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三合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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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佩瑜看了下柏杨和吕纪和的方向,两人都睡的极沉,打鼾声比猛兽还要响亮。

他小心翼翼的挪到了重奕身边,先摸了摸重奕的额头,贴着对方的耳朵小声道,“你怎么还不睡?是不是身上疼,睡不着?”

柏杨身上带着的药粉有限,能在野外找到的草药更是寥寥无几,就算将所有药都用在重奕身上,也连重奕右背上的伤口都不够用,重奕身上的那些新伤只能硬挺着。

重奕还是说不出话,除了睁眼睛,他什么都做不到。

宋佩瑜离开山洞前,特意将他的木串子和装糖的布袋子找了回来。

他摸出一块糖塞到重奕嘴里,以哄孩子般的声音道,“甜甜就不疼了。”

重奕不闭眼睛,宋佩瑜就当重奕是疼的睡不着觉,打起精神和重奕说话打发时间,从他独自一人从野外醒过来,到他找到重奕,意外收获了蛇段,又与柏杨、吕纪和会和,一点一点的将重奕昏睡时的事说给重奕听。

最终还是身心俱疲的宋佩瑜先坚持不下去,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没过多久就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重奕仍旧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宋佩瑜。

其实宋佩瑜大可不必将他昏迷时的事情说的那么细致,他虽然昏迷,却始终都能听见身边的声音,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昏迷,而是陷入上辈子的记忆中挣脱不出出来。

重奕从未摆脱上辈子的记忆。

他从小就有的噩梦都是上辈子的经历。

上辈子他曾无数次想得到个解脱,却也不甘心白白死去,如同游魂似的在天地间行走。

后来所谓的‘围剿魔头’,在重奕看来未必不是见好事,九百九十九位大能给他陪葬,也不算是白白死去了。

只是这些人仍旧不肯放过他,总是出现他的梦中。

如果有的选择的权利,重奕绝对不想再回忆起上辈子的任何事,他只想尽情浪费现有的时间。

但他已经不是让三族闻名胆寒的魔君,变成□□凡胎后,他不能控制自己的梦。

每次做有关上辈子的梦,重奕醒来后都会暂时忘记这辈子的记忆,仍旧沉浸在梦中。

毕竟他做魔君做了九万年,做普通人却还不到二十年。

这次陷入梦境后却与以往不同,他再次面对曾经的经历时,脑子里总是有不属于他的声音说完全不符合梦中逻辑的话。

那个声音叫他重奕,叫他殿下,还会叫他朱雀。

他要去秘境夺宝,脑子里的声音告诉他,让他醒了也别乱动,乖乖等在原地。

梦中的他本应对那宝物势在必得,实际行动却十分懒散,听了脑海中的声音后,仿佛是终于给自己的‘懒’找了个过得去的理由,直接停在原地开始游山玩水。

他没等到莫名其妙的人回来,却避开了秘境中挣脱封印的远古凶兽。

他要去找仇人报仇的时候,突然听到脑海中的声音问他是否要吃蛇羹,还要他亲自去杀蛇。

梦中重奕顺便去杀了条蛟龙。

虽然没等到蛇羹,却得了颗格外明亮的龙珠,用来照亮非常不错。

然后重奕就得到消息,他要杀的那个仇人已经被天雷劈死了,若是他没去杀蛟龙耽误时间,他必定会被牵扯到对方的天劫中。

梦中屡次被脑海中的声音影响,让重奕第一次在梦中发现不对,怀疑他在的世界才是假的,始终在他脑海中与他说话的人才是真的。

他对几乎是遵循本能去做的那些事越来越懈怠,反而越来越注意脑海中的声音。

那道声音从刚开始的焦急到后面的平淡,然后忽然变得慌张起来。

重奕觉得他应该与声音的主人极熟悉才是,不然以他的性子,脑海中突然出现未知的声音,怎么可始终都没对声音的主人起杀心。

随着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慌张,重奕想见到声音主人的心情更迫切了。

然后他就醒了。

也不能说他醒了,他仍旧满脑子都是上辈子记忆。

发现声音的主人是个合欢宗弟子时,重奕难掩失望,心中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他认为他之前所谓的‘梦境’是陷入了合欢宗弟子的幻境,这一切,都是合欢宗弟子想要采补他做出的把戏。

于是他仿佛是个局外人似的看着合欢宗弟子的表演,被猥琐龌龊的大汉逼迫的退无可退,满是隐忍的求他给个痛快。

什么痛快?

怎么痛快?

