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 10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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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喜媳妇常桂花也来接五爷,听他说的有点儿低落,笑容满面的接过去:“咋看不见,明天我就跟三婶说,让她快点儿给六喜看对象。爷,你不知道,现在好些外生产队的闺女,都愿意来咱们生产队走亲戚呢。”

为啥愿意来,五爷心里明镜似的,那笑就在满是皱纹的脸上溢开,再也收不回去了。

李长顺是被刘志双用拖拉机接来的,见五爷穿着新衣裳来了,开口先嘲笑他:“把你给骚包的,这么大岁数过个生日还穿新衣裳。”

五爷乐呵呵回怼:“眼看着日子越过越好,菊花都说了我穿新衣裳的日子在后头呢,我留着它干啥?跟你似的一年到头穿件旧军装,你还有几身能穿的?现在都穿了,我看你进棺材的时候穿啥。”

如果别人说这话,李长顺肯定要骂回去,可比他还年长的五爷说,他倒笑了:“放心,我还留着一套新的,就等着进棺材的时候穿呢。”

五爷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没志气,现在就想着进棺材的时候穿啥。我就不想,左右这日子越过越好,还怕进棺材的时候没衣裳穿?”

是呀,平安庄乃至整个平安庄大队的日子,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是越来越好了。那年没等到过年,整个平安庄大队所有的水渠都被抢通了,全大队的地都变成了水浇地。

以至第二年,老天爷心怀内疚的把前一年的雨水也放在那一年下了,平德县由旱灾差点儿转为洪灾,平安庄的水渠也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水渠可不光能引水,还能把地里的积水顺利引进湙河,避免内涝,减少灾害损失。于是秋收的时候,再次出现了平安庄大队粮食大丰收,而别的大队连公粮都只能交一半的局面。

平安庄大队说到做到,他们当年就把上一年借用的储备粮全部还清,全大队还把储备粮都换成了新粮。报社的人听说后,又来了平安庄一次,这次平安庄大队的水渠不止上了县报,还登上了地区报纸。

不过在地区报纸上,平安庄大队水渠建功的消息,只占了一小块篇幅,整张报纸上面大段大段刊登的,都是批判罪恶集团的文章。

看着县报社特意给自己送来的报纸,听着大喇叭里播音员用激昂的声调念着批判文字,夏菊花知道,随着罪恶集团的覆灭,春天,真的在这个秋天开始向人们走来了。

于是她把几个生产队长召集起来,让大家一起说说各自的家底——春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就是生产队分崩离析的时候,所有的家底都要给社员们分得明明白白。夏菊花希望在此之前,给平安庄大队的人多攒下点,让社员们将来有更多的底气,应对他们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大变革。

头一个汇报的当然是陈秋生,平安庄生产队今年的工分值第一次突破了两毛五大关,每个工分值达到两毛六分钱,集体结余钱也达到一千块。

另外四个生产队的水平就差多了,工分值在一毛四到一毛六之间,集体结余的钱都没超过五百块钱。可对于他们本生产队来说,已经是前所末有的收获。所以哪怕人人看陈秋生的眼神都发绿了,各自脸上还是笑容洋溢。

常会计也说了一下大队的帐目:平安庄大队帐面余额两千七百四十四块七毛。

旁听的李长顺都吓了一跳:“大队的钱咋这么多了,提留都上交了吧?”生产队把提留款交给大队,大队同样要上交到公社,也是公社向大队分配生产资料的原因所在。李长顺就担心,夏菊花他们一心想做实平安庄大队的家底,结果截留了提留款。

对于一辈子真正大公无私的李长顺来说,完全不想这种情况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

夏菊花知道他一向集体为重,连忙安抚似的说:“大队长你放心,提留款咱们都足额交上去了。今年不是年景好嘛,你看哪个生产队的工分值不是比往年高了一大截,所以大队能留用的钱也就富余了。”

李长顺这才点头不说话了,李大牛等四个生产队长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陈秋生:要说工分值最高的还是平安庄,别以为他们不知道,平安庄那一千块钱是单独留出来的,就为了向别的生产队买苇杆呢。

陈秋生仿佛感觉不到别人看到自己身上的目光一样,心里琢磨着张翠萍跟他说的话:“你得跟队长说说,今年供销社突然又下字席的订单了,量还不少,咱们那篮子还编不编?”

夏菊花不知道陈秋生还肩负着这样的使命,她问另外四个生产队长:“今年高粱种的少,你们各队的扫把、炊帚用的高粱苗,还够不够?”

