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三合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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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彰尚且不知道城墙上的人比他还怕重奕出事。

他眼睁睁的看着重奕,在绳子另一端的钢爪还没彻底抓住城墙的时候,就离开墨将的后背,仿佛轻飘飘的黑云被吹到城墙上。

虽然眼睛眨不都眨的盯着重奕,但平彰仍旧不能确定,究竟是钢爪先来固定在城墙上,还是重奕先落在城墙上。

眼看着重奕已经抓着绳子如履平地的往上走,平彰立刻想起重奕最开始说的话。

殿下说让他跟上!

平彰眼中迸发灼人的光彩。

他二话不说的下马,朝着城墙的方向飞奔而去,抓着绳子就往上爬。

他得紧挨着殿下才行。

这样才能在城墙上燕贼攻击殿下的时候,及时为殿下挡住从上面砸下来的东西。

既没来得及拦下重奕,也没来得及拦下平彰的赵军们面面相觑。

呆滞了瞬息后,立刻有所动作。

他们不顾进入城墙上燕军的攻击范围,随时都有可能被攻击的危险,疾驰到紧贴着城墙的位置。

二话不说的开始扒身上的衣服,默契的将衣服堆积到绳子上的人跌落时,最可能落在的地点。

做完这件事后,赵军才想起来平彰下马之前与他们说,让他们也顺着绳子往上爬。

正在绳子附近的人立刻为争抢上绳子的顺序扭打起来,却因为不敢触碰绳子,不知不觉的让开距离绳子最近的位置,反而让别人捷足先登。

重奕毫不费力的登上城墙,从最上方一跃而下,轻轻的落在地上,连尘土都没掀起。

他面前是拿着大刀,凶神恶煞的尤将军,不远处是神色各异举着盾牌和刀剑的燕军。

重奕往前走两步,给下面的人让出落脚的地方。

他刚有动作,尤将军就猛得后仰,退到紧贴着墙边的位置才停下脚步。

燕军的反应也没好到哪去,纷纷随着尤将军的脚步往后退,为了不误伤彼此,还将刀剑都收回鞘中,或者直接扔在地上。

平彰艰难的扒着城墙改变姿势,彻底爬上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站在城墙边缘负手而立的重奕,和另一边像是鹌鹑似的挤在一起的燕军。

场面竟然出乎预料的平和?

平彰保持两只手扒着城墙的姿势,眼中闪过浓浓的茫然。

直到位于平彰下方的人满是焦急的询问平彰怎么停了下来、是不是城墙上发生了什么、殿下有没有危险平彰才回过神,以笨拙又狼狈的姿势从城墙外面翻滚到城墙里面,身上亮银色的轻甲沾满土灰色。

平彰快速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怪异的走到重奕前方,能随时为重奕挡下刀剑的位置。

后面的赵军比平彰还要狼狈笨拙,每个人上来都要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些人左右张望后,纷纷在城墙上诡异的气氛中自觉的闭上嘴,默默去重奕和平彰周围找暂时落脚的地方。

随着城墙上的赵军越来越多,燕军中间忽然响起清脆的金属声。

众人问声看去,是刀落在地上时刚好砸在盾牌上的声音。

须臾后,金属撞击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所有拿着刀剑燕军都将武器扔掉,甚至有人自觉的双手抱住头蹲在地上。

尤将军没因为燕军的行为愤怒,脸上却浮现为难。

洛阳要求他尽量拖延赵军攻城的速度

赵军占领这里的过程是不是过于轻易?

正值春季末尾,无论白天的温度多高,早晚依旧会有寒风。

刚好有阵寒风顺着尤将军的衣领灌了进去,刺激的他打了个哆嗦,才从苦恼中回过神来。

这才发现,城墙上除了他之外的燕军都已经扔掉武器抱头蹲下,以至于他站在一群蹲着的人前方格外显眼。

无论是地上的燕军还是对面的赵军都在盯着他。

尤将军狠狠咬牙,立刻单膝跪下,将怀中的令牌高举过头顶,语气说不上是遗憾还是松了口气,“燕国户县驻军首领尤俞超,愿携户县驻军降于赵国,还请太子殿下手下留情。”

重奕漫不经心的点了下头,抬起下巴,示意平彰去将尤将军手中捧着的令牌接过来。

平彰听到尤将军如此轻易的归降,自从爬上城墙后就十分僵硬的表情越发怪异,手上的动作却极快,立刻将尤将军手中的令牌抓到自己手里。

他瞥了眼城墙下没了主人,正在闲庭信步的马匹,还有在绳子边排队的一万九骑兵。

是让他们爬上来?

还是命燕军开城门?

