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常嘉(2 / 2)

加入书签

时越不由得挑眉,似乎没想到,竟道了句:“真听话。”

这语气,莫不是夸赞小孩的。

常嘉脸颊有点发烫,不自在地站起身,犹豫一会,才去到梳妆台前。

时越便对外喊道:“来人啊。”

外间立时进来两个宫婢,时越挥挥手,示意她们:“去给殿下梳洗沐浴罢。”

若论粗糙,时越比宁远侯还糙上几分,照顾姑娘此等精细活,他自知粗手粗脚,做不来,也没有那等耐心。

常嘉进去沐浴后,时越从铺满花生桂圆的鸾凤和鸣锦被下找出嬷嬷早早放好的雪帕,又拿了先前大婚结发礼序时用来剪发的剪子,划了划指腹,鲜血滴落帕子,恰似红梅覆雪,丝毫看不出异样。

最后他将帕子叠起放在床尾,才打了个哈切,懒懒躺上床榻,闲着没事,剥了几颗桂圆吃着玩,桂圆吃腻了,还不见净室有动静,百般无聊地摸到一个绣工精致的布兜子。

打开一看,是两盒橘子糖。

时越记得这朝华公主总爱吃糖,有时候嚼着脆脆的,他好奇,也捏了一颗放到嘴里。

酸酸甜甜的,别说,还怪好吃的。

常嘉沐浴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褪去妆容和繁复首饰的新娘子出水芙蓉般,清丽姝美。可是慢吞吞走到榻边,看到那个空空的糖盒子,一双凤眸顿时绪满了泪光,连带着眼尾,也变得通红。

时越随意抬眸看过来,便是此般楚楚可怜,活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他顿住了,迟疑问:“怎的?府上婢子欺负你了不成?”

常嘉吸吸鼻子,指着榻上两个空盒子,话里已带了哭腔:“谁叫你吃本公主的糖了?吃…你吃便算了,怎么一颗也不剩下?”

时越一怔,垂眸瞧了瞧。

不知不觉的,糖都吃没了。

可这,这也不至于哭鼻子吧?

哦,这是个痴傻如孩童的,不能以常人衡量。

想到这层,时越当即便起身,比了两个手指:“明日我赔给你,双倍,三倍也成!你莫哭!”

常嘉咬着下唇,幽怨地瞪他一眼,一句话不说,只收好两个糖盒子放进布兜子里,去旁边的小榻坐下。

气鼓鼓的,从身后瞧,又可怜巴巴的。

“哎——”时越恼得攥紧拳头砸在锦被上,恨不得捶死前半个时辰的自己。

动什么不好,偏动个小孩的糖?

他只好下来,小心拍了拍朝华,“说了明日赔给你就是明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还有什么好置气的?”

朝华别开脸,眼看着泪珠子就要掉下来。

时越急忙补充道:“好好,今晚我就叫她们去做,成不成?”

朝华这才回头看着他,不知想到什么,又摇头。

对着这双通红的眼,时越只觉头皮发麻,可谁叫祸是他惹下的?时越缓了缓,还是好声好气地问:“那你说,我怎样你才能消气?”

朝华也不知道,只道:“……不吃糖,我夜里睡不着觉。”

时越觉着自个儿头都大了:“我叫她们今晚去做,你不肯,又要吃了糖才能睡觉,这……要橘子糖没有,你要吃橘子,我倒是能给你剥两个。”

圆桌上,正放着一碟新鲜橘子。

时越拿过来,摆在朝华面前,他没招儿了,“吃不吃?”

寝屋外,时母贴着窗户仔细听里头的动静,谁知晓安安静静的,半点激烈响动都没有,她这个当母亲的焦灼起来。时父轻声过来,拉住夫人二话不说便走,等走远了些才道:“一把年纪的人了,偷偷摸摸,成何体统?”

时母撇嘴:“你管我?”

“嘿,我不管你谁管?”时父把时母拉回院子了。

新房这边,朝华勉为其难地点了头:“吃。”

时越松了口气,这要是不吃,她们今夜谁也别想睡了。

说京城女子娇贵果真不假,这宫里的公主跟个祖宗似的折磨人,他活二十几年了,还没听谁说过不吃糖就睡不着觉的!

闹腾半响,朝华吃了个橘子,嘴里有了甜味,才好好躺上床榻。

时越吹了灯,也疲惫躺上。

二人分被而眠,床榻宽大,也算互不相干,只是谁也没有睡着。

一片静默中,时越又想起一件事来,深觉该明言。

“殿下,臣多年前有一随军女医士,屡次救臣于水火,奈何最终还是身亡战场,臣心中有愧,生了妄念。偏巧的是,朝阳殿下的面容与她有一二分相似,诚然,臣可对天发誓,并未逾矩。随后进宫,才发觉殿下的面容与她更为相似,当日皇上赐婚,始料未及,并非我所愿。然今日既已成婚,不论前尘过往,今后臣定当忠诚不二,不作他想。还请殿下放心,如若在府上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也切莫往心里去。逝者如斯,一去不复返,臣只记得,殿下是朝华。”

可是坦言完,时越才拍拍脑袋,倏的反应过来:他这夫人未必能听得懂其中弯弯绕绕啊!说了也是白说。

这时候,朝华忽然开口:“我知道了。”

时越讶异侧身:“当真?”

朝华“嗯”了声,沉默好久,才道:“就好比虞娘娘,她对我那么好,是因为朝阳妹妹远嫁西北,她的女儿不在身边了。虞娘娘把我当成朝阳妹妹看待,大哥哥待我和善,也是他的亲妹妹不在,将我当成他的妹妹。”

闻言,时越不禁怔住:世人都说朝华公主痴傻,可她心里,分明什么都明白。

然而时越到底是个粗人,直来直去惯了,也不会说好听话宽慰人。他靠近朝华一些,本能地摸摸她的头,“我倒不是将你当成旁人的意思。况且如今朝阳殿下回来,虞贵妃和豫王待您仍如往昔和善,不必多想。”

朝华久久未语。

时越才觉自己逾矩了,这便抽开手,若无其事地道:“罢了——”

话未说完,他唇角忽然贴上一抹柔软。

竟,竟是朝华!

时越一愣神,连忙把人推开。

朝华不高兴地皱起眉头,从被窝里钻出来,摸索着,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的唇,果真嗅到橘子糖的味道。

于是朝华亲了亲时越,可是没一会,淡淡的糖味就散了。她又覆过来,不再满足于唇角的触碰,笨拙而又生疏的,亲亲他。

时越二十好几,每日除了军营便是战场,从不思量翻云覆雨之乐,可他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胸膛上贴着这么个娇娇软软的女人,心绪便乱了。

有道是结发为夫妻,还谈什么君臣之礼?他就是做些什么,也不算欺负人吧?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