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2 / 2）

这天晚上，吴团长自然没等到柳蓉蓉关于他真聪明的夸赞，而是带着自己脸上新鲜出炉的拳头印，去睡客房了。

第三天，当吴团长顶着个黑眼眶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了秦跃。

顿时，怒气从五脏六腑袭来，迫使他愤怒的喊道：“秦跃！你这个骗子！”

秦跃开始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当听到他说发生了什么后，终于绷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来。

吴团长更生气了，但他打又打不过秦跃，说也说不过他，只能愤愤的正了正帽子，在心里把这一笔仇记下了。

顾乔也很快知道了这一闹剧。

她正在把熬好的红糖放进碗里的时候，柳蓉蓉就满脸生气的走了过来。

因为昨天她刚被马蜂蜇过，顾乔特意给她倒了一杯清热解的菊花茶，才问道：“这是怎么了？”

柳蓉蓉把吴团长控诉了一遍，说从前只觉得他不机灵，但现在才发现，已经变成真傻了！

顾乔倒是凝神想了一会，突然感觉这个套路有些莫名的熟悉。

很快反应过来了，这不就和秦跃给自己上药时，跟她说蛇的事一模一样吗：“看来吴团长是被秦跃带沟里去了。”

顾乔真是哭笑不得，这两恋爱菜鸡，真的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啊。

柳蓉蓉来找顾乔，主要是为了演出服的事的，已经定好了要绣的花纹之后，今天就可以开工了。

顾乔原本打算全都自己来的，但柳蓉蓉却说要是这些都让你一个人干，那你们秦团长肯定不会饶了我。

正好她这两天有时间，就把杜嫂子也叫了过来，她们三一起做，差不多两天就可以全部做完了。

三娃的病现在已经好了，杜嫂子就把他带了过来，给了他一块糖，让他自己在旁边玩。

顾乔问道：“三娃也快四岁了，这边没有学前班吗？”

杜嫂子摇了摇头：“没有，六岁之后才能去上小学，这之前都只能放在家里带着。我原本还打算出去找活干的，但现在要照顾三娃，根本抽不出时间。”

虽然石红星也是团长，但他们家有三个孩子，比顾乔和柳蓉蓉的压力要大很多。

再加上石红星每个月都要寄一半的津贴回去，所以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杜嫂子也只能尽自己的能力，让三个孩子稍微吃的好一点。

尽管如此，懂事的大娃每天放学回来了，都会拧着木桶去赶海，就为了找点小海鲜改善一点生活。

“嫂子，要不然让你婆婆来帮你带孩子吧，你们每个月都寄那么多钱回去，他们没理由什么忙都不帮啊。”柳蓉蓉道。

杜嫂子只是苦笑着摇头：“之前也不是没说过，但她说自己要带大孙子，没空来。”

现在家里孩子都还小，部队里的学校收费也便宜，但等到初中了，三个小子都大起来了，费用就会开始成倍增加。

而且他们家还都是男娃，还要给他们存老婆本，攒着以后娶媳妇，这又是一笔大开支。

杜嫂子每天都犯愁，也曾经想过把婆婆或者小姑子叫过来帮帮忙，自己去多种点田。

但婆婆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再多说几句，她男人石红星就开始生气，说她没有点长媳的肚量，看不得他家里人过好日子。

又说从前他娘为了供他多么辛苦，自家的老房子都卖了，听到这些话，杜嫂子就不想多说了。

顾乔见杜嫂子脸色有些不对，冲着柳蓉蓉摇了摇头，让她别多说了。

这些绣花的图形，顾乔已经全部在衣服上画好了，只要按照原来的模样一点点的补上去就可以了。

这点小事对她们来说不算难，一边干活一边说话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但过了没一会儿，突然有个不速之客过来了。

“哟，这是在干嘛呀？”

顾乔一听这奇怪的腔调就知道是叶芬芳，抬头道：“缝补点花样。”

