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入V三合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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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火车上嘈杂的人声全都消失了,他只能听见自己疯狂的心跳声和嗡嗡的耳鸣。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那么祂肯定很热衷于戏弄凡人。一天内从伦敦发车的火车不计其数,可他就偏偏和这两个警夜人乘上了同一班列车。

世界上从来没有这么巧合的事,不是吗?z和色诺芬在工作日的大白天出现在这儿,肯定不会是打算去度假旅游的,他们只会去干一件事,那就是他们的工作——狩猎秘术师。

他们发现他的身份了吗?还是说,他们是追踪叶芝而来的?

“切斯特先生,为什么不介绍一下你这两位朋友呢?”叶芝冷静的声音将段非拙的灵魂唤回了身体。

段非拙擦了擦额头沁出的冷汗。自打遇上z他们,他的手绢总是消耗得很快。

仔细一想,他们不大可能是追逐他而来的。假如他们已经获悉他就是交易行主人,那么肯定会直接冲进他家里抓人,而不是到火车站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再实施逮捕,因为那样不但容易误伤群众,也很容易让他逃跑。因此,他们要么是来试探他的,要么是刚好同路。

“呃,啊,是的……”段非拙结结巴巴地说,“这两位先生是色诺芬·瑟罗菲特警探和芝诺·辛尼亚警探,他们都是伦敦警察厅的精英。”

叶芝顿时坐直了,像是靠椅上有什么东西在刺他的后背一样。他用眼神质询段非拙:是“那种”警探吗?

段非拙不动声色地点头:就是“那种”警探。

叶芝不愧是未来的诺奖得主、见识过大场面的秘术师。他彬彬有礼地同两名警夜人握了握手,笑着对段非拙说:“您真是交游广阔,竟然连苏格兰场的警探都认识。”

段非拙努力绷住脸:“这个……我曾经被歹徒绑架,当时就是这两位警探救了我。”

色诺芬眯起眼睛:“这是你的朋友?”

“呃,这位是阿尔弗雷德,我雇佣的仆人,”段非拙期期艾艾,“而这位先生是……是……”

他的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该怎么介绍叶芝?直说他是诗人?但他要怎么解释自己为何会跟诗人在一起?

拯救了他的是冷静得出奇的叶芝。

他起身从衣兜里取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色诺芬:“在下威廉·巴特勒·叶芝,是个不入流的诗人。”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段非拙发自内心地敬佩阿尔的演技。

阿尔夸张地张大嘴,拉扯着z的衣袖,眼睛里像是有小星星在闪动。他用嗲得出奇的口吻说:“警探先生,你们认识福尔摩斯吗?你们是不是经常跟福尔摩斯一起办案?华生医生写的那些故事都是真的吗?”

“呃……”z神情犹豫,像在寻找逃跑的路径。

色诺芬拍了拍他的后背:“你为什么不跟新人坐在一块儿呢?我去后头找个座位。”

z露出恐怖的表情:“你要是敢抛下我——”

色诺芬当然敢。他拎着行李箱飘然离去了,只剩下z独自站在原地。

他很想追随他的部下而去,但车上的乘客越来越多,周围的座位都被填满了,还不断有人挤进来,不满地撞开他,大吼“让一下”或者“别拄在这儿碍事”。z只得不情不愿地在段非拙旁边的空位坐下。

阿尔继续火上浇油:“警探先生,福尔摩斯还破过哪些案子?有好多案子华生医生都没有写出来,但您肯定知道,对吗?”

他的声音尖得像只乱蹦跶的喜鹊,两条腿在小桌子下踢了又踢,每次都准确无误地踢中z的小腿。

火车启动了,随着呜呜的汽笛声,站台向后方退去。

“世界上根本没有福尔摩斯!”z冷冷说,“那全是虚构——”

“哦,当然有。”叶芝打断他,“他是位了不起的侦探。小孩子都很崇拜福尔摩斯,把他当作英雄看待。是吧,警探先生?”

