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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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交易行不是一朝一夕建立起来的,您就算要关闭,也不必急于一时。为何不多花几天好好思考呢?”

说得也是。这时候做决定的确太仓促了。

也许过上几天,他就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那我就再想想吧。”段非拙无奈道。

叶芝朝他微微欠身。

书店门上的铃铛“叮铃”一声。有客人上门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闭上嘴,警惕地瞪着门口。

一个和段非拙差不多年纪的青年推门而入。他衣着华贵,像是出身上流阶级,但衣着款式有些落伍。段非拙猜测他不是伦敦人,多半是某个边缘乡郡的乡绅。

青年的目光落在叶芝身上。他眉开眼笑,热情地迎向叶芝。

“先生,您还记得我吗?”他说话带着浓重的爱尔兰口音,“我是约翰·克里沃特呀!我们在都柏林见过面,您忘了吗?”

叶芝思索了片刻,霍然开朗。“是你!”他和青年重重握了握手,“好多年不见啦!你父母和妹妹还好吗?”

“托您的福,我父母身体还硬朗着呢。他们托我向您问好。”名叫约翰的青年兴高采烈道。

叶芝转向段非拙,眉飞色舞地介绍:“这位是我在爱尔兰的老乡,约翰·克里沃特先生。”

叶芝又转向约翰:“这位先生是我在伦敦认识的朋友,利奥波德·切斯特先生。”

“很荣幸认识您!”约翰热情地握住段非拙的手。

“咱们好久没见面了,我看要不然找一家咖啡馆或餐馆,坐下来好好聊聊吧?”叶芝也兴致勃勃,说话间爱尔兰口音更浓重了,“对了,今晚你们有空吗?茉德·冈小姐的新剧上演了,我买了几张票,正想邀几个朋友去捧场呢!如何,切斯特先生,您也一起去吗?”

“啊……可以啊。”段非拙点头。

茉德·冈小姐是一位女演员,同时也是叶芝的梦中情人。历史上叶芝为她写下了许多诗篇和剧本,还数度向她求婚。不过,每次求婚都以失败告终。最终茉德·冈嫁给了别人,叶芝嘛……也移情别恋了。

段非拙无奈地望着伟大的诗人。此时的叶芝尚不知道他未来的感情生活会多么坎坷……嗯,还是别告诉他好了。

段非拙和叶芝约好下午五点见面,然后一同去剧院。他先回了趟家。去剧院观剧必须身着正装,因此他得换上一件礼服才行。

听说主人要和叶芝一起去观赏戏剧,阿尔激动不已,手舞足蹈地挑选了半□□服。他逼迫段非拙穿上晚礼服,又用发油给他凹了个发型。段非拙望着镜子,总觉得这个发型会暴露自己发际线的弱点……

去观剧总不能携带武器,因此段非拙把石中剑放进了交易行,只随身带了法阵符纸。

下午五点,叶芝准时搭乘马车出现在楼下。段非拙穿得人模狗样地下了楼,结果发现叶芝打扮得比他更夸张。因为要去见心目中的女神,叶芝可是卯足了劲儿拾掇自己。段非拙看了直想发笑。

相比之下,约翰·克里沃特就朴素多了。不过他初到伦敦,还没那么讲究。

段非拙登上马车。叶芝对车夫道:“康诺特花园街17号。”

马车徐徐驶动。约翰怕段非拙不乐意绕远路,特意解释:“我妹妹现正居住在康诺特花园街17号。准确来说,那是她教母的家。前些天,那位老夫人过世了。她没有亲人,只有一个教女,也就是我妹妹玛德琳。按理说该由玛德琳操办丧事。但是她太年轻了,根本没经验,因此我才会来伦敦帮忙。”

叶芝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约翰,都是自己人。”

约翰扬起眉毛,讶异地望着段非拙:“您也是秘术师?”

既然都是自己人,那段非拙也不必隐瞒,点了点头。

约翰喜上眉梢:“能结识一位秘术师,我真是太荣幸了。我妹妹也是一名秘术师。她的教母实际上是她的导师,她前来伦敦师从教母学习奥秘哲学。”

“那么您也是秘术师啰?”段非拙问。

约翰羞涩地低下头:“不,我没那份本事,因此继承我们家秘术传承的是玛德琳——我的妹妹。”

段非拙问:“原来秘术师家系不是所有孩子都会学习奥秘哲学?”

