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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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苑靠在贺轻舟的怀里看着电视。

偶尔和他讨论下剧情,但他看的并不认真。

他好像对这些娱乐消遣的东西没太大兴趣。

江苑说人在逐渐变老的过程中,最先体现的,就是对很多事情的不在意。

贺轻舟笑了笑:“心老了,身体还没老。”

然后,江苑便体会到什么叫自食其果。

他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让她切身感受,他的后半句话,是真是假。

所处的位置,早就从客厅的沙发到了卧室的床上。

江苑做了一个梦。

噩梦。

她很久没有做过噩梦了,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她仍旧感到后怕。

身上冒冷汗,呼吸也急促。

贺轻舟抱着她,手轻慢的拍打着她的后背,柔声哄着:“做噩梦了?”

直到此刻,她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他的怀抱让她感到安心,噩梦带来的恐惧也被磋磨大半。

“我梦到我留在了那个地方,再也回不来了。”

她问他,“贺轻舟,你有想过吗,万一我不回来了呢。”

当初出国,她确实做好了不回来的打算。哪怕后来回国了,也的确没有想过要去找他、

还是后来得知,这么多年,贺轻舟一直在等着她。

是因为知道,他总有一天会等到她吗?

头顶安静很久,只能听见还算平稳的呼吸声。

然后,他稍显低沉暗哑的嗓音,便缓慢落入她耳中。

“江苑,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是我。”

答非所问。

但又明确的给出了答案。

他当然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他还是盲目的坚持,漫无目的的等下去。

与其说是在等她回来,不如说是在守着回忆。

守着江苑留给他的回忆。

江苑叹息一声:“怎么这么傻。”

他却笑着去牵她的手:“至少我等到了。”

他的前半生,所有的一腔孤勇都用在江苑身上了。

不求结果,只顾当下。

也正是因为他的孤勇与真诚,将江苑从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里拉了出来。

以他一己之力,徒手拯救了江苑。

泰戈尔说过:那想做好人的,在门外敲着门。那爱人的,看见门敞开着。

江苑的人生中,前后遇到过很多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

但他们的爱有衡量,有退缩。他们觉得自己推不开那扇门。

可在贺轻舟眼中,那扇门是不存在的。

他满腔热忱,不畏险阻,只剩下爱她。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贺轻舟,谢谢你。”

“谢我什么?”

她说:“谢谢你爱我。”

他轻笑:“那我是不是也应该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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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下了整整一周,大抵是突然的降温,感冒成了常态。

医院这些天总是人满为患。

难得的休息时间,几个医生在科室里讨论待会下班了要去哪里吃饭。

有人问江苑:“上次听刘医生说江医生快结婚了,最近不忙吗?”

江苑笑道:“应该还算忙,但这些都是他在处理,我也不怎么清楚。”

那个医生一脸羡慕:“江医生的未婚夫不光长得帅,还这么体贴,现在这样的好男人可不多见了。江医生真是命好啊。”

旁边有人不满的打断她:“什么叫江医生命好,我看是那男的命好。我要是个男的,有江医生这样的老婆,我能比他还体贴。”

江苑平时很少参与她们这种类似的话题讨论,想不到今天的话题中心竟然成了自己。

她只能轻声笑笑,也算是给过回应。

下班前她去病房查看了下阿囡的情况,她爸爸今天也在,正拿着一本书,读给她听。

瞧见江苑了,她笑的高兴:“江医生。”

江苑笑着走过来,问她今天感觉怎么样。

阿囡爸爸合上书,放在一旁,站起身:“今天状态很好,饭量也比以前大。”

江苑替她把输液的速度调慢些,夸她:“阿囡真棒。”

阿囡像是受到鼓舞一样,说自己明天要吃三碗。

江苑笑道:“也不能吃太多,当心消化不良。”

今天天气难得见晴,江苑建议许承泽多带她出去散散步,呼吸下新鲜空气。这样有助于情绪的调节。

阿囡却说要贺医生也一起。

许承泽想起前些天见到的那一幕,刚准备让阿囡别胡闹时,她却点头同意了。

许承泽给阿囡戴上帽子和围巾,生怕她受了一点冷风。

这才推着轮椅出去。

楼下散步的家属和病患很多,阿囡很快就和其他同龄的病人玩到一起了。

江苑和许承泽站在一旁,看着她。

“江医生,其实阿囡的手术,成功率不大,对吧?”

他带着阿囡求医这么多年,她的身体状况,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如今不过是续着一条命罢了。

“阿囡爸爸”

许承泽笑了笑:“江医生,您不需要安慰我,其实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当这一天真的要到来的时候,还是会难过。”

远处,小孩的笑声传来。

她低垂下头,那种无力感再次涌了上来。

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想着尽最大的努力。无非是在祈求万分之一的奇迹。

在国外的那些年,她见惯了生死。

那里的死亡经常是一个家庭的覆灭。

但她还是没有强大到面对死亡也面不改色。

夜色深了。

“贺轻舟。”

他在工作,让江苑先睡,她却失眠了。

拿着枕头和被子来了书房。

他见她脸色不太好看,放下手头上的工作过来:“怎么了?”

