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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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行宫出来这事是昨夜秦淮瑾答应的。

概因这几日敏才人都有些恹恹,看上去不怎么高兴,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秦淮瑾于是昨日去甘露殿时多问了句,于是得到她想出来逛逛的答案。

想着不过是半日,自己又恰好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他便应下了。

且早早吩咐了张彦去准备。

今日敏才人晨省之后便回宫换了衣衫,两人一道下山。

至于前日答应了慕充媛的事?

秦淮瑾是真个忘了,直到他叫张彦去准备下山的事宜时,张彦这个殿中监才提醒他还有这事。

但慕充媛到底不如敏才人在天子心中分量重,因而他便轻易揭过一道用膳的事,只说了陪敏才人下山去逛。

到了这小镇之后,敏才人就好似个孩子一般,瞧见什么都觉着有趣,总要拉着秦淮瑾一道看。

秦淮瑾瞧她那灵巧动人的模样,不由地笑了。

“这些你尚未出阁时没见过吗,怎的眼下这般高兴?”

大恒民风开放,倒也没有未出阁女子不能出门的规矩,因此秦淮瑾才会说这话。

敏才人闻言娇娇一笑,笑声动听如银铃,眉眼也跟着一道弯弯,瞧着灵动极了。

“妾以前不过是自己逛,这些东西再有趣也不过是死物,如今有爷陪着妾一道逛,才叫妾心中喜悦。”

她看着对方,眼中映着对方的身影。

“妾高兴是因为爷,而不是因为这些死物。”

她的眼眸如秋水,波光流转之间,将秦淮瑾整个人都刻在了眼中,仿佛满心满眼都只有这个人一般。

秦淮瑾闻言不由地又笑了一声。

“你呀,总是这孩子气。”说着便要伸手,想要轻点她的鼻尖,却似是想起什么一般,指尖微顿,接着又收了回去,“这里这样多的东西,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天子方才的举动敏才人自然注意到了,但她非常知机地没多问,反而当做没瞧见一般。

“这些东西妾都喜欢。”她脆生生地说了句,“爷愿意都买下来送给妾吗?”

眼见她这副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秦淮瑾一摆手:“喜欢都买下便是。”

敏才人眉眼愈发欢喜。

她开始在每个摊位前都认真看起来,而天子跟在她的身后不发一言。但只要她瞧上的东西,下一刻便有跟在身后的侍从上前买下。

两人就这样逛了大半个时辰,眼瞧着日头上来了,到了要回行宫的时辰。

“爷,该回去了。”身后的侍从上前,低声说了句,恰好被敏才人听见。

她不由地“啊”了一声,有些失望:“时间过得好快,怎么就要回去了,妾还没逛够呢。”

秦淮瑾便道:“往后的日子长着,你若喜欢,过几日爷再陪你出来便是。”

敏才人这才高兴起来。

“那爷再等等,妾买最后一样东西便好了。”

说着便转身往回走,也不管身后的人跟没跟上来,她显然猜着了这会子天子心情正好,定会由着她。

果然,她走了没几步,就听得身后的脚步声,唇边的笑意愈发加深。

她在一处小摊前停下,接着从上面拿起一样东西。

秦淮瑾跟上来后,才发现这小摊是卖首饰的,不大的摊位上林林总总摆放着各种首饰。

手钏、朱钗、耳坠、环佩、璎珞应有尽有。

尽管用料并不贵重,好在手艺巧,瞧着也颇有些精致。

秦淮瑾的视线顺着敏才人的指尖看去,发现她拿着的是一根绿檀雕牡丹流苏发钗,那发钗的最顶端雕刻了一朵正在盛放的牡丹,牡丹的花蕊却不是雕刻出来的,而是做了镂空处理,上嵌着一枚随型云英石,云英石的下方坠着两颗小小的珍珠,整个发钗看上去精巧好看。

“你想要发簪?”看着敏才人拿着这发钗爱不释手的模样,秦淮瑾问了句。

敏才人便道:“这发钗做工精巧,叫人瞧了便喜欢。”

