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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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王彩凤为啥不想多贴补娘家,夏菊花心里十分有数。还不都是穷闹的,有一点好东西最先想到自己的小家,虽然自私了一些,夏菊花觉得比那宁可饿着自己儿子,也把东西都搬回娘家的强。

心里满意,夏菊花说的也大方:“又不是整把的挂面,还不知道你娘嫌弃不嫌弃。再说也不能说是你送给你娘的,志全爹活着的时候跟你爹就好,要不也不会把你嫁给志全。这点儿东西,就当是我感谢他们替我养了个好儿媳妇的。”

话说的王彩凤快哭了,觉得自己以前老想着怎么偷点懒少干点活,让婆婆多贴补一下自己一房,实在是亏心:“娘……”

没等她说煽情的话,夏菊花又说了:“再称十斤出来,志双给你两个舅舅一人送五斤去。”

夏菊花当然不会只送王彩凤的娘家,忘了自己的兄弟。她先说给王彩凤的娘家送,还是以自己的名义送出去的,刘志全两口子还能说,现在她想送两个兄弟点挂面头子不应该?

刘志双听到亲娘竟把给舅舅送东西的重任交给自己,高兴还来不及呢,更不觉得娘不该送给哥哥的老丈人家——他现在是没有老丈人,要是有老丈人的话,娘也一定会送的。

就是这么相信娘。

不知道自己如此受信任的夏菊花,下午又来到了场院。就见原来露在空地里的场院,四周都围上了厚厚的苇帘子,对街的一面留了一道缝,是给编席的妇女们进出用的。

夏菊花先绕着苇帘子走了一圈,不时的推上一把,发现帘子虽然晃荡几下,但摇晃的不厉害,满意的点了点头。正想进去看看,里头已经传来李常旺家的声音:“谁家的小崽子,再推帘子我可出去打人了啊。”

底气十足的声音,让夏菊花不由整张脸都柔和下来——她没想到这么冷的天,李常旺家的竟然还守在这儿。

“你想打谁呢?”夏菊花人没进,先问出来了。问完自己嘴角都翘起来了,从啥时候起,自己这么愿意跟李常旺家的开玩笑了?

听到她的声音,李常旺家的妈呀一声,小跑着出来了:“队长你可来了,你快说说她们吧,我可说不听。”

夏菊花听她这么抱怨,语气里更是怒气冲天,有些好奇了:如果李常旺家的气成这样,应该跟人吵吵起来才对。刚才自己都绕一圈了,也没听到李常旺家的跟人吵架的声音,这可不是李常旺家的性格。

不过现在不是问这话的时候,夏菊花压下疑问,跟着李常旺家的进了苇帘子,才发现几乎全平安庄能下地干活的妇女们,都在里头呢。

“我去公社之前不是跟你说,天气太冷,让大家登记好拿了多少苇杆,就回家编席吗?”夏菊花只能问李常旺家的,这么多人留在场院,想要闹哪儿出?

李常旺家的正有一肚子话要说:“我都跟她们说了,也叫会计来帮着登记了,可是一个个就是不听,非得说有苇帘子一点儿都不冷了,还把会计给赶走了,一个个就在这儿耗着。”

这可是夏菊花交给她的任务,在李常旺家的看来,是夏菊花对她的信任,更是夏菊花跟她好的表现,她能不想完成好?

谁知道这些娘们咋都吃拧着了,死说活说不肯回家,要在这儿干冻着。李常旺家的都恨不得老天爷马上下一场大雪,让这些娘们都尝尝雪灌脖子的滋味。

天不从人愿,大雪没下来,夏菊花却来了,还以现自己没把事儿办好,最后李常旺家的声音都忐忑起来:“队长,我真的劝她们了,就差拉着她们往家走了。可我只有一个人……”

她好可怜,队长不会觉得自己不会办事儿,以后都不用自己管这些娘们了吧。李常旺家的不知从哪天开始,已经把自己定位到了平安庄妇女管理岗位。

夏菊花听出李常旺家的不安,同情的看了她一眼,难怪不叫自己刘嫂子改叫队长,她这大半天的应该没少用自己压妇女们。

可惜没管用。

“大家呆在这儿不冷吗?”夏菊花想不明白,只好开口问出来。不想入耳的是一片歌功颂德,妇女们谁都不甘落后的说不冷,说从来没想到编席还能有苇帘子挡风,说大家挤在一起挺暖和。

可你们确定挤在一起能编好席子?

