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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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非拙将秘药交给了船上的医生,声称这是他自己配置的可以缓解以太病的药。医生对这种三无药粉抱持着极端不信任的态度,拒绝在自己的病人身上使用药粉。

段非拙只好又去求助弗里曼上校。他比医生通达得多,二话不说就同意让病人服下药粉。

到晚上时,布尔韦中士醒过来了一小会儿,说了几句话。他身上的红色纹路也不再加深。虽然中士很快又昏睡了过去,但这至少表明他的病情有起色了。

弗里曼上校也来探望了病人一次。看见中士的病情有所好转,他对段非拙的三无药粉简直赞不绝口。

西蒙的三个动物朋友在晚餐时间被找到了。它们被战斗时的响动吓坏了,躲进了储藏食材的仓库。它们不知怎么做到的,竟打开了几个罐头。还把装面粉的袋子咬穿了。

西蒙抱着他的小伙伴们喜极而泣。弗里曼上校的脸色不大好看。要不是看在少年能驯服利维坦的份上,他可能会把少年的动物朋友们关进笼子。

他勒令西蒙必须将他的动物朋友关在舱室里,西蒙本人也不准再去船上四处“探索”,只能待在几处公共区域。西蒙不大高兴。

段非拙记着间谍的事,每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使用自己的异能探听周围的声音。然而他并没有听见什么特别的。如果间谍发送消息用的是无线电发报机,他就该听见发电报的声音。

但船上唯一的电报声来自通讯室,那是威灵顿号官方使用的。段非拙还自学了摩尔斯电码,发现发发出去的内容大多是和军部的通讯,没什么特别之处。

接下来的几天,威灵顿号又遭遇了几次空盗袭击。

威灵顿号并没有径直驶向北极,而是先装模作样地开往阿姆斯特丹,半路上再转向斯德哥尔摩,然后折回爱丁堡方向。在北海上空打转好几天后,他们才一路向北。

据上校说,这是为了故布疑阵,甩掉追踪者。但他的计划明显失败了。

每次空盗都是只出动几艘小艇,一番扰袭之后再全身而退。就像围上来的苍蝇一样令人烦不胜烦。上校的部下甚至向他进言,应该一举将空盗歼灭,却都被上校否决了。他们的任务是护送西蒙去北极,空盗一事只能放一放。

但这也证明了z的话:威灵顿号上果然潜伏着间谍。而他传送消息的手段不是发电报,是通过秘术。

段非拙每天早晚两次和z碰头,交换他们打探到的情报。

z的查访也没什么结果。他认为间谍最有可能渗透到高层,因为一介普通士兵很难弄到什么像样的情报。他和弗里曼上校,以及船上的高级船员都搞好了关系,却一无所获。他一度怀疑女王是不是在故意为难他。

每次和z碰头,段非拙都会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他算是z的囚徒,他和z属于两个势不两立的阵营,但是在这艘空行舰的密闭环境中,他们却被共同的利益(或者说共同的压力)绑在了一起,像两个地下党似的秘密接头。

他和z从来不讨论“秘术师和警夜人的关系”这类话题,每天只谈论谁谁可疑,谁谁不可疑,船上的伙食怎么样,西蒙今天又闯了什么祸……

哪里像是囚徒和他的看守。

这样的日子在他们驯服利维坦利维坦、返回伦敦后就要结束,段非拙忽然希望空行舰的速度不要那么快。

——恐怕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希望快点到达终点。

色诺芬曾说过这句话。

段非拙直到现在才明白他的意思。

那只老乌鸦虽然轻浮狡猾、吊儿郎当,但有时候真是位智者。不愧是希腊老头教出来的学生。

登舰后的第四天夜里。

威灵顿号此时已靠近北冰洋。此时正值北半球的夏季,纬度越高的地方,白昼时间就越长。船员们的生物钟都有些紊乱。除了值勤的人,大部分人都抓紧入夜的短短几个小时时间睡觉。

段非拙被从睡梦中咬醒了。

他睁开眼睛,觉得自己的脚趾好痛。坐起来一看,发现一只小松鼠正在用力啃他的脚趾。

整艘空行舰上找不出第二只松鼠。它肯定是西蒙的动物朋友。

段非拙一把揪住松鼠的后脖子肉,将这小东西提溜到眼前。

“你的主人没喂你还是怎么的?!”