秦淮瑾闻言,眉心几不可察地微皱。

这发钗雕得是牡丹的模样,从古至今皆有牡丹代指皇后说法,尽管宫中没有这规矩,但嫔妃们在平日的穿戴时都会尽量避开牡丹,敏才人殿选前曾在彩丝院学了一段时日的规矩,照理应当知晓。

思及此,秦淮瑾心中对敏才人的喜欢忽然淡了些。

但他并未表现出来,面上还是一副含笑的模样。

“你既喜欢,爷买了送你便是。”说着便往旁边看了眼,跟在身旁的侍从忙上前掏了银子。

及至离开了那个摊位,敏才人手中一直握着那根发钗,显然爱不释手。

秦淮瑾心思却已经有些不在她身上了。

原以为她和旁人不同,不想也是个心思大的。

心中顿时有些索然。

“爷,您说夫人会喜欢这根发钗吗?”身旁,敏才人的声音将秦淮瑾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不由地转头:“嗯?”

显然方才并没有听见对方说了什么。

敏才人于是又重复了遍方才的话,接着道:“妾方才瞧见这发钗便觉得它同夫人般配极了,心中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买下。”

秦淮瑾这才明白,原来她买下这根牡丹发钗不是要自己戴,而是想要送给皇后。

“怎么想到送夫人东西?”他于是问了句。

“妾才不是要自己送呢。”

“怎么?你不自己送,难道要爷去送?”

敏才人便调皮地眨眨眼,有些揶揄地开口。

“爷这几日不是同夫人有些不愉快吗,正好用这发钗去哄夫人。”

秦淮瑾有些失笑:“你可别忘了爷是为了谁才和夫人不愉快的,你自己不去解决这事,怎么倒叫爷去替你解决了?”

敏才人便沉静下来,不再似方才调皮的模样。

“妾知道爷是为了妾,可妾何德何能?若是爷真个因着妾冷了夫人,那妾万死难辞其咎。夫人待爷一片赤诚之心,爷不能真的冷了她的心肠。这几日妾去晨省昏定时,都能瞧出夫人眼下淡淡的乌青,显然夜间难眠,若非夫人心系爷,又怎会如此?”

“妾瞧得出来,在夫人心中,爷的分量极重,妾也是女子,自然明白女子的心思。只要爷稍稍放下身段去哄哄,夫人便会高兴了。”

“这发钗,正好可以送给夫人。”

她说着伸手,抬起对方的掌心,接着将那牡丹发钗放在对方的手上。

秦淮瑾未料到对方竟是如此想的。

原来她这样喜欢这发钗并非为了自己,而是想着如何缓和他和皇后之间的关系。

再想到先前她被郑婕妤的人欺辱,反而替郑婕妤求情一事,秦淮瑾不由地缓声道:“你总是这样为他人着想。”

敏才人便柔声回了句。

“妾只是因着心中只有爷罢了。”

秦淮瑾没再说什么,一手将那发钗纳入掌中,接着牵起她的手,往回走去。

回了行宫后,敏才人便先行回了甘露殿。

天子去徽猷殿理政,一直到夜幕降临,他的长案旁,那根牡丹发钗安静躺着。

“张彦。”眼瞧着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他停下手中的笔唤了句。

一旁候着的张彦忙上前:“陛下。”

“摆驾观风殿。”他说着起身,走的时候不忘将那发钗拿起。

另一边孟霜晚原本已经吩咐了传膳,正等着上膳,却忽听得陛下已到了观风殿外。

听见来传话的内侍说的,她不由地微怔。

几息后方回过神来。

“若月,同本宫迎驾。”

起身之后,她边往外走,指尖边微微收起。

因为她不知陛下为何会来,分明前几日还生了大怒。

以至于孟霜晚这几日都不敢去徽猷殿求见,她甚至没想好要怎么面对陛下。

若是陛下等会儿开口又是斥责,她该怎么办?

这样混乱的想法一直持续到她瞧见那道伟岸的身影。

当在朦胧的夜色和烛光之中看见往自己这边走来的人后,她一切的想法都忽然如烟而散,心上也不由地一酸。

她是真的想他了。

这几日的冷待叫她难受极了。

就算这回陛下是再来问责的她也认了。

只要能再看见他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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