重奕盯着合欢宗弟子坚定又明亮的眼睛看了许久,目光顺着合欢宗弟子颤抖的脖颈下滑,犹如细嫩花瓣娇弱的身体上满是漂亮的伤痕。

那一刻,重奕发自内心的觉得合欢宗能在传承几百万年未曾灭绝,也不是没有道理。

直到宋佩瑜绝望又凄厉的喊他的名字,重奕才像是被突然击中了般,这辈子的记忆猛地翻涌上来。

他早就脱离了那个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世界,也不再是震慑三族却始终独身一人的魔君。

他如今只是个普通人,差点丢了命的普通人。

重奕从来没有重伤过,起码作为普通人后还没有。

他不知道他现在睡过去,会不会再次陷入梦境无法挣脱。

极具侵略性的目光顺着宋佩瑜的脸一路下滑,落在被木枝固定的手腕上。

太娇弱了,仿佛他一根手指就能碰碎。

第二日柏杨和吕纪和都醒的极早,反倒是宋佩瑜因为半夜与重奕说话,醒的最晚。他眼睛还没彻底睁开就先翻身去看重奕的情况,发现重奕正望着远处发呆,下意识的道,“你一宿没睡?”

重奕意味不明的望了宋佩瑜一眼,没回答宋佩瑜的问题,反而道,“手臂麻了。”

宋佩瑜刚想说‘你不是浑身都麻’,突然察觉到脖子下面的触感好像不太对劲,猛得从地上起来,朝着他原本枕着的地方看去。

白雪的手臂上正有个脑袋形的红痕,在宋佩瑜的目光中慢慢曲起又伸直。

宋佩瑜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光彩,转头去看重奕的脸,“你能动了?!”

见重奕已经坐起来,似乎有想站起来的意思,宋佩瑜熟练的将肩膀靠在重奕左肩下方,让重奕能将身体的重量压在他身上。

远处已经默默看了会的吕纪和与柏杨在重奕和宋佩瑜抬头之前,不约而同的低下头继续干活。

他们一大早就回到原本的山洞,将十二个土匪的尸体搬运到山洞里面,然后将堵着山洞口的大石头重新推上。

除此之外,他们还将所有能带回来的东西都带回来了。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土匪的衣服和武器、他们落在山洞的东西

他们还在山洞附近找到了拴在树上的马车。

马车里都是大大小小的箱子,他们已经打开看过了,箱子里都是些金银珠宝和布匹锦缎,质量参差不齐,尚且还不能被吕纪和看在眼中。

结合土匪之前说过的话,想来这些土匪进山的目的就是想将马车里的东西找个地方藏起来。

如今马车就在新山洞外面拴着。

吕纪和与柏杨正在整理从土匪身上搜出来的东西。

除了刀剑匕首就是金银铜钱,居然连一样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

吕纪和越看表情越是狰狞,突然提起大刀,转身就要往外走。

柏杨连忙抓住吕纪和的手腕,“你做什么去?”

吕纪和摸了把刀背,做出砍的动作,气势汹汹的道,“我才想起来,早上忘记剁了他们。”

“怎么,你觉得他们不该剁?”吕纪和突然弯腰看向柏杨,手中的刀也朝着柏杨移动了一寸。

柏杨猛的后退,干巴巴的开口,“没,我只是提醒你,山洞现在”柏杨没想出太好的形容词,指着他和吕纪和分类了好久的东西道,“山洞里应该比这些东西还臭。”

吕纪和愣在原地,目光纠结的望着不仅有血迹还连屎带尿的衣服,表情逐渐平静下来。动作自然的将刀放在一边,重新坐在柏杨身边,假装都没发生似的继续翻看剩下的东西。

柏杨却放下东西就跑,借口要去看重奕和宋佩瑜的伤,转瞬间就没影了。

宋佩瑜陪着重奕在外面走了几圈,还去看了柏杨、吕纪和带回来的马车。

回到山洞,宋佩瑜立刻与柏杨、吕纪和商量,他们应该马上下山。

华山位于赵国和燕国的交界处附近,没道理出现大群混合着梁州、豫州口音的土匪。

结合第二次去华山那天连绵不绝的余震,和吕纪和骗土匪他是县令儿子时,土匪们的反应。

宋佩瑜和吕纪和都认为他们如今不是在华山,而是在卫国境内。

卫国刚好位于梁州和豫州之间,且是九国中唯一不设县衙的国家,作为九国中国土面积最小的国家,卫国最小的行政单位是郡。

如此他们既等不到慕容将军和郝石,也不用再担心遇到燕军,反而土匪的规模未知,说不定会有新的土匪来找被重奕杀了的那些土匪。

而且他们身上都有伤,需要及时治疗。

下山后,哪怕只是个镇子,只要能买到最基础的伤药,就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众人很快达成一致,马上收拾东西准备下山。

