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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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z的手臂环抱住的时候,一种安心感油然而生。段非拙一点儿也不觉得他们这个姿势有什么怪异之处。

按理说他是不应该安心的。他是秘境交易行的主人,警夜人的头号大敌,而这里是专门关押秘术师的地牢。他踏足此处,应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才对。

“里面关了多少人?”段非拙小心翼翼地问。

“活着的有三十九个。”z漫不经心地回答。

段非拙觉得他的措辞有些奇怪。“怎么?难道还有死了的?”他问。死人还有必要关起来吗?

像是觉察到了他的疑惑,z微微扬起唇角。

“死人当然需要关起来。”他轻描淡写地说。

段非拙记起了裴里拉庄园中的亡灵们。假如秘术师死后也会变成亡灵,那么幽禁他们似乎也合情合理了。

只是那些秘术师不但活着的时候要被终身□□,死后也不得超生,未免也太凄惨了。

不知向下走了多久,阶梯终于到了尽头。出现在眼前的又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伫立着一扇扇厚重的铁门。

当一行人从门前走过时,门后不是传来吼叫,就是响起“砰砰”的撞门声。然而不论囚犯怎么撞,门都岿然不动。

段非拙又往z怀里缩了缩,现在他几乎是挂在z身上了。z的表情泰然自若,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到了某一扇门前,q女士停下了脚步。

色诺芬又走上前,一边念诵咒语一边打开门锁。

铁门“吱呀”一声开了。

门后的房间比段非拙想象中的大上许多,横竖三米见方,作为囚室,算得上宽敞豪华。

囚室的地板和天花板上各自画着一个法阵。段非拙依据他粗浅的秘法几何学知识,判断那两个法阵是两两相对的嵌套法阵,用来禁锢或束缚某个东西。

法阵中央跪坐着一名男子。他低垂着头,面容隐没在阴影中。枯槁的双手戴着沉重的枷锁,铁链钉在墙壁上。

那就是开膛手杰克?段非拙端详着男子。看上去平平无奇嘛。

听见开门的声音,男子陡然抬起头。

蓬乱的头发和胡须几乎遮挡了他大半张脸,却遮不住他的双眼。

那双眼睛是如此幽邃,如此黑暗,仿佛一口古井,井中却透出一股致命的危险,像是随时会有鬼怪从深渊中爬出来。

他的眼睛疯狂地转动着,有时候两只眼球甚至望向了不同的方向,就像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球一样。

突然,他的眼球停止了转动,接着猛然一轮,对准了同一个方向。

他用力嗅了嗅,品味着空气中的某种气味。

“有个新人呀。”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每一颗牙都像鲨鱼的牙齿一样尖锐,“我闻到了鲜活□□特有的芬芳——是个年轻人。警夜人又有新人加入了吗?太好了,成天都是老太婆老头子来拜访我,气味简直令人作呕。现在总算有些美妙的气息了。”

被他称作“老太婆”的q女士扬起眉毛,不置一词。

“走近些,年轻人。”开膛手杰克边说话,便发出嘻嘻的笑声,“让我闻闻你的味道。多么甜美,多么芬芳!你闻到了吗,z警探?这里唯有你的嗅觉最接近我,你是不是也嗅到他身上那股青春甘甜的气息?要不然你怎么会搂着他不放手?”

色诺芬瞄了一眼段非拙和他的上司,眼神中透出一股审度的态度。

段非拙看看z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忽然感到一阵尴尬。像是某种私密的、只应该属于他自己的秘密被人曝光了似的。他想挣开z的手臂,z却环得更紧了些。

“我爱搂着谁就搂着谁。关你屁事。”z冷冷说。

开膛手杰克笑得越发灿烂:“我好想品尝一下那位年轻人的滋味呀!如果咬破他的心脏,那喷溅的鲜血肯定比美酒还要香醇。你品尝过吗,z警探?我建议你有机会一定要尝一次,只要尝过一次,你就不可能忘记那滋味!”

