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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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我是秘境交易行的主人。

可他究竟是如何知道的?没人能透露秘境交易行主人的身份,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受到秘术契约的束缚。是谁告诉色诺芬的?

“你的脸色变了。”色诺芬的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彩,“在梦里,演技往往无法掩盖真正的情绪。我承认你演得相当好,差点连我都骗过去了。z老大或许一时意乱情迷,没发现你的破绽,但我不一样。”

他咧开嘴,笑得如同一只乌鸦,“你在加入警夜人之前就已经是个秘术师了。”

一滴冷汗滑下段非拙的额头。真奇怪,为什么在梦里还会出汗?

“我承认我偷偷练习过秘术。”段非拙说。他向泰勒斯先生坦白过这一点。色诺芬是泰勒斯先生的弟子,或许也从导师那儿听说了。对他隐瞒这件事毫无意义。

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其他的,色诺芬还能怎样?

“不止吧?”色诺芬微笑,“是你自己坦白呢,还是由我来逼供?”

“我没什么可坦白的。”

“你还记得你第二次来苏格兰场的那天吧?就是那天,你得知了你家乡姑娘的死讯。”

段非拙当然记得。当时将噩耗告知他的就是色诺芬。

“那天我曾考过你的奥秘哲学知识。我问你,先行者中存活的两人是谁。你回答说,是赫尔墨斯和赫卡忒。”

段非拙努力绷住脸,不让自己情绪外露。

“那是正确答案。”他说。

“没错,完全正确。”色诺芬赞许道,“但是我们给你的书里,没有这个知识点。你只可能是从其他地方学会的。”

段非拙的瞳孔瞬间放大。

他怎么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呢?

他把约瑟夫·切斯特的笔记和警夜人给他的教科书混在一起读了,虽然学会了知识,但学到最后他已经忘记哪个知识点出自哪本书了。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个微不足道的小细节,色诺芬却注意到了。

然后一举识破了他的谎言。

色诺芬阴恻恻地一笑:“要不是我当时刚巧读到那姑娘的死讯,分散了注意力,你当场就被我揭穿了。”

也就是说,色诺芬是事后回想起这件事,才意识到段非拙隐瞒了秘术师的身份?

那么他到底是何时发现这一点的?为什么一直憋到现在才说?而且不是光明正大地向z告状,而是潜入段非拙的梦中和他对质?

色诺芬此举显然别有目的。他不止是为了揭穿段非拙的真面目。

“那你何不揭穿我?”段非拙问。

色诺芬眯起眼睛:“这个嘛,原因有很多。首先,我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你已经和z老大打得火热了。要是我告诉他真相,他会悲痛万分的。我不忍伤他的心。”

“你跟他关系倒好。”段非拙哼了一声。

“我认识他的时间远比你长。”色诺芬淡淡地说,“第二个原因,我和z老大不一样,对秘术师没那么多敌意。但凡愿意为警夜人效力的秘术师,我都不问出身,当他是同袍伙伴。因此你是不是秘术师,对我而言其实无关紧要。”

“那你何必潜入我的梦境?”

“直觉告诉我,你还隐藏了更多的秘密。”色诺芬朝段非拙踏出一步,后者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我没有。”段非拙硬着头皮否认。

“劝你赶紧坦白,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问题,我愿意帮你保守秘密。”色诺芬朝他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可我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我们可以是同谋,是共犯,但你不能有事瞒着我。”

呵,巧了,段非拙的大秘密还真就是原则性的问题。

“我承认我的确早就学过奥秘哲学。”既然色诺芬看穿了这一点,他也不好继续嘴硬,“除此之外,我没别的事隐瞒你了。”

“是吗?”色诺芬又往前踏了一步,“那你告诉我,你是在何时何地何种情形下学会那些知识的?”

段非拙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他要怎么合理地解释呢?

“我……我住在阿伯丁的时候,曾经治疗过一个病人,他最终过世了,只留下了一本书。”他开始胡编乱造,“我一时好奇就随便读了读。那时我哪能想到,那其实是奥秘哲学书?”

“那个病人叫什么名字,埋在哪个墓园?”色诺芬继续逼近。

“我不记得了。我治疗过那么多病人,怎么可能一一记住他们的名字?况且我的病人里有不少都是流民,不会用真名的。”

色诺芬冷笑一声:“不记得?没关系,我可以自己看。”

说完,他闪电般地伸出手,按住段非拙的额头。

一股冰冷的力量沿着他的手流进段非拙的脑袋里,像是某种植物在他的大脑中扎了根,拼命汲取他大脑中的记忆作为养分。

不行,他不能让色诺芬窥视他的记忆!

段非拙咬紧牙关,将那股深入他大脑的力量强行逼退回去。

色诺芬的笑容变成了惊愕。

他想抽回手,但是已经迟了。

那股力量反向流进了他的身体中!