宋佩瑜很快收到捷报。

重奕带兵出发的当天就又拿下一座燕国县城。

重奕处理这座县城的方式与之前没有任何不同。

先烧花名册,然后将愿意归乡的士兵全都遣送回生地,大小武官和文官们则被赵军押送到宋佩瑜所在的地方,具体要怎么处理全由宋佩瑜决定。

宋佩瑜让人将从户县送来的人全都带下去好吃好喝,等到这些人的心境平和后,宋佩瑜才会与他们见面。

出乎宋佩瑜预料的是,只过了半天的时间,金宝就告诉他,从户县来的燕国人很平静,甚至会主动打听他们怎么样才能被赵国朝廷启用,迫不及待的想要为赵国效力。

刚开始的时候,宋佩瑜还以为这是燕国朝廷想出来拖延时间的新招数。

直到他亲自与尤将军见面,被尤将军抓着手臂追问‘重奕究竟是哪位神君下凡’。

宋佩瑜短暂的怔愣后,不动声色的从尤将军处打听到重奕在户县外的所作所为,顿时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原来重奕与他说的‘带兵要稳妥’,就是这样的‘稳妥’?

宋佩瑜深吸了口气,将目光放在墙壁上挂着的四个大字上。

‘纸上谈兵’

他要相信重奕,起码重奕是被慕容靖百般称赞,在行军上有天赋的人。

怎么也比他这种看兵法就打瞌睡,只会纸上谈兵的人强。

还是好气,而且完全没办法放心。

等他将手头的事都交代下去,就去追重奕。

尤将军丝毫没察觉到宋佩瑜的怒火。

他还在纠结重奕究竟是什么神君,并执着于从宋佩瑜口中知道这件事的答案。

宋佩瑜被尤将军弄得哭笑不得,却不能任由尤将军误会。

谁知道这些话传开后会离谱成什么样。

已经决定要去追重奕的宋佩瑜也没那么多时间与尤将军解释,只能专门找人与尤将军说重奕多年征战的事迹。

综合重奕的带兵经历,从城墙下面走到城墙上面,虽然稀奇,却称不上绝无仅有。

起码不是除了重奕,再也没有人能做到的事。

宋佩瑜以为尤将军只是稀奇事见得少,才会一心一意相信当初永和帝为了替重奕拒婚楚国想出的谎话,认为重奕是天上的某位神君。

等尤将军听到更多的稀奇事,眼界也更加开阔,就会回过神,认清重奕也是□□凡胎的现实。

宋佩瑜却没想过,这些稀奇事都发生在重奕身上,只会让尤将军更坚定最开始的想法。

赵国太子是天上的神君!