这年头松鼠都要吃人了吗?还是说这玩意儿只是外表看着像松鼠,实际上是什么怪兽?

松鼠黑溜溜的小眼睛里泪光闪闪,毛茸茸的小脸挤出了一个委屈巴拉的表情。

“求求你,不要唱歌。”段非拙发自内心地说。他不知道西蒙的动物朋友会不会唱歌,但他衷心希望这种剧情不要发生在他的面前。

松鼠吱吱叫了两声,又想低头咬他的手指。他只好放开松鼠。那小东西落到他膝盖上,毛茸茸的大尾巴竖得高高的,宛如一支瓶刷。

虽然不知道松鼠听不听得懂他讲话,但段非拙还是试探地问:“你的主人派你来的吗?”

也不知道这小东西从哪儿溜进他房间的。他抬头看了看,发现天花板一角有通风口,虽然入口被格栅封锁,但间隙钻进一只松鼠还是没问题的。

松鼠跳下床,蹿到门前,跳起来想够门把手,但段非拙把门锁死了,它只能用四肢抱着把手,可怜兮兮地悬在那儿。

这松鼠似乎想领他去某个地方。段非拙起身披上外衣,打开了门。

松鼠一闪,毛茸茸的尾巴便钻了出去,跑到隔壁西蒙的房面前,对着门又抓又挠。

段非拙正要跟上。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了,z也只披着一件大衣走了出来。

他双手各攥着一只鹦鹉,只露出一个鸟头,两坨腮红总给人一种“这只鸟很娇羞”的错觉。

“你也……”段非拙欲言又止。

“看来那位小朋友出了什么事。”z的眼神暗了暗。

段非拙敲响西蒙的舱门。没有反应。

他从自己的指环内汲取能量,直接烧毁锁芯。门无力地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血红。

天花板,墙壁,床单,地面……飞溅的鲜血将这间小小的房间变成了红色的地狱。

地上躺着一具尸体。

段非拙以为那是西蒙,一时间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西蒙是这次任务的核心,如果他死了,那么……

但他很快发现,那并非西蒙。那是个身材高大的成年男子,而不是青春期的少年。

男子身穿军服,从肩章上来看,军衔是中尉。他的伤口在脖子上。段非拙忍着浓重的血腥味,在他面前蹲下,细细检查伤口。

一刀致命,划开了动脉。天花板上和墙上那些飞溅的血液大概就属于他。

这里有一具尸体,却没有活人。

西蒙不见了。

松鼠用两只小爪子扒拉段非拙的裤腿,蹦跳到门口,回头望着他。

那意思像是在说:快跟上我。

“跟着它们走。”段非拙说。

z松开手,鹦鹉扑腾着翅膀落在他左肩上。他眉头皱了皱,一掌朝鹦鹉拍去。鹦鹉飞起来,又落到他的右肩上。

z认命了,只好当鸟的坐骑。

两个人跟着松鼠,在幽暗的回廊中穿行。段非拙边走边释放自己的异能,探查前方的动静。

他听见不远的地方传来说话声。

“上去。”一个男人冷冷说。

接着是抽抽噎噎的声音。段非拙认出那是西蒙。“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

“有人不希望你活着。”男人说。

西蒙哭得更大声了:“可我从没得罪过别人啊!”

“有人不希望你去北极。”

松鼠背上的毛都炸开了,像只爆炸的栗子一样飞奔而去。段非拙暗骂一句,只好跟着松鼠一起冲过去。

他们转过一个弯,前方是空行舰尾部的停机库。这里停放着五六艘小型蒸汽掠行艇,每一艘只能乘三四人。当一艘空行舰必须派出人员登上另一艘空行舰时,就会乘坐这种小型掠行艇。当空行舰沉没时,小艇也可以用来逃生。

西蒙耷拉着脑袋。一名士兵拽着他的手臂,想把他拖进掠行艇中。

段非拙认出了那士兵的脸——是布尔韦中士。

他不是该在医务室里躺着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为什么要绑架西蒙?西蒙房间里的那名死去的中尉又是怎么回事?