地牢消失了,段非拙跌入了无尽的黑暗。

很快他就落到了地面上。

他身处于一座玻璃温室之中。温室外已是深秋,落叶遍地,衰草枯黄,温室内却繁花盛开,绿意盎然。

一名黑发黄眸的少年躺在花架下,脑袋下面枕着一本厚重的大书,嘴里叼着一根草。他手中捧着另一本书,段非拙弯腰看了看书名,是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

这少年无疑就是年轻了十多岁的色诺芬。

这里是色诺芬的记忆。

“少爷,您怎么又在读闲书啦?”一个女仆打扮的小姑娘跑到色诺芬面前,抽走他手里的《基督山伯爵》,“天呐,您还把老爷的笔记当成枕头!老爷要是见了,肯定又要骂您了!”

色诺芬吐掉草叶,夺回了他的闲书,笑嘻嘻道:“骂就骂呗,反正我又不想当什么秘术师。等我成年了,我就离家出走,去当个水手什么的,再也不回这地方了!”

女仆撅起嘴:“您又说傻话了!您是家里唯一的继承人,您不当秘术师,那家族的传承不就断绝了吗?”

“断就断呗。实在不行就让我老爸收个学徒。到时候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离家出走?在这儿当女仆怪没意思的,还整天被我老妈责备,咱们一起外出闯荡怎么样?”

“少爷,您可别说了,要是让夫人听见,我又得挨骂……”

色诺芬哈哈大笑,又躺了过去,继续读《基督山伯爵》。而那本厚重的秘术笔记则再度沦为他的枕头。

真想不到色诺芬竟然是秘术师家系的后代。段非拙饶有兴味地想。但他口口声声不想学习奥秘哲学,后来怎么还是成了秘术师呢?真香定律?

场景转换了。白天变成了夜晚,段非拙仍站在温室内,他注意到温室的玻璃上倒影着熊熊火光。

色诺芬家的宅邸正在燃烧。火光映红了半个天空。

温室大门被“砰”的一声撞开,小女仆拉着色诺芬跌跌撞撞地冲进来。

“少爷,藏在这儿!”小女仆将色诺芬塞进一株盛放的花丛后。

色诺芬握住她的手腕:“可你怎么办?”

花丛后藏不下第二个人了。

“别管我了,少爷!不论发生什么都别出声,别出来,听见了吗?”

说完,女仆又搬来几盆花,将色诺芬挡了个严严实实,然后她提着裙子冲出温室,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一群身穿红衣、头戴面罩、打扮得如同3k党的人举着火把包围了她。

“说,那男孩呢?”为首的红衣人说话时带着嘶嘶声。

女仆惊慌地摇头:“我不知道!求您饶了我吧,我只是个仆人!”

“杀了她。”红衣人首领冷酷地下令。

他的一名部下朝女仆掷出飞刀,刀刃没入她的胸膛。她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露出的刀柄,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红衣人首领环顾四周:“那小子呢?”

“老大,温室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红衣人跨过女仆的尸体,大步流星走进温室。

段非拙望着躲在花丛后的色诺芬。他蜷着膝盖,捂住嘴,努力不发出半点声音。他的黄眸噙着眼泪,那是恐惧的泪水,也是愤怒的泪水。

他虽然没看到温室外的情形,但肯定听见了红衣人和女仆的交谈。他青梅竹马的那个女孩子就这样死在了红衣人的刀下,卑微得如同一只被踩死的蝼蚁。

红衣人们鱼贯进入温室。这地方并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头。

“难道我看错了?”方才那个说温室里有东西的红衣人咕哝。

红衣人首领执着火把,穿过争奇斗艳的花卉。

色诺芬发起抖来。

红衣人首领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色诺芬闭上眼睛,松了口气。

忽然,红衣人首领又转了回来。

他一把拨开花丛,露出了躲在后头的色诺芬。

“找到你了,小子,快把你家研究室的钥匙交——”

话还没说完,头顶传来轰然巨响。

一名身披黑色大衣的男子从天而降,砸穿温室屋顶,成千上万的碎玻璃如同暴雨倾斜而下。

男子落在首领面前,沐浴着玻璃暴雨,却面不改色。

红衣人首领瞪圆眼睛:“你是……警夜人!”