“一般来说是所有孩子都会学的。”约翰说,“但我天生不是那块料,就放弃了。比起我,我妹妹天分更出众。而且我父亲一直投身于爱尔兰独立运动,他更希望我从政,而不是当秘术师。”

段非拙理解了。维多利亚时代末期,爱尔兰独立运动方兴未艾。叶芝所仰慕的那位女神茉德·冈小姐,就是坚定的爱尔兰民族主义运动拥护者。

马车抵达了康诺特花园街,在17号联排别墅前停稳。

约翰跳下马车,兴冲冲地扣响门环。

不多时,门开了。一名少女出现在门口。她的五官和约翰十分相似,想来就是他妹妹玛德琳。

或许是因为正在为教母服丧,她一身黑色长裙,戴着面纱,但为了今天的社交活动,又额外披了一条华贵的毛皮披肩。

“玛德琳!”约翰在妹妹脸上亲了两下,“你准备好了吗?可以直接出发?”

相比哥哥的热情,妹妹显得冷淡多了。

“当然,亲爱的哥哥。”她握住哥哥的手,由约翰扶着她走下楼梯。

“玛德琳,你为什么要披这条披肩?”约翰盯着妹妹肩上的皮草,“不觉得热吗?”

现在是初夏,虽说晚上还有些寒意,但披着毛皮披肩确实有些古怪。

“这是博伊勒夫人送的礼物。”玛德琳淡淡地说,“我想表达对她的爱和尊敬。何况我们今天可是要去大剧院,要是打扮得太寒酸,我怕给你丢脸。”

“原来如此。”约翰挠挠头。

叶芝凑近段非拙身边,压低声音说:“博伊勒夫人就是那位小姐的教母,前几天过世了。”

“啊……哦……”段非拙望着玛德琳小姐的披肩,舌头打结。

他认得这条披肩。

那披肩可不是凡物,而是具有特殊力量的秘术物品,可以在主人的指挥下化作灵狐,袭击敌人。

披肩的主人正是将幻磷蝶粉末卖给他的那名老妇人。她身边总带着一个少女。

莫非她们就是博伊勒夫人和玛德琳小姐?

这可不巧了吗这是!

段非拙由衷地感叹世界可真小。

不过话说回来,就在几天之前,他才在交易行中见过老妇人,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过世了。只能说世事难料啊!

玛德琳冰霜一样的眸子转向他背后的叶芝和段非拙。

一瞬间,她的眼神变了。

她直勾勾地盯着段非拙,仿佛目睹了某种天方夜谭般奇异的景象。

段非拙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玛德琳认出他了?即使认出了也没关系,反正在场的都是“自己人”。

“这位先生是……”玛德琳疑惑。

约翰这才意识到他忘记介绍同伴了。

“这位则是利奥波德·切斯特先生,他是叶芝先生的朋友。”

玛德琳忽然推开哥哥,气势汹汹地走向段非拙。后者吓得倒退一步,不明白这姑娘为什么对自己产生了兴趣。

她在段非拙面前停下,端详他的面容,接着绽开了一个绚烂的笑容。

“很荣幸认识您,切斯特先生。”玛德琳优雅地伸出一只手。

段非拙捧起她的玉手,送上一个隔空吻。

少女转向她哥哥,慵懒地说:“咱们快走吧,再耽搁下去就该迟到了。”

说完她就提起裙子登上马车。

约翰挠挠头,低声咕哝:“几个月不见,这孩子怎么性情大变了?”

叶芝无奈地笑了笑:“也许这年纪的姑娘就是多变吧。”

只有段非拙浑身不舒服。他印象中的玛德琳小姐天真活泼,绝不是这种冷淡慵懒的性情。几天不见,人真的会性情大变?因为遭遇了亲近之人过世的打击?还是说,玛德琳天生就是两副面孔,在导师面前是一个样子,在兄长面前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虽然玛德琳小姐表现得很古怪,但戏还是得照看。一行人在马车上坐定,去往伦敦西区莱斯特广场。