一见段非拙和z,西蒙顿时露出喜色。“太好了,是你们!快救救我,有人要杀我!”

段非拙不假思索地从指环中提取能量,化作一股冲击波。

布尔韦中士反应不及,整个人被冲击波不偏不倚击中,飞了出去,重重撞上一艘掠行艇。

z就一个箭步冲上前,手起刀落,布尔韦中士的一条手臂便飞了出去。

中士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不但不惨叫,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他拔出腰间的□□,瞄准z的脑袋,扣下扳机。

“当”的一声,z用刀刃弹飞了子弹。

松鼠和鹦鹉同时尖叫起来,像是代替少年发出了内心的呼喊。

“不!”西蒙冲上去抱住z的腰,死命将他向后拖,“你们搞错了!这位中士是来救我的!”

z呆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少年,机械地重复道:“他是来救你的?”

“要不是他,我早就死了!”西蒙眼泪汪汪。

z不知所措地收回剑刃。布尔韦中士垂下仅剩的那条胳膊,像断线的木偶一样倒在地上。鲜血如同泉水一样从他断臂的伤口中涌出。

段非拙急忙冲上去,推开z和西蒙,跪在布尔韦中士身旁。

“他的手!”他喊道。

西蒙被吓傻了,压根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z拾起中士的断臂递给段非拙。他脸色有些难看。

段非拙从未尝试过给人接上断臂。实际上就连治愈伤口的秘术,他都没用过几次。

手臂切断的时间很短,即使不用秘术,单纯缝合的话,也是有救的。他这样鼓励自己。

布尔韦中士的身体非常虚弱,恐怕提供不了足够的能量来激化细胞的再生。段非拙从指环中汲取能量,注入布尔韦中士的身体中。

很快,断臂上的伤痕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重新生长出的血肉完美无缺地接合在了一起。

背后响起了纷纷乱乱的脚步声。

枪声和动物的尖叫声很快引来了夜间巡逻的士兵。他们提着枪冲进停机库,所见的就是满地鲜血。布尔韦中士躺在血泊中央,而那三个奇怪的乘客围在他身边。

因此他们的第一反应是:三个奇怪的外人联手谋杀了中士。

不能怪他们太武断。换成段非拙遇见这种场面,第一反应大概也跟他们差不多。

于是他们便被士兵押去了弗里曼上校的办公室。

上校也是大半夜被手下叫起来的。他只在睡衣外披了件军装外套,坐在办公桌上,眼睛周围挂着象征睡眠不足的黑眼圈。

“发生什么事了?”他可能有起床气,语气都变得不耐烦起来。

他瞪着段非拙和z,后两者则瞪着西蒙。

少年缩着脖子,怀里抱着松鼠和鹦鹉,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他吸了吸鼻子。

“那就从头说起。”弗里曼上校命令。

西蒙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道:“晚上我睡得好好的,忽然有人来敲门……”

西蒙搂着他的狐狸呼呼大睡。松鼠窝在他的枕头上,睡得四脚朝天。两只鹦鹉则站在床头,将脑袋藏在翅膀中。床底下传出只有他才能听见的均匀呼吸声,以及时不时的“嘶嘶”声。

他忽然被敲门声惊醒了。

少年揉着眼睛坐起来。他并没有问门外的人是谁,因为会半夜来拜访他的人就那么几个,反正不是这个人就是那个人。这里又是军舰,是一处封闭的空间,也不会存在入户抢劫的夜盗。

他大胆地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名中年军官,身着一丝不苟的军服,一张方方正正的脸孔。

西蒙从未见过这位军官。

“您有什么事吗?”他礼貌地问。

军官神色漠然,就像一尊雕像,令西蒙感觉有些不舒服。

“我在外面捡到了一只动物,请问是属于您的吗?”他声音沙哑,听起来就像沙子在彼此摩擦。

西蒙讶异地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动物朋友们:狐狸、松鼠和两只鹦鹉都在,那军官捡到的是谁?