他们挖了个大坑,将身上早就破破烂烂的衣服都埋了起来,换上勉强能算得上干净的土匪的衣服。

其他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除了必须留下的,全都直接毁去。

做好所有准备后,他们在山里又转悠了两天,才终于绕出了这片山林,顺着小路进入个镇子。

宋佩瑜和吕纪和事先准备好的说辞都没用上,只要他们交够银钱,守门的人才不管他们是不是形容奇怪,有没有户籍。

进入镇子后,柏杨架着马车在镇子上绕了一圈。

在宋佩瑜的坚持下,他们没找客栈,而是直接花钱租了个院子,租了整整三年。

假装没看出来人牙子还想卖他们仆人的意思,四人直奔新租住的宅子。

看得出来宅子的主人对宅子很爱惜,里面干净整洁,正是拎着行李就能入住的模样。

宋佩瑜让柏杨去药材铺子,吕纪和去卖被褥的铺子,重奕先在院子里坐坐。

他则去后院打水,想先将主卧收拾出来,让重奕赶紧躺下。

自从重奕醒了后,宋佩瑜就没发现重奕再睡着过,这几日风餐露宿他的觉已经够少了,然而只要他去看重奕,重奕都是睁着眼睛。

宋佩瑜只当重奕是身上的伤口疼的睡不着觉,干着急也没办法,更是连提都不敢提重奕身体里的。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落脚的地方,头等大事就是重奕身上的伤和。

手上沉重的力道突然一松,宋佩瑜转头看去,本应在前院的重奕出现在他身侧,单手毫不费力的将水井里装满水的木桶提了上来。

“你别动,我来!”宋佩瑜握住重奕想要提木桶的手,边说边打量重奕的脸色,生怕重奕会因此再挣裂伤口。

重奕却根本就不在乎宋佩瑜的力道,若无其事的提起水桶,问道,“拿去哪?”

宋佩瑜指着垂花门,“正房!”

他们直接租了人牙子手中最好的房子,在镇上也算周正豪华,却只是个二进院,还是前院和后院只差几步的二进院。

宋佩瑜的天虎居也是二进院,认真说起来,却能装得下至少四个他们租的这种二进院,说不定还会有余地。

正房内的空间也不大,重奕直接坐在地上帮宋佩瑜拧人牙子送给他们做乔迁礼的汗巾。

没过一会,宋佩瑜就将正房收拾完了。还拿马车里上好的锦缎将床铺上,连声催促着重奕赶紧躺上去。

重奕闻言看向宋佩瑜缠着层层锦缎的右手腕。

宋佩瑜心中一暖,笑道,“我只管你,剩下的房子让柏杨和吕纪和收拾,我不碰水了。”

重奕这才收回目光,将身上的脏衣服都脱了扔在地上,光溜溜的躺在床上。

宋佩瑜被重奕突然的奔放惊得目瞪口呆,连忙去将马车里唯一一张炮制好的熊皮拿来,盖在重奕身上。

眼看着重奕暂时安顿好了,宋佩瑜也没闲下来。

他去马车抓了把铜板,走到大门口招呼巷子里的卖货郎,随便买了点东西,主要还是与卖货郎套话。

等到吕纪和与柏杨陆续回来,宋佩瑜才将卖货郎打发走。

也不知道他们这算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如今落脚的地方是祁镇。

不是宋佩瑜与吕纪和猜想的卫国,而是在赵国和卫国之间的三不管地带。

自古三不管地带就没有富饶的地方,因此柏杨跑遍了祁镇所有的药铺,才勉强凑齐能暂缓重奕体内素蔓延的药。想要彻底祛,还需要好几种市面上根本就不会有的珍贵药材。

柏杨匆匆对宋佩瑜点了下头,马不停蹄的去厨房开火熬药。

吕纪和让送被褥的伙计停在大门口,他亲自捧着被褥往屋里拿。反复几次,才将所有被褥都搬到屋内。

宋佩瑜单手抱着两个枕头帮吕纪和跑了两趟,脚刚踩在门槛上,突然听见吕纪和的惊呼,“殿下发烧了!”

宋佩瑜愣住,想说不可能,重奕刚才躺下的时候还好好的。

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脑子里反而闪过这几日都没看到重奕睡觉的异常,和各种回光返照的传闻。

他双腿发软,几乎是飘到的正房门口。

吕纪和正站在床边满脸焦急,看到进门的是仿佛傻了般的宋佩瑜,连忙扒拉开宋佩瑜挤出门,小跑去厨房找柏杨。

宋佩瑜小心翼翼的走近重奕,看清了重奕此时的模样,才能理解吕纪和为何那般惊慌失措。

重奕正双眼紧闭的躺在床上,不仅额头上满是肉眼可见的虚汗,露在熊皮外面的肩颈和手臂都烧成了粉红色。

宋佩瑜颤抖着手贴在重奕脑门上,入手灼热的温度,让宋佩瑜的心止不住的往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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