“谢了。我尝不出味道。”z转向q女士,“开始吧。”

q女士步履蹒跚地走到开膛手杰克背后。她从口袋里取出一根雪白的绳索,打了个活结,将绳索套在开膛手杰克的脖子上。

“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开膛手杰克沙哑地说,“你们想把我变成猎犬,替你们去找人。可以,请便,我迫不及待要从这地方出去了。如果你们以为一个小小的法术就能制得住我,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

q女士闭上眼睛,低声念诵起咒语。一股红色的烟雾从她掌中弥散开来,缠绕上那条白色的绳索。

不,那不是红色的烟雾,而是一个个红色的符文。它们从绳索末端一路向开膛手杰克延伸,一眨眼的功夫,整条绳索都变成了血红色,散发着属于秘术物品的独特光辉。

开膛手杰克拼命摇晃脑袋,似乎想挣脱绳索,可他越是挣扎,绳索就缠得越紧。

他仰起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其他囚室中的囚犯听见了他的咆哮,也跟着尖叫起来。

q女士牵着绳索,喝道:“住口!”

咆哮声瞬间消失在了开膛手杰克的嗓子眼儿里。

“起来。”老妇人又说。

开膛手杰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手上的镣铐叮当作响。

z比了个手势。色诺芬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的法阵,来到开膛手杰克面前,为他打开镣铐。

这个曾经令整个伦敦闻风丧胆的连环杀手,如今被那条秘术绳索所压制,乖巧得就如同q女士的一条小狗。

z松开段非拙,从口袋里取出一块手帕,谨慎而缓慢地打开。手帕中央包裹着一块小小的金属碎片,尖端沾染着血红色。

他托着手帕,将金属碎片呈到开膛手杰克的鼻子底下。

q女士命令道:“闻一闻,孩子,你能闻到他的味道对吗?”

开膛手杰克深深吸了几口气,动作活似一条真正的猎犬。

“你认识这味道吗?”q女士问。

杀手沉思了一会儿,缓慢地点头。

段非拙身旁的z忽然动了动。他听见z的呼吸一瞬间急促了许多。

q女士用教育小朋友般和蔼客气的语气说:“你能找到他的,对不对?带我找到这血迹的主人吧?”

开膛手杰克迈开沉重的步伐。他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么犀利了,深邃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

z指了指牢房外:“带他从地道走。”

q女士牵着开膛手杰克,遛狗似的走出牢房,沿着那条幽深的走廊继续往深处前进。r先生信步跟了上去。他和q女士是搭档,这种任务自然要随行。

“色诺芬。”z呼唤属下的名字。

黑发黄眸的警夜人摇身一变,化作乌鸦,扑扇着翅膀飞向r先生,停在他的肩膀上。

“他们去哪儿?出口不是在走廊另外一边吗?”段非拙小声问。

“那边有条秘密地道,通往苏格兰场之外。”z说,“大白天的,不方便让那家伙出现在街头。先让他从密道离开。”

“他们三个人没问题吗?”段非拙有些担忧。

“他们的任务只是寻找邓肯·麦克莱恩,找到人之后自然会回报。到时候我们再去支援。”

开膛手杰克和警夜人们的身影很快被走廊彼端的黑暗所吞没。那个凶狠的连环杀手已被q女士的秘术控制住了,还有r先生和色诺芬从旁援助,应该不会有麻烦吧?段非拙心想。

但不知为何,他心中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当开膛手杰克从他面前经过时,他似乎隐约看见杀手那双雾蒙蒙的眼睛中透出了一丝阴冷的光。

……大概是他的错觉吧。

“我们回去吧。”z说。

艾奇逊小姐和段非拙跟着他们的上司,离开地牢,返回地面。艾奇逊小姐也取出一把和色诺芬同款的钥匙,锁上了地牢大门。

“老大,你听见刚才开膛手杰克说的了吗?”向来沉默寡言的打字员小姐冷不丁地开口,“q女士问他认不认识邓肯·麦克莱恩的气味,他说认识。”

段非拙也注意到了开膛手杰克的那句话。“那是不是意味着,”他猜测,“邓肯·麦克莱恩果然就是猩红盛宴的最后一名成员?”