言下之意,就是让z不要戳破孩子天真的幻想。

z紧紧捏住小桌子的一角,快把它给捏碎了。

“对。”他咬牙切齿,“福尔摩斯是个了不起的侦探。”

阿尔继续蹦跶:“您认识雷斯垂德警探吗!他每次都抢福尔摩斯的功劳,真是太可恨了!”

z:“跟他不熟。”

阿尔:“警探先生,您能替我要到他的签名吗?”

z:“等我回去问问雷斯垂德。”

阿尔:“不!是福尔摩斯的!谁会要雷斯垂德的签名!”

z:“雷斯垂德听了很伤心。”

接下来,阿尔开始就福尔摩斯系列小说发表各式各样的见解,并征询z的意见(或者说强迫z赞同他的见解)。z敷衍地回答着。

他到现在还没把阿尔的脖子给拧断,段非拙不由对他的毅力刮目相看。要是换成他,可能没两分钟就抓狂地从车窗跳出去了。

应付阿尔的间隙,z还不忘打探叶芝的情况,足见他作为警夜人训练之有素。

“你和这位叶芝先生要去哪儿?”

“什罗普郡。”段非拙答道。

“哦?去哪儿干什么?”z又问。

段非拙望向叶芝,用眼神求援。

叶芝沉着地回答:“我打算去乡下采风,便邀请切斯特先生同行。我和他在书店偶然认识,相谈甚欢。我想两个好友一起旅行,比一个人可要快乐得多。”

z扬起眉毛:“你这么快就认识新朋友了?还是能一起旅行的新朋友?”

叶芝微笑:“东方人有句话,叫作‘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意思是人与人之间友谊的深浅和相识的时间并没有多大关系。有些人相识多年,仍旧像陌生人一样根本不了解彼此。有些人才初次见面,就好像已经认识了一辈子。”

z皱起眉,似乎对叶芝的说法感到不悦。

因为收到了漠视,阿尔跳到座椅上,把椅垫当成蹦床一样上蹿下跳:“我们来玩游戏吧!我当福尔摩斯,你当华生医生!现在我们来抓坏人!让我看看你们谁是杀人凶手!”

周围的乘客不约而同投来愤怒和鄙夷的视线,发出嘘声,甚至有人起身去叫乘务员。z已经后悔跟他们聊天了,现在其他乘客都以为他们是同路人,把他也当作了纵容熊孩子的帮凶。

于是,当火车一到下一站,一些乘客下车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借口要去和色诺芬同坐,头也不回地走去另一节车厢了。

他离开后,段非拙长舒一口气。

“干得漂亮,阿尔。我都不知道你的演技这么好。”

得到主人的褒奖,阿尔露出腼腆的笑容:“这是当小孩为数不多的优势之一。”

叶芝拿出他在车站尚未读完的那份的报纸,轻轻抖开,戴上眼镜,用报纸遮挡自己的嘴型。

“切斯特先生,您是那位警探的学生?”

段非拙一提这个就头疼欲裂。

“那是事出有因……我还没继承秘境交易行的时候,阴差阳错地答应加入苏格兰场……”

叶芝满脸惊诧:“您身为秘境交易行的主人,警夜人的头号通缉犯,竟然混进了苏格兰场?”

他看着段非拙的眼神从惊恐逐渐变成尊敬,“我明白了,您是在那儿卧底对吗?您伪装成不懂奥秘哲学的普通人,打入他们内部,寻找弱点……”

只能说,叶芝不愧是文学家出身,他的想象力在这一层如此的跃进。

段非拙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作为回答。虽然叶芝的猜测完全不正确,但段非拙只能让他这么误解了。