“是文工团的演出服吗？”叶芬芳眼前一亮，突然道：“柳同志，我可以来帮忙吗，我手艺也还不错的，肯定给你完成的漂漂亮亮的！”

顾乔觉得有点奇怪，文工团的演出服除了她和杜嫂子以外，应该只有文工团内部的人知道了，为什么叶芬芳会了解的这么清楚？

难道是谁也告诉她了？

柳蓉蓉身为这次活动的组织者，不太方便拒绝叶芬芳，不然到时候就会有人在背后说她任人唯亲了，只能拿出一块废弃的布料，让叶芬芳试试，如果可以就让她也一起来。

叶芬芳确实没说谎，她以前还是姑娘的时候，就是绣这些东西卖钱的，所以手艺也不错。

柳蓉蓉就给了她一件衣服，让她做了起来。

叶芬芳是来帮忙的吗？

算，但并不全是，她主要是想来赚钱的。

在她看来，自己慢点做，把工期拖长一点，就能少做事又多赚钱了。她以前在她们公社的食堂都是这么干的。

善于占小便宜的叶芬芳觉得自己太聪明了，看向干个不停的顾乔和杜嫂子，鄙视的笑了笑。

因为叶芬芳的到来，大家也不怎么方便说话了，就低下头认真的做自己的。

周围一安静下来，再小的动静都会变得特别明显，就比如柳蓉蓉突然听到叶芬芳那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悄悄抬头一看，好家伙，她正在把顾乔拿出来的南瓜子往自己兜里装呢。

南瓜子是顾乔拿出来招待大家的，因为觉得单纯的南瓜子不好吃，顾乔还在里面加了点糖炒了炒，甜甜的比外面卖的要好吃很多。

这东西虽然不贵，但还是需要副食品票才能买的，而且你吃就吃，往自己兜里装那么多算怎么回事？

柳蓉蓉正准备说话，就被顾乔止住了。

顾乔其实早就发现叶芬芳的小动作了，但一直忍着没说，因为这种喜欢占小便宜的人，一定要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才行。

所以等到叶芬芳便宜占够了，觉得自己可以离开了的时候，顾乔突然喊道：“哎呀，这是谁把衣服弄破了！”

突如其来的一声把叶芬芳吓了一大跳，生怕是自己弄破了，急的不行，这些衣服可不便宜啊，要是赔的话那她就要肉痛死了。

连忙脚下一个踉跄就准备把衣服抢过去看看，结果动作幅度太大了，满满一包被她塞进兜里的南瓜子，就这样突然落在了地上。

叶芬芳：“……”

第一次占小便宜被人发现的叶芬芳闹了个大红脸，刚想解释，顾乔就笑着道：“看来叶嫂子是觉得我们家的南瓜子太好吃了，想要买一点回去是吗？”

“不是，我才不想……”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顾乔打断了：“这南瓜子是用票买的，我还在里面加了糖，这一包差不多一斤吧，我算个友情价，叶嫂子给个五毛就行。”

叶芬芳连忙道：“我才不买，你别想坑我！”

还五毛，怎么不去抢啊！

“你不想买？那这些瓜子怎么在你兜里？难道是它们自己跑过去的？”顾乔笑着问道。

叶芬芳想说自己只是想抓一点吃而已，但看着那满满一大包，这种鬼话她自己都不相信，看向顾乔的眼神逐渐开始心虚。

“我，我就是怕瓜子受潮，想用袋子装起来而已。”

顾乔挑眉：“原来叶嫂子这么好心啊，不过希望叶嫂子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毕竟要是遇到那种讲不通理的人，以为你是故意偷东西，到时候就不好了，对吧？”

“对，对，那个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叶芬芳也顾不上找柳蓉蓉要工钱了，生怕顾乔抓着这件事不放，找她要钱，脚步飞快的跑了。