“很有可能。”z沉声说,“想来他们也不会通过别的渠道认识了。”

“开膛手杰克会不会搞错了?”

“他处于q女士的秘术牵制之下,不能对我们说谎。”z解释道,“我给他闻的那块碎片是我刀刃的碎片,沾有邓肯·麦克莱恩的血迹。怎么想都不会搞错。”

段非拙沉吟:“但是邓肯·麦克莱恩说,他并不是猩红盛宴的成员。”

z不屑地嗤了一声:“秘术师谎话连篇不是很正常吗?”

段非拙很想为秘术师这个群体辩解几句,可转念一想,自己也是谎话连篇。z那么护着他,他却至今都在欺骗z……

一念及此,他心底就涌出一股无名的苦涩。

他们回到办公室。劳模小姐立刻扑回了办公桌前,继续她的工作。她如此勤奋,异常案件调查科却还没开始内卷,这个怪现象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对了,林恩小姐怎么样?”z忽然问。

“昨天把她送到美丽盖亚的疗养院了。”段非拙答道,“那儿似乎真能治疗以太病,我看见一些病人的病情都有所好转。”

“那就好。”z作思索状,“我一直以为美丽盖亚是个哗众取宠的组织,没想到他们还真有点儿本事。”

段非拙好奇地望向z:“你怎么忽然间这么关心林恩小姐?”

z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清风徐来,扬起他银白的长发。

“因为你关心她,所以我才关心。”他柔声说。

段非拙的心头没来由地一跳。

这天下班后,段非拙直接没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美丽盖亚疗养院,探望路易莎。

现在是允许探病的时间,病房里聚着不少人,几乎每张病床都围着两三个家属。

林恩夫妇自然坐在路易莎床前。一见段非拙,他们同时面露喜色。

“快来瞧瞧!路易莎已经能说话了!”林恩先生兴奋地说,他那轻快的表情和昨天简直判若两人,“没想到美丽盖亚的治疗这么有效!早知如此我一开始就该把路易莎送到这儿来!”

段非拙走到病床前。路易莎躺在床上,双目微阖,微微歪着头。林恩先生低声唤她的名字,说:“孩子,醒醒,快开是谁来了?”

路易莎的眼皮颤了颤,艰难地睁开了。她的眼睛还对不上焦,只是虚弱地朝段非拙所在的地方瞄了一眼。但她已经认出了来者,苍白的脸上绽开一个淡淡的微笑。

“切……斯……特……先生……”

听见她开口说话,段非拙也大吃一惊。昨天这时候,路易莎还昏迷不醒呢,没想到才一天时间,就已经好这么多了!

“你感觉还好吗,林恩小姐?”段非拙轻声问。

“谢谢……关心……”路易莎呢喃,“您送我的……娃娃屋……我还……保存着……”

“……什么娃娃屋?”段非拙一头雾水。

林恩夫妇却立刻领会了女儿的意思。

“她怕不是把你错认成你叔叔了。”林恩夫人含笑,“路易莎小时候过生日,你叔叔送过她一个很豪华的娃娃屋。这孩子可是爱不释手呢,每次见到你叔叔都要感谢他。你们叔侄俩长得挺像。路易莎现在还有些神志不清,大概看错了。”

段非拙无奈地笑了。既然这么像,那初次见面时路易莎为何还会误认为z才是“利奥·切斯特”?难道在女人眼里,z的美貌真就那么光辉夺目,能让周围的人自动黯然失色?