伦敦西区向来是英国戏剧的中心,大大小小的剧场数不胜数,一到晚上便热闹非凡,街头的马车来来往往,拥堵不堪。

段非拙他们所乘的马车好不容易才挤到剧场门口。因为出发时间较早,因此虽然路上耽搁了不少工夫,但距离戏剧开场还有好一段时间。

剧场门前竖着巨幅宣传画:一对男女背靠着背,三名黑衣女巫站在他们身后。宣传画中央用巨大字体写着《麦克白》,下方则是主演演员的名字。

【麦克白夫人茉德·冈饰】。

“原来我们今天要看的是《麦克白》。”段非拙说。出发前他甚至没问叶芝他们看的是什么戏,真是疏忽了。

叶芝忽然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

“先生,切记,在剧场里千万不可以说出这部戏剧的名字。如果非要提起的话,就说‘那部苏格兰戏剧’。”

段非拙一头雾水:“为什么?”

“据说这部戏剧带有诅咒,只要提起剧名就会招来不幸。”叶芝言之凿凿,好像亲眼见过诅咒降临似的。

约翰附和:“是啊,已经发生过好几起事故了!据说当年麦……咳咳,这部苏格兰戏剧首演的时候,饰演麦克白夫人的演员就猝死在后台。”

叶芝补充:“1849年,在美国演出的时候,剧场内还爆发了骚乱,导致20个人死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约翰感慨。

段非拙无话可说。好吧,既然这是他们戏剧界的规矩,那他就入乡随俗好了。

玛德琳小姐轻笑一声:“也许今晚也会发生什么事故呢。”

“玛德琳!别乱说!”约翰紧张。

“我去买束花。”叶芝说。

观看女神的演出,怎么能不送花呢?

剧场周围徘徊着不少卖花女,吆喝着:“女士们,先生们,买一束花送给你们心仪的演员吧!连花都不送,算什么爱!”

好家伙,段非拙真想送她们一句宣传语:你不投,我不投,姐姐何时能出头。

叶芝走向距离他们最近的那个,从她手中买了一束鲜红的玫瑰。

回来时,他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你们是否注意到,剧场周围似乎警察特别多?”

段非拙闻言也偷偷摸摸地左顾右盼,果然发现好几名巡警在附近溜达,每个人都目光炯炯地盯着门口。还有几个混在人群里、没穿警察制服的人,但他们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训练有素的气质,一看就知是便衣警察。

约翰皱眉:“大概是因为今天的主演是茉德·冈小姐吧。很多支持爱尔兰独立运动的社会名流都会来观看她的演出,警察担心闹出乱子,所以提前布置好了。”

他们在剧场门口站了许久,惹来不少路人的瞩目,警察也盯上了他们。

“我们先进去吧。”叶芝严肃地说。

所有人都表示同意。他们鱼贯走进大门,叶芝和段非拙走在最前面,约翰挽着他妹妹的胳膊跟在后面。在门口验过票后,他们进入剧场中。

距离开场还早,但已有不少观众落座了。像现代一样,许多小贩穿梭在坐席间,叫卖零食。

叶芝所买的票位于前排。一行人正准备穿过过道寻找坐席,背后传来一个讥讽的声音。

“哟,这不是大诗人叶芝先生吗?您也来观剧啊?”

段非拙转过身。一名陌生青年拄着文明杖走向他们。他的年纪和叶芝差不多,西装笔挺,油头粉面,纯金表链在胸前晃晃悠悠,惹人注目。

叶芝神色一沉,冷冰冰地说:“您也来看戏啊,鲁特伯爵。”

“茉德·冈小姐的新剧,我怎能错过呢?”鲁特伯爵微微一笑,目光停留在了叶芝手中的花束上,“哦,您买了花,是打算献给茉德·冈小姐的吧?真是用心的。我也叫仆人去买花了。瞧,他来了。”

一名男仆吭哧吭哧地走进剧场,手里捧着一束巨大的鲜花,几乎把他的上半身全遮住。与其相比,叶芝的那束花显得非常寒酸。

鲁特伯爵朝仆人使了个眼色:“送到后台,茉德·冈小姐的化妆室。”

“遵、遵命,伯爵!”男仆艰难地朝后台移动。

段非拙立刻明白了。鲁特伯爵恐怕是叶芝的情敌,两人都在追求茉德·冈小姐。

和财大气粗的伯爵比拼氪金能力,叶芝自然落到下风。

见叶芝神色不佳,鲁特伯爵越发得意:“我要去我的包厢了。叶芝先生的包厢在哪儿呢?也许中场休息室,我可以去找您探讨一下文学。”

他瞄了一眼叶芝手中的戏票,笑了笑:“哦,我忘了,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可以包下剧院的包厢。”

叶芝的眼神越发冰冷。他还没说什么,约翰先沉不住气了。这位爱尔兰青年将叶芝视作偶像,怎容他如此受人奚落?