当地把高粱脱壳后,剩下的空穗子叫高粱苗,用它扎成的扫把和炊帚紧密好用,十分受欢迎。夏菊花就想着,别看这两样东西不值钱,却家家都用得到,公家单位也能用得上。就自己去县供销社找了一趟郑主任,问他能不能敞开收购。

郑主任这两年因为平安庄的字席、装饰性的小篮子还有各种动物制品,受益颇多,连到地区供销社开会都时常受表扬,巴不得夏菊花来找他。

听说只是想让供销社收下平安庄大队所有的扫把和被炊帚,当然一口答应下来,不过条件是各生产队扎的扫把和炊帚,规格大小必须差不多。

没办法,现在的扫把和炊帚都是手工扎出来的,各家有各家的扎法,各人有各人的规格,大大小小总不一致。要是一把两把还好说,几百上千把堆在一起,看着就不正规。

对于统一规格的事儿,夏菊花已经驾轻就熟,一口就答应下来。她回到平安庄大队把情况跟四个生产队长一说,几个人就现场给夏菊花表演起了扎扫把来。

最后大家一起定下了扫把和炊帚的长短粗细,夏菊花还给他们说明了一下为啥得定成这样:扎扫把也是要算成本的,供销社一把扫把才给五毛钱,炊帚更少刚给两毛,要是高粱苗用多了不是亏了。

可把李大牛几个人给佩服的,他们就说为啥平安庄一年的工分值啥那么高嘛,原来人家干活之前就算好挣不挣钱了,当然不会亏。

生产队的社员们听说扎扫把、炊帚也能挣到现钱,个个都高兴坏了——平安庄大队的水渠已经全部打通了,他们今年冬天处于无事可做的状态,去平地也就是做样子——大队有两台拖拉机,还能时不时从农机站借和几台,开春的时候拖拉机翻地,那是又深又快,何现在累死累活——壮劳力一天记五个工分,哪如扎扫把挣现钱过瘾。

听到夏菊花问高粱苗够不够用,李大牛头一个摇头:“不大够。大伙听说可以接到县供社的订单,天天红了眼似的光想着扎扫把,用不了两天高粱苗就该使完了。还有人跟我说,来年我们生产队得多种高粱,要不冬天没扎扫把的。”

多种高粱?夏菊花觉得想出这个办法的人应该脑袋不大好使,小麦的价钱是多少,高粱一斤才多少钱,不认字的人也能算得出来。

何况平安庄大队现在都是水浇地,今年每亩小麦都打到了五百二十斤,高粱才三百多斤好不好?就算加上扎扫把炊帚的钱,也不如小麦的收入高。

放弃口感更好、收入更高的小麦种高粱,脑子里想啥呢。

“那你是咋想的?”社员嘟嘟没用,还得看生产队和和大队的主意。夏菊花也不想事事都替生产队做主——春天都要来了,大包干也快要到了,她这几年好好攒点儿钱,等齐卫东建农贸市场的时候入一股,收租金养老不好吗?

李大牛显然想过这个问题,小心的说:“我想跟平安庄收苇杆一样,向别的大队收点儿高粱苗。”

平安庄大队因为都是水浇地,所以除了必须要交公粮的几种作物,剩下的地里都种了小麦,才能让各生产队的分红都上了一个台阶。可别的大队没有平安庄这个便利条件,还是各种作物平均分配土地。

他们手里有平安庄需要的高粱苗。

牛队长嘴角弯了弯,觉得李大牛完全没必要说得这么小心,只要能增加收入,大队长并不怕各生产队在政策边缘试探一下——平安庄现在收苇杆已经成了全红星公社、乃至整个平德县公认的事实,也没见大队长藏着掖着。

那他们为啥不能收高粱苗呢?三队已经收了一批好吧。

跟三队长想的一样,夏菊花只问了小庄头帐上的钱够收高粱苗用,并没制止的意思。牛队长觉得自己还是得告诉李大牛一声,免得两个生产队收的价格不一样,再闹矛盾惹夏菊花生气:

“李队长,你们要是收高粱苗的话,可别比我们生产队出的价钱高啊,我们是一斤二分钱。”高粱苗除了扎扫把,还能趁没失水的时候喂牲口,所以收起来比苇杆贵。

李大牛没想到牛队长又走到他前头,有些不满的说:“你们生产队啥时候收的,咋不告诉我一声呢?”

牛队长没一点儿心虚的说:“高粱苗不够用,可不就得收点儿。我还以为你们几个早就收了呢。”

四队五队队长:咋有这么脸皮厚的人,难怪三队今年的工分值,是四个生产队最高的。

至于平安庄,他们早已经没有跟他们比的心思了。

四队长看了牛队长一眼,自己向夏菊花提出了问题:“大队长,平安庄招人编篮子,真跟城里工人一样给开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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