜缓含笑的眼神。
这臭小孩跟小时候一样爱看人戏!
姜缓,他看是人人都惯着他,才惯了身臭毛病。
南宫家主气势冲冲往前走,他也算姜缓长辈,非要教教他——离姜缓不过三步远,他的脚步倏地顿住。
众人原本正欢欣的欢欣,落泪的落泪……就见老爷子魂魄忽然飘逸起来,准确形容是抽了起来。
“咦?!!”
众人不由上前。
“停住!”老爷子厉声道。
他的魂体在散逸,波动,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神魂之内冲突碰撞。
他的眼睛复又为猩红之色,死死盯住姜缓,声音嘶哑而诡秘,“姜缓~~”
这一切发生的非常快,地面残余的黑气碎片重新上升起来,宛如一条条扭动的蛆虫。聚拢成一团黑球,砸向姜缓的同时,那声音——绝对不是南宫老爷子,恶意满满,“姜缓~~呵~”
膨胀的黑气团,南宫家主的脸扭曲而变形,除了脸部,他的四肢周身似乎都雾化成一片污秽而浑浊的混沌体,邪恶的异光,迷乱而细碎的声音日渐疯狂。
“你~以~为~逃~得~掉~”
混沌体急剧收缩。
——他在准备自爆!!
众人不假思索上前,却被一道屏障罩住。
“万君!!”
“老爷子!!”
万君表情未变分毫,抬起手,衣袖舒展,那团黑球眨眼散于无形。
但那爆炸也近在眼前了。
“南宫老爷子神魂内竟然还深藏了一团黑雾——他潜伏着就是等这一刻,他的目标是——万君!!”
众人咬牙想要击碎屏障,可万君的屏障岂是谁能轻易破开的。
姜缓衣袂飞扬,身形往后倒退。
“万君!!!”
唯露在外面的脸挣扎之色愈发强烈,南宫老爷子双眼瞪如铜铃,“滚!滚开!……从我神魂里滚出去啊!!”
竟然真的成功拖出了那黑雾,让他停滞住了片刻。
黑雾又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就像净水中一滴浓墨,那水却不愿意被黑所沾污。
众人一边试图破障,一边暗自替老爷子鼓劲。
可恶!
那黑雾仿佛嫌弃老爷子碍事一般,看着姜缓且往后退,毅然蹬开了老爷子,巨大而浓郁的黑雾就像铺天盖地的阴云在屏障内炸开,老爷子的身形再一次出现,但那黑雾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姜缓而去。
“姜~缓~”
他们的心腹大患!他们必除之敌!
姜缓!
姜缓忽然停下了后退,他抬眸,眼中似有一丝讽意。
“缩头乌龟。”总算出来了。
他的眸中万千道韵,鬼主浮生送来消息,但姜缓看过,却发现南宫家主的神魂里恶心的东西不止一个。
一直和另一黑雾藏在南宫家主神魂里,藏得这样深,还真差点被瞒过了。
十二州将那异界入侵者对应蛀孔同样分级为蛀孔、鼠窝、蛇穴——此前的黑雾大致是鼠窝级,但这一个的位次应当已经超过了鼠窝级,他才是是十二州近来事端的真正幕后指挥者。
黑雾意识到不对劲,但已经来不及了。
当他得意洋洋,满以为将吞噬掉姜缓的同时,一道银白的剑光劈开了黑雾,也劈碎了他的妄想。
一剑昭昭,破阴翳。
那团碎成渣的黑雾,犹自扭曲的,“你~姜缓!!”愤怒的还想要挣扎,四溢的黑气却如同烛烟散去。
姜缓单手在虚空一点,无数细密的符文显现,“和光与天齐。”
金光熠熠,一道金柱冲天而起,荡尽无重数污浊,还天地清明。
“卧槽,这是笔书我意!”
“万君啊!!”
欢呼声瞬间冲向云霄。
“啊啊啊万君啊!”
其实有人隐隐觉得万君成竹在胸,大约另有安排。
可他们相信万君,但他们同样也像万君珍重他们一样珍惜万君啊!
姜缓后知后觉,被无数灼热视线看着,又开始不知所措。
但更令他不知所措的事还在后面。
南宫家主……老爷子这次真的气极了!
“姜缓!!!”
姜缓呆滞住。
“算尽天下事,你本事大得很啊!”
那道金柱淡去,南宫老爷子看上去受影响不大,黑雾藏得很深,但他急着要干姜缓,利索而干净的就从老爷子身上抽出来了,眼里只有要发挥全部力量一口气吞掉姜缓。可以说又贪婪又很有自信。
前有一层功德,后又有金柱,南宫家主的魂体只是有些虚,还能中气十足的大喊。
“你师父师兄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么猛?!”
“他们若知道,非得骂死你不可!”
……
老爷子发飙中。
姜缓张张嘴却又不知说什么,他无措又茫然的任老爷子劈头盖脸一顿责备。
其余人目睹,心生敬畏。
南宫老爷子真不容小觑啊。
同时,众人也反应过来刚刚是发生了什么。
万君、万君叫他们善自珍重,自己却一点都不珍重嘛!
万君!
老爷子说得好!
一直到老爷子换口气准备继续,一张信笺递到了他的跟前,洒金信笺,莲花纹精巧鲜丽。
南宫家主一愣。
洒金城的莲花笺,他最初和最后联系姜缓的信笺。
老爷子还是很稳得住的,“既然你给了,老夫姑且收下吧。”
“别以为这样就可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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