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海底。(2 / 2)
随后再看向他身边的银尾人鱼,指尖的利爪慢慢伸出来。
凶残的深海种人鱼远远没有童话里的人鱼那样温柔善良,它们具有极强的对外掠夺的本性,以及对雌性在除了某些事情上无条件纵容和宠溺的妻管严本能。
它们决定伴侣的方式草率又认真,有时候只是看一眼就莫名其妙地开始追求,但这种追求甚至会持续这只深海种人鱼的一生。
深海种怪物也没有尊重或者远离别人“伴侣”的伦理规矩。
想让喜欢的小人鱼睡在精心准备的宝物堆中。
给软得要化成水、被欺负后哭着要用尾巴捶鱼的伴侣出去找食物,被打也要投喂。
费姝察觉到恶意好像都是冲着银尾去的,白着脸拉了拉他:“你做了什么?”
这些素未蒙面的深海种人鱼气得好像要把阿尔洛撕碎。
但费姝还没等来阿尔洛的回复,甚至话都没有说完。
下一秒,本来还在酝酿的深海种陡然冲了上来,在海水中划出道道显眼的水波。
蓝尾巴雌性主动依赖的态度更加激怒了它们。
但这股杀意和愤怒当然不是朝着小雌性去的,老婆是不会有错的!
就算在这种环境阿尔洛也从头到尾没有变过脸色,笃定的态度给人极强的安全感。
“抱紧我。”
深海种人鱼们的利爪越来越近,不仅是面前,甚至有狡猾的人鱼绕到了他们身后——
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费姝洁白的牙齿咬了下嘴巴,伸出手臂把自己挂在银尾身上,漂亮的眼睛已经闭上,不敢再看那些越来越近的利爪。
视线受阻,费姝也就丝毫没有发现那些深海种在靠近他的时候,已经完完全全地收敛了尖锐的指尖。
就算是要攻击银尾人鱼也非常注意,绝对不会对娇气的小雌性造成一点伤害。
阿尔洛反手把费姝抱得更紧了一点。
微凉的手指隔着水滑的鲛绡按在细腻的肤肉上,留下浅浅的肉窝。
如果能把他缩小,放在口袋里走到哪里带到哪里,或者直接融进身体中就好了。
起初,银色的光芒在深沉的海底非常微弱,随后越来越耀眼,逼迫所有不经常见光的深海生物都闭上了眼睛。
费姝在阿尔洛的提醒下也及时把头埋着,什么都不看,没有被强光刺激。
在银色的光芒达到顶点的那一刻,海底突兀地出现了一片漩涡风暴。
在周围的深海种人鱼没有准备失去平衡的时间,阿尔洛有力健壮的尾巴一摆,带着费姝径直向着海面的方向驰突。
其他深海种人鱼反应过来之后连忙往上追,但已经晚了一步。
属于深海的压力越来越小,就在头顶的光芒越来越亮、离水面越来越近时,费姝耳边响起阿尔洛低沉微哑的声音:“睁眼。”
跃出水面那一刻,费姝下意识睁开眼。
是深蓝色的海面,一层一层地向外扩散着涟漪,波动的海浪形成神秘又奇异的花纹。
耳边甚至有海鸟的叫声。
远处还有漂亮的鱼类踏着白浪跃海而出。
温暖的阳光驱散了海底的冰冷,在光滑漂亮的鳞片上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彩。
很漂亮。
费姝眼前是阿尔洛那张近距离看完美得令人有些窒息的脸。
费姝甚至能清楚地在他眼中看见自己的身影。
阿尔洛最后笑了一下:“再见。”
两人落回水中,却没有按照自然规律那样沉进水底。
费姝陡然从床上坐起来,睁开眼,周围却不是深海。
他回到了自己的个人空间,躺在柔软的床上。
刚才跟阿尔洛经历的一切仿佛是一场过于绚烂刺激的梦。
但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银色的手环,知道刚才的并不是幻觉——
这是阿尔洛之前在深海研究所副本给他的道具,在上个多人游戏里拿了回去,刚才又被阿尔洛在最后套在了他的手腕上。
光看外表就是个精致精巧的镯子。
手腕上不仅有这只镯子,还有一条串着古铜色铃铛异域风格的手链。
费姝不知道埃尔默是什么时候套在他手上的。
也不知道这只是一条模样相近的手链,亦或是就是埃尔默自己戴的那条。
看道具的提示这应该也是一件高级道具。
床头柜上甚至还摆着一个精美的特质水缸,里面漂亮的海蜗牛在探头探脑。
费姝脆弱地拧着眉,搓了下有些发红的脸。
眼睛里泛着倦怠的水光,像是烟雨朦胧的湖面。
手上的饰品因为他的动作顺着细瘦匀称的手臂往下滑了一点,衬得微肉的小臂愈发细腻乳白。
动作间有铃铛清脆的响声。
费姝试着动了动手,发现不想的时候这条手链也不会发出声响。
不会太张扬,对过副本也并没有什么障碍。
大概是铃铛的响声引起了注意力。
贺梁走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碗温热的粥:“醒了,吃点东西。”