约翰向前跨了一步,挡在叶芝和鲁特伯爵之间。

“鲜花不过能妆点化妆室,”约翰抱着双臂,语气冷硬,“但只有诗歌才能打动人的灵魂。您想追求茉德·冈小姐,还是回学校多读两年书吧。”

鲁特伯爵的嘴角抽了抽,将约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面露不屑:“叶芝先生,这是您的爱尔兰老乡吗?人们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您要是再和这些穷酸的人厮混下去,恐怕大家也会把您当成一样的人呢。”

“你……!”约翰气急败坏,恨不得抡起拳头往鲁特伯爵脸上砸去。但叶芝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算了,约翰。”诗人强忍着不发作,冷静说道,“没必要跟这种人生气,会拉低你的档次的。”

鲁特伯爵嫌恶地瞄了约翰一眼,又将同样的目光转向他妹妹玛德琳,以及旁边毫无存在感的段非拙。

他饶有兴味地凝视着玛德琳,眼睛里流露出的好色之情简直叫人恶心。

当他望向段非拙,态度就更加盛气凌人了。他轻蔑地笑了笑,昂起下巴:“叶芝先生,您也真是的,就算带人来给茉德·冈小姐捧场,好歹也找几个体面点儿的吧。这种人坐在剧场里,人家还以为是乞丐混进来了呢。”

段非拙的拳头硬了。他现在非常想跟约翰来一场混合双打。

他们这群人在剧院门口“寒暄”了太久,以至于不少人都把他们的争执当作戏剧上演前的开胃菜,兴致勃勃地围观起来。

眼看进出剧场的路就要被吃瓜群众堵住,剧场工作人员急忙走过来驱散人群。

“哼,不跟你们浪费时间了。”撂下这句话,鲁特伯爵将文明杖夹在腋下,准备上楼。

忽然,剧场门口有人叫住了他:“哎呀,这不是亨利吗!好久不见了,快过来让我瞧瞧!”

鲁特伯爵整个人都石化了。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容:“伊迪丝姨妈……”

被他称作伊迪丝姨妈的女人——老裴里拉勋爵夫人伊迪丝,在她儿子的陪伴下款款走入剧场。

伊迪丝老夫人虽上了年纪,脸上已布满时光与风霜刻下的痕迹,但她身上的那股高傲与矜持却犹如被打磨过的钢铁一样熠熠生辉。她一走进剧场,就仿佛女王驾临一般,周围人自动矮了她一头。

鲁特伯爵像个可怜的小孩一样,委委屈屈地亲了亲伊迪丝夫人的双颊。而裴里拉勋爵则用力拍打着他的肩膀,以大表哥的口吻说:“好久不见,你是不是又变胖啦?哈哈哈哈,你要多运动啊,表弟!”

说完,他立刻注意到了拄在旁边的一行人。

“喔,叶芝先生!切斯特先生!”他仿佛见到了亲人一般,激动地扑向两人,“没想到天下有这么巧的事!”

段非拙也想说同样的话。这么多熟人齐聚一堂,可不巧了吗这是?

鲁特伯爵傻眼了:“你……他们……你认识他们……?”

伊迪丝夫人板着脸道:“亨利,这两位先生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呢。你还记得前些日子我们庄园地下发现以太结晶矿那件事吗?多亏了这两位先生,我们才躲过了一场诈骗。”

裴里拉勋爵笑眯眯地说:“我母亲总说,哪天我们来了伦敦,一定要去拜会你们二位。但是最近因为以太结晶矿那事,我们东奔西走,一直没空。今天好不容易闲下来看场戏,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你们了!”

鲁特伯爵的脸瞬间绿了。真奇妙,这个人的脸色竟然能在红和绿之间反复横跳,真乃生物学的奇迹。

段非拙努力憋笑:“裴里拉勋爵,这位‘贵族’是你们家的亲戚?”

勋爵客客气气地答道:“是啊。他是我的表弟。我们的母亲是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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