火车抵达了什罗普郡的什鲁斯伯里。这是个很小的车站,在如此乡间,只有公共马车或邮车来往于各个市镇。要是运气好,也能遇上同路的货运马车,可以低价或免费搭便车。

段非拙特意在火车站转了一圈,没在来来往往的乘客中找见z那抹独特的身影。他松了口气,至少这说明z不会来阻碍他们。

他们没找到公共马车,不过刚好有一位农民赶着货运马车路过,同意捎上段非拙等人一程。

货运马车内的环境委实不敢恭维,到处都弥漫着一股牲口的臭味。段非拙觉得这车可能真的载过牲畜。

叶芝和阿尔对这辆车也不甚满意,然而他们别无选择。三个人同时用手绢捂着鼻子,防止吸入臭味,同时也防止自己吐出来的时候呕吐物不小心飞溅到别人身上。

“说起来,叶芝先生,”段非拙说,“您还没告诉我,我们要去收购的对象是什么人呢。”

叶芝倚在窗边,意兴盎然地眺望外头的田园风光。时值暮春,田野一派生机盎然,绿油油的草地一直延伸到天边。

“他是本地的男爵,裴里拉勋爵阿尔伯特·米德洛。我希望收购的就是他父亲的遗物。”叶芝漫不经心地说,“勋爵去年刚继承了他父亲的爵位和财产。他们家族是个悠久却不怎么出名的秘术师家系,在奥秘哲学研究方面没多大建树,不过世俗产业倒是经营得不错。但是在上一代,就是老勋爵在世的时候,他们家族就出现了经济困难。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老裴里拉勋爵宁可让他儿子去学习如何经商,秘术师的传承就在这一代断绝了。”

“既然这位新任勋爵不懂奥秘哲学,为什么不肯出售他父亲的遗物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为了睹物思人吧。我以为裴里拉勋爵急需用钱,便给他写了封信,谁知道被他一口回绝了。”叶芝闷闷不乐。

“所以你才带上了我?”段非拙问。

阿尔颔首:“秘境交易行主人的名声在业界还是有点儿号召力的。也许有您出面会容易许多。”

马车驶过春意盎然的田园,经过一片橡树林,眼前霍然开朗,宏伟的裴里拉庄园便坐落在小山坡上。段非拙发出一声发自内心的“哇——”,这才是真正的贵族庄园,真可算得上是雕梁画栋、美轮美奂。

“好气派呀!”阿尔凑到马车前方,故意大声对车夫说。

虽然他夸奖的是领主家的庄园,但车夫也与有荣焉。

“可不是吗,橡树庄园可是本郡最气派的庄园之一。我本来连‘之一’都不想加,但勋爵总教导我们要谦虚。”他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为什么要叫橡树庄园?”

“因为是用橡树建造的,建材大多取自勋爵的私人橡树林。”

阿尔又打听起庄园内部的情况。或许是因为他年纪尚小,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所以车夫很乐意跟他聊天。段非拙不得不承认,阿尔的套话技术真是炉火纯青。幸亏路程并不长,马车很快就抵达宅邸门口,否则阿尔连庄园主人睡衣的颜色没准都能打听出来。

马车停在庄园门口,段非拙跳下车,急不可耐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能把这么肮脏的车停在前门?”

一位头发雪白、管家打扮的老人向他们冲来。他身上散发着一股贵族管家特有的冷淡和傲慢,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他皮肤苍白,眼睛深陷,简直像个吸血鬼。

“不是说过货运马车只能从后门进吗?你们难道要脏了勋爵、夫人的眼?”管家训斥车夫。

车夫羞愧地垂下头:“对不起,郝特先生,但是我要送这三位客人……”

“客人就能随便破坏裴里拉庄园的规矩吗?何况我根本没听说过有客人要登门!什么阿猫阿狗你也敢往庄园里送?”管家厉声说。

车夫深深鞠躬,脑袋都快垂到地面了,急忙将马车赶去后门。

管家转向段非拙等人,高高在上地打量着他们,一脸的不屑。

三个人虽然衣饰不凡,但经过长途旅行,衣服已经皱了,沾着稻草和灰尘,还散发着一股牲口的味道。管家看他们的眼神,就像在看三头穿衣服的傻绵羊。

叶芝递上一张喷了香水、镶了金边的名片:“在下威廉·巴特勒·叶芝,前来拜访贵府的主人。”

看到那张华贵的名片,管家冷漠的表情总算有所松动。

“请你们在此稍等。”说完他拿着名片进入宅邸,将段非拙三人晾在门口。

阿尔忍不住往地上啐了一口:“哪有把客人这么晾在门口的!一点儿待客之道都不懂!”

