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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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梦里,他的大腿内侧受伤了,少了一块肉。

现在,他手指碰到的地方,有一块浅浅的疤。

和梦里是同一个位置。

不是梦……?

陈寅站不住的蹲下来,头痛难忍,去年夏天距离今年也不过一年时间,还远远到不了记不得的程度。

那个时期他分明就是一个人。

从去年六七月打开外婆家的门到今年七月左右离开,期间都只有他自己,没有见过外人。

他前段时间得去请假回去验证过了,外婆家没有第二个人的物品。

可是梦里的阁楼,绿林的彩灯,沙滩,少年,现实中都有,唇齿相依的触感异常真实,此时又多了一样不该存在却又存在的东西——腿上的伤。

陈寅越想平复越混乱,一大堆乱码似的思绪冲击着他的理智,快要炸了。他就是个普通老百姓,不可能会有人要废这个劲害他,对他做了什么,让他把发生过的当成了梦。

而且,另一个当事人方泊屿也不认识他了。

方泊屿……

去找方泊屿。

现在就去找他,现在就去!

陈寅不能思考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喊叫“去找方泊屿”,他跌跌撞撞的跑了几步就摔进灌木丛里,口鼻被土腥气堵住,喘息困难。

下一刻就机械的抓着灌木起来,继续朝着大楼跑。

地下停车场,一行人走出电梯,满身酒气的说说笑笑,一个人影朝着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他们措手不及还没做出反应,就见低头看手机的方泊屿发出一个若有似无的音节,饱含厌恶。

这信号透露了一点,来人冲的是他。

有的热闹不能看。

大家自觉的走开了,他们看那人影跑到方泊屿跟前,衣服湿透了,头上脸上有土,嘴巴上粘着碎草,眼睛红得吓人,从头到脚邋遢又疯癫,像个刚从水底爬上来的水鬼。

他们听不清水鬼说的什么,只看出他掰着大腿,不知道要自作多情的展现什么。

从他们的角度,勉强能瞧见他的一些被水泡得发白的伤口,条状细长,就他们作为内行人来看,那都是刀片划出来的,自己划的。

水鬼显然是个自虐狂,是真疯。

“去年夏天,你去过水湾镇的吧,我们在那里……我和你……我们……我们……”陈寅难以启齿,他的眼珠神经质的颤动,整个人已经站在了崩溃的边缘,“你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你还说我可恨,你看我腿上的伤,梦里我在礁石上摔的,我真的有疤,一模一样的地方,我们接吻了,你锁骨上有我的牙印,我捡到了寄居蟹,日落,还有日落……”

老男人语无伦次混乱不清的说着,说个不停,一会是将死之人的求救哀求,一会是求而不得的怨气滔天,一会又是深渊底层死囚的绝望痛苦,比夏天的蝉鸣还要吵。

无助呜咽的样子比他今晚戴过的小丑面具难看百倍。

方泊屿面色阴寒,唇线拉直得锋利冷峻,他不耐到了极点,抬手将指间的手机大力砸过去:“够了!”

手机砸到陈寅的眼睛上面,他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睫毛颤抖着流下一行混着血液的泪水。

“干嘛呢?”电梯口倏然响起懒散的声音,章珉慢悠悠的走近,衬衫上有几个口红印,他环顾四周,“怎么了这是?谁能告诉我?”

周围没人能答得上来,他们也一头雾水。气氛太诡异了,导致他们不敢贸然发表自己的猜想。

章珉摸摸老男人流血的眼角,他扫向地上的手机,似是捋清了什么,惊讶的挑着眉毛去看第二次动用暴力的发小:“泊屿?”

方泊屿冷着脸坐上车。

章珉还没说话,就见旁边的陈寅猛地冲出去,站在那辆车的前面。

车照常启动,朝他开了过来。

司机不会自作主张,是后座的人下的指令。

就在车头撞上陈寅腿部的那一瞬间,他躲到了一边,重重摔在地上。

求生的本能终于压住了这份仿佛深刻在骨骸里的偏执。

陈寅清醒了一点点,模糊的视线还是追随着开出去的车,他呆滞的张了张沾着血迹的嘴唇,想喊什么,却发不出声。

章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大叔啊,你这样,真像个疯子。”

“不对,应该这么说,就一会没见,你更疯了,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吗?你的面具哪去了,还成了落汤鸡,坠江了是不是?怎么坠的?”章珉用一副耐心十足的口吻循循善诱,“和我分享分享?说不定我能帮你解解惑,毕竟让你惦记到毫无羞耻心的人和我关系挺近。”

“水湾镇”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陈寅血流不止的那只眼睛眨了眨,他闭上了嘴巴,狠狠掐住腿侧那处疤痕,逼迫自己放弃试探的念头。

发生在他身上的种种,是他跟方泊屿的秘密,不到万不得已的那天,他不想自我剖腹一般将一切摊在第三人面前。

尤其是有病还不吃药的章珉。

陈寅打车去了一家还在营业的心理咨询机构,他衣服没换,伤没处理,就这么坐在了诊室里。

“医生,我怀疑我……我……”陈寅吃力的尝试了几次,思绪还是断的碎的,他没办法将内心天翻地覆的世界呈现出来。

医生温和道:“慢慢说。”

陈寅双手抱头,说什么,是他可能被人动了脑子失忆了,还是平行世界的他来到了他体内,梦过的就是平行世界真实发生的?

两种都是天方夜谭。

“如果我不躲,车会从我身上碾过去。”

“他是真的想我死。”

“他不是梦里的那个人,假的,梦一定是假的,梦必须是假的,绝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

“我差点就死了。”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摆脱,为什么还想去找他……泊屿……”

“泊屿……”

陈寅满嘴血腥的喃喃自语,背部起伏的弧度变快了,越来越快,突起的脊柱像是要刺破那层冷汗涔涔的皮,他情绪失控的把脸深深藏在臂弯里,喉咙不断抽紧,发出兽类濒临窒息的哀鸣。

医生站起来,绕过桌子靠近病人:“先生,您冷静点,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一起……”

“我怀疑我,”陈寅抬起一张涕泪横流的脸,“变成了同性恋,能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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