既然大家都不想回家,夏菊花正好趁机说两句:“我今天去供销社,已经跟他们商量好了,明天就能来拉编好的席子。我又想了一个新花样,等一会儿从修渠那儿回来就开始编。如果供销社觉得行的话,年前还得再编二百张席出来。大家能完成吗?”

“能,只有能挣工分,四百张也能编出来。”

“队长你的新花样啥时候教,我都等了半天了。”有人开始往出说实话了,夏菊花这才知道大家都不离开的原因。

李常旺家的气的嚷嚷起来:“队长要是不想教你们,头一次的新花样就不会教。你们自己小肚鸡肠的,看着谁都跟你们一样藏着私心是不是?”

大家被李常旺家的骂的抬不起头,夏菊花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既然大家愿意凑到一块干活,那就都留在场院。正好下午不用编新席,你找原来编席的人,一人带几个教新来的起头和收边。”

李常旺家的先头听到夏菊花仍然把找人的事儿交给自己,还挺乐呵的点头,听说要教新来的起头和收边,就笑不下去了:“队长……”

“咋啦?”夏菊花不解只是传句话的事儿,怎么就让李常旺家的这么为难:“你要是有事就忙自己的去,我让招弟找人也行。”

竟然要让孙招弟找人,那可不行。李常旺家的牙一咬心一横,摇着头小声说:“队长,大家的手艺都是跟老辈儿学的,能愿意教给外人吗?”

不教?夏菊花脸上严肃起来:“不说别人,你愿意教吗?”

李常旺家的在守住自家手艺和成为夏菊花信任的人之间艰难选择,脸都皱到一块去了才咬着牙说:“我愿意。”

那就行了。夏菊花继续严肃的告诉她:“不管谁说不愿意教别人,都告诉她我也不愿意教她新花样就行了。”

对呀,人家队长有了新花样之后,一点喯都没打就把大家伙儿都教会了,还要再教别的花样,凭啥这些娘们不能教新来的?

李常旺家的又把胸脯拍的山响,让夏菊花尽管去忙她的,教人的事儿有她看着,一定让那些新来的快点儿学会儿。

夏菊花又嘱咐她找几个心细的人,仍如上次一样尽可能多的挑出颜色深的苇杆来。这样下午不用学也不用教的人,可以先破苇皮。另外还得找人把编好的苇席重新检查一遍过好数,省得明天人家代销社来拉的时候挑出毛病耽误了验收。

等夏菊花去找陈秋生了,李常旺家的才反应过来,想把夏菊花说的几样活完成,半天的时间并不太够用!以前刘二壮当生产队长的时候,大家编席都是按着自己的进度来,怎么到夏菊花这儿,就跟有人在后头拿着小鞭子赶着一样?

可她还就愿意给夏菊花当那条鞭子。李常旺家的高声喊了起来:“孙招弟,你带三个原来编席的人,教新来的起头、收边。宝玲,你心细,带几个人……”

夏菊花并没有走远,站在苇墙下头听了一会儿才来到生产队。陈秋生见她进来,忙问:“队长,咋样,供销社什么时候来收席?”

夏菊花把一直放在里兜的钱掏了出来:“明天来人拉席,人家已经把钱给结了。”

“这么痛快?”陈秋生接过钱来,嘴里疑问着,手下数的飞快,越数嘴角翘的越厉害:“这下子村里人再有啥事,来生产队借钱不至于不敢借了。”

出事需要来生产队借钱的,都是在其他人家借不出钱来的人家,往往是欠帐户。所谓欠帐户,就是家里人口多劳动力少,挣的工分不够换全家人的口粮。可是分粮食的时候又不能真不给粮食,只能欠着生产队的工分,也就是欠着生产队的钱。

这些人家往往还是最容易出事的——家里没有大病的人,或是一下出了几个好吃懒做的二流子,肯下地跟着队里一起干活的庄稼人,辛苦是辛苦点儿,总能挣出自己的口粮来。

交接的时候,陈秋生已经把情况跟夏菊花说过,别看平安庄只有九十四户,却有七户是欠帐户,一共欠着生产队六百三十多块钱。

这笔钱不光近期还不上,还有可能再来生产队借钱——一冬一春,都是慢性病的发作期,病重了就得治,治病就得花钱。

夏菊花头都大了:“那七户里头,我知道老董叔、光棍叔和七奶肯定得吃救济,赵华山、刘力柱、陈路生他们三家子都有病人。剩下赵铁蛋他们家,一家三个大男人,咋整的没一个认干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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