这句话最开始从永和帝口中传出,被楚国人和赵国人百般怀疑揣测。

却在几年后,在燕国人中口耳相传,以至于后来天下皆知,被认为是赵国皇室费尽心思掩饰的真相。

可惜宋佩瑜的注意力立刻被自从春耕后就小动作不断的陈国吸引,以至于没有及时发现尤将军非但没有醒悟,反而越陷越深的情况。

陈国如同宋佩瑜最开始担心的那样,打算在赵国和燕国的战争中横插一脚。

正悄悄在黎国和燕国接壤的地方屯兵,随时都可能挥师北上。

同样密切注意陈国动向的咸阳,立刻给楚国去信。

有宋瑾瑜亲自润笔,信上的用词十分委婉,内容却直击要害。

只要楚国能将陈国拖在黎国,不让陈国有机会在赵国攻打燕国的过程中捣乱,赵国就对楚国不打招呼就出兵黎国,还专门堵死赵军进入黎国关卡的事既往不咎。

这封信送去楚国,如同石入大海。

陈国在黎燕边境的屯兵越来越多,在旧黎境内的楚军却不为所动。

虽然没有回信,但楚国的选择已经显而易见。

拿下四分之一的黎国后,或者在更早之前,楚国就不再满足始终在赵国面前低着头,以赵国马首是瞻。

楚国内以楚皇为首,主张和平的人都在逐渐老去。

楚国属意的新君,是带兵拿下四分之一黎国地盘的嘉王。

从某种意义上讲,嘉王能从兄弟侄子们中脱颖而出,就是因为他身上的某些特点,符合如今楚国朝堂大多数人的想法。

楚国对待赵国的态度变化,就像是楚皇和嘉王的交替。

虽然没什么预兆,仔细去想,却能寻出道理。

赵国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陈国往黎燕边境增兵却什么都不做。

陈国增兵的同时,赵国也在增兵。

如果说嘉王身上能体现楚国朝堂大部分人的想法。

那重奕就是让赵国朝堂上的人,改成与他相同的想法。

没人能从重奕手中抢走任何东西。

也没人能抢走赵国已经圈好的地盘。

在各国的心神都被一触即发的赵、燕、陈吸引时,仍旧在燕国境内,带领西梁军为赵国作战的梁王忽然赶回咸阳,正式对赵国递交降书。

从此,西梁成为梁郡,梁王仍旧是梁王。

永和帝将肃王府隔壁的大宅子赐给梁王作为府邸,并允许梁王世子在继承王位前留在梁郡统领西梁军。

因为双方早有默契在,连西梁百姓也早有心理准备。

西梁成为梁郡的过程自然平和,却给楚国施加巨大的压力。

楚国北边的西梁、东梁和卫国,都在这些年中陆续成为赵国的土地。

楚国东边的黎国也变成昨日黄花,被楚国和陈国瓜分。

燕国不复存在只是时间问题。

夹在燕国与陈国之间的兖州与青州,也就比当年的卫国好些,恐怕已经在发愁,是投奔赵国还是投奔陈国。

楚国原本与赵国十分亲密,程度甚至不亚于西梁和赵国。

按照楚国与赵国早些年的情分,楚国完全不用担心未来。

就算赵国与陈国两分天下,赵国也不会主动对楚国出手,还会在陈国想要对楚国出手的时候帮助楚国。

除非赵国或者陈国彻底完成统一,否则楚国完全不用担心像卫国似的被打穿。

如今的情况却大不相同。

与楚国接壤的弱小国家都陆续覆灭,更远些兖州和青州委实太过遥远,楚国怎么也不可能将手伸到那边。

如今与楚国接壤的赵国和陈国,都是楚国,起码现在的楚国惹不起的存在。

楚国在楚皇的带领下沉寂了太久,放弃了太多机会。

赵国与陈国却始终在拼尽全力的壮大自己。

等到北边战事彻底尘埃落定,赵国和陈国随时都有可能对楚国出手。

甚至有可能发生,赵国和陈国各凭本事,默契瓜分楚国的情况。

西梁在这个时候变成梁郡,就是赵国在提醒楚国。

赵国能多年照顾楚国,也能随时与楚国翻脸。

因为双方接壤的土地越来越多,赵国完全可以全线作战。

反正赵国境内有水泥路,无论是调兵遣将还是运送辎重都快人一筹,成本也远低于楚国。

楚国却会疲于应对,甚至可能发生尚未开战就被拖垮的情况。

相比较赵国和陈国。

与楚国多年交好,对楚国境内情况了如指掌的赵国,对楚国的威胁更大。

赵国依旧没等到楚国的回信,却等到陈军正式对黎燕边境的燕国县城出兵的消息。

与此同时,楚国从宋佩瑜手中‘买’改良金叶纸配方时,答应宋佩瑜,对陈国封闭的西域商路和海路都悄无声息的打开。

反而赵国在楚国的商铺和其他经营,包括船队都突然被楚国霸占,让赵国再也联系不上。

楚国在赵国和陈国之间选择了陈国。

“不然你以为楚国凭什么能拿下黎国四分之一的地盘?”吕纪和将茶盏中漂浮的苦菊吃进嘴里用力咀嚼,眼含嘲讽的望着满脸不解的骆勇。

骆勇不满的敲了敲桌子,他又不是懂了装不懂,他是真不懂,犯得上特意嘲讽他吗?

宋佩瑜忙里抽空问了句,“盛泰然那边怎么说?”

刚过完年,始终都在西域商路新奇货城坐镇的盛泰然便一路南下,去赵国在卫郡最南边的奇货城坐镇,就是为了防备楚国突然翻脸。

角落里仿佛隐形人似的柏杨慢吞吞的开口,“大头的货物都运了回来,主要的人也都纷纷想办法脱身回来,尽量让家就在楚国的人支应着年后的运转,但”

柏杨平静的眉目间浮现不忍,缓缓摇了摇头。

“你别摇头啊!”骆勇急得直拍大腿,“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事,你直说就是。”

吕纪和收回要去拽骆勇的手,光明正大的翻了个白眼。

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学不会看眼色。

吕纪和都不知道是该笑骆勇愚蠢,还是羡慕骆勇安逸。

柏杨却没与骆勇生气。

非要和骆勇斤斤计较,他早就被气得死了,哪里还活得到现在。

“所有留在楚国的人手,包括船队的人都被抓了起来,已经有少部分人被楚国交给陈国。”柏杨望着宋佩瑜手中正在滴墨的毛笔,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宋佩瑜,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宋佩瑜既负责奇货城的运转,也在西域商路和海运上花费无数心血,再加上任鸿胪寺卿多年,免不了要经常与楚国打交道。

他未必能认出来主要负责赵国在楚国经营的人,却一定能说得出来其中大多数人的名字。

在柏杨看来,楚国境内出现这么大的变故,除了威严被挑衅的永和帝,属宋佩瑜最有理由恼火。

多年心血,就这么被楚国毁于一旦。

宋佩瑜却没有柏杨想象中的那么恼怒。

毕竟他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的可能,并早就开始为此做准备。

如今的损失,尚且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要紧的东西都提前送回赵国,光是银钱上的损失,对宋佩瑜来说,就是没有损失。

至于被楚国抓起来的那些人,本来就是根就在楚国的楚国人,就算他们提前知道楚国会与赵国翻脸,也不会下定决心来赵国生活。

楚国也不会对这些人做什么。

在这个时代,就算是罪大恶极的人,只要不是造反就不会被砍头,最多就是被罚去官矿做到死。

这些受到赵国人聘请,才在赵国商铺做工的楚国人,更是连犯罪都算不上。

楚国将这些人抓起来,八成是想让这些人继续经营原本属于赵国的商铺,竭尽可能的维持商铺原有的利润。

会将部分人交给陈国,也是与陈国的利益交换。

只要陈国的人没突然失心疯,就只会惦记这些楚国人脑子里东西,绝不会想要楚国人的命。

宋佩瑜除了唏嘘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更多还是好奇,楚国有没有发现他留给对方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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