费姝还懵懵的,看着突然走进来的贺梁,觉得今天过得稀里糊涂的。
贺梁坐在床边,把碗递给费姝:“抱歉,情况紧急,没有允许进了你的个人空间。”
阿尔洛那家伙看着克制冷静,其实有时候做事比埃尔默还疯还任性。
好在还有点分寸,把费姝安全送了回来。
“……没关系。”
费姝动了下,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抗议,像是运动过度的乳酸堆积。
在海底的高压下待了一段时间,使用深海种人鱼的身体时,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但感受很轻微。
一旦变回人类这种不适就被放大了。
胃里也空荡荡的,如果真的在贺梁面前抗议出声,费姝大概会窘迫得钻进被子里长眠一辈子。
贺梁看着费姝轻微发着抖的手,拧眉:“我喂你。”
费姝还没说话,贺梁已经坐得近了一点,把费姝放到自己腿上,拿着勺子给他喂粥。
动作竟然异常熟练。
这也不是贺梁第一次喂他吃东西了。
真的快变成男妈妈了。
屁股底下的人肉垫子很舒服,暖烘烘的体温甚至让费姝有种雨雪天窝在毯子里的安全感。
贺梁看着费姝一点一点地把勺子里的粥抿完,还很细致地问:“会不会凉或者烫?”
费姝耳朵更红了,不好意思地前倾了一些身体,离贺梁锻炼得非常好的胸肌远了一点点:“不会……谢谢你。”
贺梁皱眉,不解,又把人拢回来:“吃这么点就不吃了?喂猫也不是这么个喂法。”
费姝只好绷着身体靠了回去。
又吃了一点,费姝觉得身上有力气了才开口询问:“你们是怎么回事?”
就是再迟钝也知道埃尔默和阿尔洛突然的消失非常异常,也不符合常理。
贺梁把最后一点粥喂费姝吃了,把碗放到更远的地方防止打翻。
这件事其实应该第一个过来的埃尔默说的,但那家伙果然不靠谱,什么都没说。
阿尔洛旗鼓相当。
贺梁望着费姝透出些困倦,但仍然坚持望着他的眼睛:“他们没有死亡,包括之前突然消失的古煜和段征,某种意义上说都不是死亡。”
“只是暂时消失一段时间,但仍然以某种形态存在。”
费姝顿了下:“……你也是,对吗?”
贺梁缓缓点头,把费姝有些凌乱的发丝理整齐:“我不会离开你。”
费姝抓着贺梁的衣服下摆,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那我以后还能见到你们吗?”
贺梁回避了这个问题:“你以后会知道。”
“跟那本图鉴有关吗?”
贺梁没有否认。
不知道是不是潜海后的后遗症,刚刚吃完食物,费姝脑中的困倦感越来越重,眼眸中已经生理性地泛起一点水花,但他抓着贺梁一直没有放手。
声音也已经开始细弱:“那你什么时候……离开呢?”
贺梁把费姝放进柔软的被子里,让他枕着自己,感受到均匀规律的呼吸才低声开口回答:“等你睡醒后。”
费姝做了一个梦。
他的病没有好,但也没死亡,没有进入惊悚游戏。
只能每天睡在病床上,看着床头的日历一天翻过一天。
直到某一天醒来看到窗外的绿树完全凋零,树枝上不知不觉积了一层雪白,他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到了冬天了。
新雪后他的身体越来越差。
像是一朵苍白的玫瑰,就算被精心养护在温室中,偶尔一次的严寒也快要让它凋零。
费姝很害怕,害怕死亡,也害怕孤独。
但更多的是疲惫。
他开始长久地昏睡,半梦半醒的时候会看见一些奇异的景象,不知道是现实还是梦境。
有的是蓝色的,有的是银色的,有的是刺眼的金。
费姝觉得自己越来越冷。
“小姝?”
贺梁皱着眉叫了声,把半梦半醒的费姝裹在自己热乎乎的怀里,柔软的腮肉都压得有点变形。
睡得迷迷糊糊觉得冷的小漂亮自然地往带着暖意的地方靠近。
一小团粘人的猫似的,趴在人身上取暖。
泛凉的身体开始变得温热,费姝在梦中每天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的身体也来越好,甚至偶尔会被允许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某一天费姝抬头,看着窗外的绿意盎然,才恍然意识到。
自己已经熬过那个磨人的冬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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