柳蓉蓉笑道：“想不到啊顾乔同志，你还是第一个我见到能把叶芬芳说到心虚的人。”

她可太佩服顾乔了。

叶芬芳这种作风，大家其实都不喜欢，但碍于都是一个军区的，男人们又在一起共事，不好撕破脸皮罢了。

哪像顾乔，都不用破口大骂，三言两语就把她打发了。

“干得好！”柳蓉蓉可越来越喜欢顾乔了。

没有了叶芬芳的捣乱，大家的速度加快了不少，等到晚饭前就已经完成了一半了，剩下的等明天继续就可以了。

上次去县城的时候，顾乔就买了不少猪下水，今天中午就把它们全都卤了，又在卤水里足足泡了一下午，这会儿去看的时候，颜色已经变成诱人的酱红色了。

顾乔特别爱吃这些卤味，尤其是用素菜卤的，但现在毛豆和莲藕都还没有，只能往里面放了些海带和土豆，加上一些猪下水，就已经有满满一锅了。

顾乔尝了尝味道，发现咸淡适中，卤料的香味已经完全渗透进去了，一口咬下去简直唇齿留香。

她拿出碗分了两大碗出来，准备给柳蓉蓉和杜嫂子送过去，她们经常给顾乔送肉送菜，所以每次做了好吃的，她也会分一点过去。

顾乔原本打算送完就开始做饭的，待会秦跃就要回来了，但刚走进杜嫂子家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屋子里黑灯瞎火的不说，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嫂子？”顾乔里里外外的找了找，终于在客厅的角落里发现了正在看三娃睡觉的二娃。

“二娃，你妈和你哥呢？”按理说这时候大娃已经放学了呀。

顾乔把灯打开一看，发现二娃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刚哭过：“这是怎么了？”

二娃看见顾乔，连忙揉了揉眼睛：“小乔姨，我哥跑出去不见了，我妈去找他了。”

“不见了？”

二娃点点头：“爸打了哥一巴掌，他就跑出去了。”

顾乔拧紧眉头，二娃年纪小，说话不清楚，但这件事显然没那么简单。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半了，往常这些孩子早就吃饭了，这会儿肯定都饿坏了，杜嫂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顾乔想了想：“二娃，去姨姨家等妈妈好不好？我们把三娃也带过去。”

二娃懂事的点了点头。

顾乔写下一张纸条塞在大门把手上，防止杜嫂子回来了找不到她们着急，然后就抱着睡眼惺忪的三娃，牵着二娃回家了。

因为卤水含盐量太高，小孩子吃多了不好，顾乔就只装了一小碗出来，加上重新炒的两个青菜，装好饭让两个小孩过来吃。

兄弟俩都很乖，加上饿极了，自己拿着筷子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正好这时秦跃回来了，顾乔忙跟他说了这件事，秦跃点点头，饭都来不及吃，把外套一穿也跟着出去找大娃去了。

顾乔其实也很想一起去，但二娃两个小的还在这里，放他们独自在一边太不安全了，只能留下来等消息。

等到差不多七点半的时候，秦跃回来了，举着手电，身后还跟着一脸急迫的杜嫂子。

“怎么样，大娃找到了吗？”顾乔问道。

杜嫂子神色疲惫的点点头：“找到了，小乔，今天谢谢你啊。”

多亏了顾乔今天把二娃三娃接过来吃了饭，不然他们估计都要饿哭了。

顾乔摇了摇头：“嫂子你太客气了。”

杜嫂子想好好谢谢顾乔，但现在时间不允许，只能先带着两个小的回去了。

顾乔已经把饭在锅里热着了，此时秦跃回来了，立马就能吃。现在夜里天气冷，她还去接了杯热水，让秦跃先喝上一口。

秦跃其实并不冷，像他们这些当兵的，大冬天的淋雨训练都是常有的事，但他媳妇关心他，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你们在哪里找到大娃的？”看着秦跃吃饭，顾乔问道。