她摇摇头,把枕头放在沙发上,人躺上去:“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失眠了?”

“嗯。我看不到你睡不着。”

贺轻舟抱起她:“回房睡吧,这些工作明天再做。”

江苑却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反正我在哪都可以睡,我在医院的时候,还坐在椅子上睡过。”

她越说,贺轻舟便越心疼。

“那我把电脑拿过来,在哪工作都一样。”

她搂着他的脖子,脸埋在他肩上,声音沉闷:“贺轻舟。”

“嗯?”

“我今天,有点难过。”

他掀开被子,将她放上去,自己也躺坐上去,为了让她靠着舒服些,便脱了外套。

“怎么了?”

她和他讲了。觉得自己很没用,当了医生却不能给病人和病人的家属带去希望。

贺轻舟听完以后,告诉她:“你是医生,不是起死回生的神仙。”

“可是他们都说,相信我。”

“我也相信你。我相信在你的能力范围内,你一定能做到比任何人都好。但这么多年,医学史都没能攻克的难关,不是你一个人,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他抱着她,“江苑,尽你所能就行。”

怀中人安静下来,只余平稳的呼吸声。贺轻舟垂眸,看见她的柔和的睡颜,轻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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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成功的几率其实不高,但还是圆满结束。

比之前的预测要好。

阿囡目前下不了床,整天躺在病床上。

许承泽请了长假,每天都在医院陪她,读书给她听。

虽然这个病没有被彻底医治好,但看术后的恢复情况,再过一个月差不多就能出院了。

许承泽说了很多句谢谢,原来再温柔的男人,在面对这种事情上,也会红了眼眶。

他说找个时间,想请她吃顿饭,做为答谢。

被江苑拒绝了。

医治病人,是她的职责。

再者。

她笑了笑:“我老公心眼很小,醋劲也大。要是让他知道我和其他男人吃饭,估计两盒巧克力都哄不好。”

许承泽愣了一下,也笑了。

“是我考虑不周,疏忽了。”

不忙的时候,江苑会把婚戒戴上。

贺轻舟虽然嘴上没说,但是给她送饭的时候无意间看见,眼底的笑意倒是盛满,掩饰不住。

江苑故意问他,怎么这么开心。

他笑着握起她的手:“戒指真好看。”

江苑说他不要脸。

戒指是他选的,哪有人自己夸自己。

公司里的那些项目已经过了需要他亲自坐镇的阶段,近来时间也闲散。

婚礼大大小小的事项也全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贺轻舟一开始想的是旅游结婚,他对那些□□没兴趣,只想和江苑单独待在一起。

但因为江苑的工作性质,以及她骨子里对婚礼传统的向往,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一决定。

她请了几天假,回了趟老家。

小的时候总听老人说,房子太久没住人,缺少人气,是会逐渐的。

近几年的脱贫政策,村里人都修了楼房。

唯独只有这间破败的小瓦房,如同一个异类般。

五岁便被接走,江苑对这里的记忆已经不剩多少了。

更别谈这里的人了。

热热闹闹的村落,家禽宠物几乎都是散养,随处可见的小狗小猫。

江苑看着面前这个,屋顶残破,露出房梁的房子。

门前不知是谁家的柴垛,挡住了门。

江苑仅有的那点回忆涌现上来。

她告诉贺轻舟,那个时候她就是在这个地方,第一次看到那个男人的。

她所谓的父亲。

“我以前一直在想,如果我没有被他接走,之后的一切应该都不会再发生。”她看着他,“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因为如果他不带走我,我就没办法认识你。”

具体也说不上此刻是什么感受,只是心口软得一塌糊涂。

他抱着她,最后才理解,这种感觉,是在被爱着。

有她这句话,他十六年的坚持,好像都不算什么。

他们去给姥姥上了坟,然后才下山,在镇上的旅馆住了一夜。

因为时间太晚,已经没有去市里的班车了。

镇上的旅馆自然比不上他平时住的星级酒店。

墙上贴着的白色瓷砖甚至都有些泛黄。

贺轻舟皱眉坐在椅子上,他有洁癖,明显是对此刻的环境难以忍受。

江苑劝他先将就着住一晚:“这已经是这里最好的旅馆了。”

虽然旅馆有浴巾和牙刷,但贺轻舟还是自己下楼重新买了两套。

他又嫌酒店床单不干净,把自己的毛衣脱了,垫在江苑身下。

“这种地方,一看就没有认真消过。你皮肤敏感,还是多注意些。”

江苑无奈轻笑:“我直接趴你身上睡算了。”

原本是觉得他过于夸张,而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

却让他当了真:“好啊。”

他靠过来,气音低沉,带几分暗哑笑意,“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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