男子张开双臂,两只机械义肢各弹出一节明晃晃的刀刃。

——是z。

他咧开嘴,神情欢悦,像是在玩一场其乐无穷的游戏。他冲向红衣人首领,刀刃反射着金红色的火光。

其余红衣人惊恐万状、争先恐后地逃出温室。可他们一出门就迎头撞上了一大群身穿黑衣的警夜人。

段非拙认出为首的正是年轻了十多岁的泰勒斯先生和q女士。

接下来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了。

红衣人面对警夜人毫无还手之力,除了几个在战斗伊始就缴械投降的聪明人,其余的无一例外遭到格杀。

温室中,z踏着红衣人首领的尸体,甩去刀刃上的血珠。俊美无俦的脸上沾满了血迹,仿佛刚用鲜血沐浴过一般。

色诺芬呆呆地望着他,像是看见了下凡拯救他的天神——或者自地狱爬出的魔鬼。

泰勒斯先生屁颠屁颠地跑到色诺芬藏身的花丛前,对他伸出手。

“出来吧,孩子。”他和蔼可亲地说,不过因为他身上也沾着血迹,所以这和蔼的语气反而令人毛骨悚然,“杀害你家人的那帮家伙都伏法了,你已经安全了。”

色诺芬呆愣了好一阵才勉强发出声音:“你们是警夜人?”

“没错,我们隶属苏格兰场异常案件调查科。”

泰勒斯先生将少年拉起来,拍去他身上的落叶和尘土:“你是这家的孩子,对吧?唉,秘术师之间的仇杀何等可怕,为了那一点儿书籍和财宝,竟然连孩子都不放过。幸亏我们来得及时,是不是?”

他转向z,征求老大的意见。

z抬起血红的眸子:“这小子也是秘术师吗?”

“我不是。我从没学过。我不想学。”色诺芬低声说,一滴眼泪滑过他的脸颊,“早知道有今天,我就应该竭尽全力去学的,这样爸爸妈妈就不会……伊莎贝尔也不会……”

“在警夜人面前说这种话,你就不怕被关进地牢,一辈子不见天日?”

色诺芬挤出一个凄凉的笑容:“那也总比死了好。”

泰勒斯先生叹了口气,搂住他瘦弱的肩膀:“那你想从现在开始学吗?”

段非拙出神地望着他们。

原来这就是色诺芬加入警夜人的始末。不愿学习秘术的少年,因为失去了家人,最终还是走上了秘术师的道路。

他背后响起一个冷漠的声音:“你看够了吧?”

段非拙扭头,另一个色诺芬就站在他背后。

“我也不是故意窥探你的。”段非拙没好气地说,“是你先出手,被我反将一军罢了。”

“哼,所以全怪我技不如人咯?”色诺芬怒极反笑。

温室场景消失了。段非拙和色诺芬出现在了一片无垠的黑暗之中。

“这又是什么记忆?”段非拙左顾右盼。

“……不是我的记忆。”色诺芬的声音中透出一丝紧张,“不妙,你快点离开!”

“为什么?”

“有其他人来了!两个人的精神碰撞已经够糟糕了,如果再来一个……”

接下来的话,段非拙听不见了。

色诺芬从他眼前消失了。

某种东西自头顶上压过来,犹如暴风来临时铺天盖地的海潮。

z惊醒了。

他向来睡得很浅,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醒过来。这是当了多年警夜人后不自觉形成的习惯。

若是没有这种警惕性,他很有可能早就在睡梦中被人割了喉咙。

今夜惊醒他的不是噪声,而是秘术。

他即使不是秘术师,也能感觉到磅礴的秘术能量在周围激荡。

这种能量往往意味着有人正在施展强大的秘术。仅仅是少许外泄的能量就足以形成一场风暴。

是谁在施展秘术?施展怎样的秘术?

他摸了摸蒙在眼睛上的纱布。他很少会痛恨自己目不能视,今夜算是少数例外。

“色诺芬?”他唤道。

与他同屋的同伴全无应答。

z下了床,摸到色诺芬床边。

他的同伴双目紧闭,弓着身子,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床单,脸上大汗淋漓,似乎梦见了某种恐怖骇人的景象。

“色诺芬!”

仍然没有反应。

有人正使用秘术攻击色诺芬——这是z的第一个想法。

他知道很多精神攻击类秘术,其中一些可以在他人睡眠时潜入梦境之中,借机窃取重要信息,或是植入恐怖的景象,借此摧毁目标的精神。

但是大部分秘术师都会下意识地保护自己的精神,越是强大的秘术师,保护屏障也越强。

世界上能摧毁色诺芬的精神屏障,对其施行精神攻击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假如色诺芬受到了攻击,那么其他人呢?

z飞快地冲向隔壁房间。

房门紧锁,但他来不及去找旅馆老板索要钥匙。他直接一剑劈穿锁芯,推门而入。

这么大的动静,屋里的年轻人都没醒过来。他果然也和色诺芬一样在梦境中遭受攻击了。

但为什么偏偏是他们,而不是自己?什么人会这么想不开,专挑两个警夜人中的秘术师下手?

周围激荡的秘术能量越来越强大,一场无形的风暴席卷了整个空间,时而灼热逼人、时而冰冷刺骨的能量从他皮肤上掠过,犹如一柄柄尖刀刺痛了他。

躺在床上的年轻人发出痛苦的呻-吟。

z哪里还忍得住,立刻抱起年轻人的身体。

“醒醒。”他低声唤道。

然后,他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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