秦跃说他是在树林里找到大娃的。

当时大娃正躲在一棵树下，抱着膝盖悄无声息的样子，如果不是他感官比较敏锐，还差点发现不了他。

秦跃想让大娃和他一起回去，但大娃却不肯，秦跃没办法，只能先去叫了杜嫂子二人过来，以为做父母的肯定能把大娃劝回去。

结果石红星却一上来就要给大娃一巴掌，狠狠的被杜嫂子拉住了，往日温柔的女人此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大吼道：“石红星，你如果今天对大娃怎么样了，我就和你离婚。”

石红星一个大男人力气太大了，还是秦跃把他拉走的，严肃道：“老石你怎么回事！”

石红星梗着脖子：“这孩子是要造反啊！”

其实今天发生的事，之前也出现过。

石红星的娘，石老太有三个孩子，石红星最小，也是最不受宠的那个。

石老太整天想着怎么从他这个做弟弟的手里多抠一点钱来，好贴补家里的两个大哥。

石红星也孝顺，觉得他娘把自己拉扯这么大不容易，所以每个月一半的津贴都会寄回去，这也就算了，杜嫂子都默认了。

但今天，石老太又打来电话说，家里最大的侄子马上就要娶媳妇了，女方家里是公社的，要求高，希望给凑齐个三转一响，但家里的钱又不太够了，言下之意就是希望石红星再寄点钱回去。

可石红星这个月的津贴才刚刚寄了一半回去，剩下的只能勉强打开支，石红星被老娘逼得没办法了，就想要不先把大娃的学费拿出来寄回去。

杜嫂子听完后，压根不同意：“不行，我儿子必须读书！”

她虽然是农村人，但也知道，不管在什么时候，只有有文化的人才能走得远。

而且石红星大哥家并不是拿不出彩礼，自行车和收音机全部都准备好了，竟然还想拿一百块去买块手表，即便女方是公社的，也没必要开支这么大啊，这些人就是想吸干他们的血。

石红星平日里干什么也就算了，她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现在竟然要用自己儿子的学费去贴补家里人，还算不算是个父亲？

石红星原本是想先和杜嫂子商量，结果两人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正好遇到大娃放学，一回家就见他妈在抹眼泪，而石红星还在说让他先停一个学期的课，把钱拿出来应急。

大娃再懂事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闻言就生气了，大喊道：“爸，你现在因为大堂哥结婚，书都不让我念了，那是不是等以后，二堂哥和堂弟结婚了，你还要把我和弟弟们全都卖给人贩子，把钱全都寄回去给他们娶媳妇！”

石红星气急了，当即就给了大娃一巴掌。

大娃没有哭，但狠狠的踹了一脚桌子，就跑出去了。

顾乔听完担心极了：“那石团长还会不还打大娃？”

秦跃摇头：“放心吧，他就是一股气上来了，被拦住了就好了。”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了解石红星的。

顾乔叹了口气，其实要说石红星不是个好父亲、好丈夫吧，但他也会为了儿子妻子深夜去河里抓鱼，就为了改善伙食。

他只是比起自己的妻子孩子，把母亲和弟弟们看的更重。

这其实是无可厚非的，但当自己已经成家立业之后，自己的小家庭和从小长大的兄弟之间，势必要做出一个平衡，石红星这就是太过有失偏颇了。

顾乔也算是知道杜嫂子这些天心情不好的原因了。

秦跃见顾乔皱着个小脸，叹气的模样，笑道：“媳妇别担心，以后我肯定会对你和孩子最好的，也不对，是对你最好，孩子要靠边站。”

顾乔被他逗笑了，心里的郁闷渐渐消失。

好像不管什么时候，秦跃都能很敏锐的发现自己的不对劲，然后想方设法的安慰她，身边能有个这么体贴自己的对象，顾乔觉得比什么物质条件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