疗养院的护士推着小车走进病房。

“该吃药了。”她朗声说。

她依次走到病床前,从小车上拿起药瓶,倒出几枚药丸,让病人和着水服下。确认第一名病人吞下药丸后,护士才走向第二名病人。

当她走到路易莎床前,却没有倒出药丸,而是取出一枚针剂,挽起路易莎的衣袖为她注射。

“路易莎现在还太虚弱了,吃不下药。”林恩先生见段非拙面带疑虑,主动为他解释,“等她能自己吃东西了,就可以给她服药了。”

护士将药物全部推进路易莎的手臂里,然后推着小车走向下一个病人。

段非拙盯着路易莎手臂上的针孔,眉头却越皱越紧。

——不对劲。

那护士为路易莎注射的药物,分明散发着秘术物品独特的微光。

难道美丽盖亚所谓的“治疗以太病的方法”,其实是一种秘术?

美丽盖亚内部,隐藏着秘术师?

不无可能。若是常规医疗手段就可以治愈以太病,那么普通医院也能做到,病人就不必特地前来美丽盖亚疗养院了。

而美丽盖亚对治疗以太病的手段讳莫如深,绝不透露给外人,也是害怕秘术师身份暴露,从而引来警夜人?

假如美丽盖亚单纯使用秘术治病救人,段非拙倒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自己就是秘术师,也见过治愈伤口的秘术。若是奥秘哲学能用来救济苍生,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然而路易莎的胳膊上,除了针孔之外,还有两个小小的孔洞。

那不是针孔,更像是……尖牙的咬痕。

简直像被人咬了一口……

美丽盖亚到底在施行什么可疑的疗法?

段非拙凝视着路易莎的手臂。他可以看见物品上残留的记忆,现在他想试试能否通过路易莎的随身物品,看看她到底接受了怎样的治疗。

路易莎搬进疗养院还不过一天,仍旧穿着昨天的衣服。很快,段非拙眼前就浮现出了淡淡的影像。

——路易莎被一群人抬出了病房。

——路易莎躺在地板上。

——一个姿容美丽的女人抬起路易莎的手臂,一口咬了上去。

段非拙一个激灵,影像消失了。

那个姿容美丽的女人,正是美丽盖亚的理事长伊万杰琳!

既然这世界上存在亡灵、食尸鬼和魔法,那会不会也存在……吸血鬼?

她所在的房间密不透光,她的皮肤苍白到毫无血色,完全符合吸血鬼的设定!

想到这一层,段非拙当场出了一身冷汗。

那位理事长会不会利用疗养院为幌子,暗中吸食人血?

不把它背后盘根错节的秘密弄个水落石出,段非拙实在不放心。

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无辜的路易莎送进了火坑。

“林恩先生,林恩夫人,我忽然想起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段非拙起身说。

“当然,你去忙你的吧。”林恩夫妇宽容地原谅了他的提前退场。

段非拙朝他们笑了笑,欠身行了个礼,接着快速离开病房。

只有一个办法能弄清楚美丽盖亚背后的秘密,那就是——

“你怎么又要用幻形叶啦?”

法兰切丝广场49号,段非拙家中。

他刚刚进入秘境交易行,又揪下来一片幻形叶。见他如此浪费贵重的商品,石中剑心疼得直嚷嚷。

“又没吃你家大米。”段非拙赏了它一记白眼。

夜色已深,阿尔被打发回家了。段非拙耐心地等时钟走到十二点,方才背上石中剑出门。

他叫了一辆夜间出租马车,直奔白教堂去。一听说他要去全伦敦治安最差的地区,车夫立马不乐意了。段非拙多给他塞了一英镑,他才闭嘴乖乖赶车。

到了白教堂区,段非拙下了马车,步行前往疗养院。

夜间的白教堂区一点儿也不比白天冷清。夜幕下生活的人们只有当太阳落山后才会苏醒过来,开始一天的生活。穿着暴露的特殊职业女性游走街头,朝每个路过的男人抛媚眼。裹得密不透风的男人则徘徊在阴影中,等待识货的买家上前攀谈生意。

段非拙将幻形叶含进嘴里。樟脑丸混肥皂的味道霎时间充斥了他的口腔。总觉得幻形叶这玩意儿的出场频率快和隐形衣差不多了。不过那位疤头小巫师若是每次夜游都要吃一片幻形叶,他违反校规的次数可能会大大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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