叶芝风轻云淡道:“常言道:宁惹主人,不惹管家。意思是主人受过高等教育,博学多识,待人谦和有礼,而没什么文化的管家反而喜欢狗眼看人低。”

过了好一会儿,那管家回来了。

“哎呀,哎呀,真抱歉怠慢了几位!”他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满脸堆笑,“原来您是一位著名的诗人呀!怎么不早说呢?我家主人最优待文学家、艺术家了!快里边儿请!在下是裴里拉庄园的管家郝特。多有怠慢,请多包涵。”

他殷勤地为客人们打开门。然而不论他表现得多么热忱,都无法抹消段非拙内心对他的厌恶感。

郝特将三名客人迎入庄园。不愧是贵族的宅邸,光是一个门厅就比段非拙整个家都宽敞。墙壁上挂满了巨幅肖像,郝特介绍说,那是历代裴里拉勋爵及夫人的的肖像。段非拙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肖像上的人似乎都在瞪着他们这群不速之客。屋内虽然富丽堂皇,却给他一种挥之不去的阴暗感。

穿过门厅就是会客室。在那儿等候的是个身穿晨礼服的年轻男子,中等身材,方下巴,容貌和体格都算不上出众,长得十分肖似门厅里的那些肖像,但整体上丑了一个档次。可见绘制那些肖像的画家一定在美化图画方面下了不少苦功。

此外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一身珠光宝气,雍容华贵,虽然头发花白,但看上去依旧富有精力。

郝特介绍:“这位便是裴里拉勋爵,阿尔伯特·米德洛。”

穿晨礼服的男子和叶芝、段非拙握了握手,并和蔼地拍拍阿尔的脑袋。阿尔不大高兴。

郝特又说:“这位夫人是勋爵的母亲,老裴里拉勋爵夫人伊迪丝。”

伊迪丝夫人高贵地伸出一只手,让段非拙、叶芝和阿尔轮流亲吻。

裴里拉勋爵朝管家使了个眼色:“郝特,你先出去吧,客人由我招待就行了。”

郝特点头哈腰地离去了。

裴里拉勋爵对叶芝最为热情,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久仰大名了,叶芝先生,我一直非常敬佩您的诗作!您的《十字路》和《玫瑰》我已经拜读过不知多少遍了!”

叶芝笑得有些牵强:“我今天来不是和您讨论文学的,勋爵。我曾给您写过信,今天我是为信上所写那事而来的。”

裴里拉勋爵的脸立刻就垮了下去:“我给您的回信中应该已经写得很清楚明白了。”

叶芝说:“正因为屡次遭到拒绝,我才想和您见上一面。勋爵,您的父亲过世已久了,他留下的那些神神秘秘的小东西,为何不干脆出售呢?那些东西放在您家,也是个祸患吧?”

裴里拉勋爵不敢答话,而是先唯唯诺诺地征求母亲的意见:“母亲,既然交易行主人都亲自来游说了……”

伊迪丝夫人凛然道:“那些都是我亡夫的遗物。我睹物思人,不愿出售。”

她儿子急忙拽了拽她的衣服,让她小声一些。“母亲,反正我也不懂奥秘哲学,更不打算让我的后代去学,那些东西留着也没用啊……”

“你对你过世的父亲就一点儿敬意也没有吗?”

勋爵劝道:“母亲,您也得考虑考虑现实啊!要不然,就把那些具有特殊力量的物品卖掉,普通的则留下来当纪念如何?要知道,那些东西放在我们家也是个祸患啊!万一那些警夜人知道我们家私藏了秘术物品,闹出什么乱子,那咱们家的名声可不就完了!我的婚事或许也要吹了!”

伊迪丝夫人扭开头:“我们家可是贵族,我不信警夜人有胆量来抄我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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