“您似乎弄错了,我……”

话音未落,军官便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推进室内。

西蒙瞪大眼睛。军官的手指越收越紧。他徒劳地去掰军官的手,但军官的双手就像铁钳一样挤走了他的最后一丝空气。

少年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狐狸突然暴起,咬向军官的喉咙。军官大吃一惊,急忙松开手,用手臂挡开狐狸的尖牙。

狐狸叼住他的手臂,尖牙刺破军服和皮肤,陷进他的血肉之中。军官用力一抡胳膊,将狐狸甩了出去。同时狐狸的尖牙也撕去了他的一块肉。

西蒙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颤抖着打开舱门。受伤的狐狸哀嚎一声,从门缝中钻出去,一瞬间就没了踪影。

鹦鹉和松鼠钻进天花板的通风口中。它们太过弱小,根本不是人类的对手,只能躲藏起来。

他几乎是爬到走廊上的。他打算向隔壁求救。隔壁的人不就是卡特先生派来保护他的吗?

他刚要呼救,一只手便从背后捂住了他的嘴。西蒙被压在地上,只能盯着正前方的地面。

一双军靴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他简直欲哭无泪。一个军官已经够难对付的了,又来了第二个?他还没到北极呢,就要大业未竟身先死了吗?

然而第二名军官一脚踢开第一名军官,将其推进室内,娴熟而流畅地拔出自己的匕首,一刀划开了对方的喉咙。

西蒙瑟瑟发抖,手脚并用着朝后方退去。第二名军官的形貌比第一人更可怕,他像是在发高烧,脸色通红,皮肤上布满淡红色的纹路,就像血管暴露在外了似的。

解决掉对手后,这怪异的军官将匕首插回靴子里,一把拎起西蒙。

“快走。有人要杀你。”他的声音很沉闷,像是从某个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你……是谁?”西蒙怯怯地问。

“只是一个使仆。”军官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狂热,“我因祂的命令而来。祂需要你去北极解放那巨兽。你绝不能死在此地。”

“什么祂?你到底在说谁?”

西蒙肚子里装着太多的疑问,但军官没给他闻出来的时间。他直接拖着少年向机库走去。

听完少年的讲述,弗里曼上校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他站起来,背着双手在办公室中来回踱步,仿佛一头被困的雄狮。

咚咚咚。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上校吼道。

他的副官推门而入,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长官,3021号舱房内发现了一具尸体,是霍恩中尉。”他说。

弗里曼上校的眉间的沟壑几乎能填进去一座珠穆朗玛峰。“你先出去。”

副官敬礼,退出办公室。

上校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香烟,猛地吸了两口,这才冷静下来。

“你们知道吗,霍恩中尉是我最亲近的手下之一。我跟他认识十多年了,从他还是个新兵蛋子时起就是他的上司。”他幽深的目光在西蒙脸上打转,“但是按照你们的说法,霍恩中尉要杀这小子,而他又被布尔韦中士所救。所以霍恩是个叛徒?!”

他气恼地一捶办公桌,“妈的,我早就怀疑威灵顿号上混进了间谍。三天两天遭到空盗的袭击,我都纳了闷了,明明更改了好几次路线,却总是能被他们找到。我从前在另一艘空行舰上服役,跑的可是印度航线,都没这么频繁的遇到过空盗。我祈祷这只是巧合,但是……”

他抬眼看着三个人:“你们也早就发觉我们的坐标被泄露了,是不是?”

段非拙和z点头,西蒙则茫然地摇头。

上校又在办公室中踱起步来。华贵的地毯都快被他的军靴给磨秃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霍恩竟然是间谍……”

“他有可能是被间谍策反了。”z说,“真正的间谍恐怕还没露出真面目。”

上校瞪着他,冰冷的眼神和北极的风雪相比不遑多让。

“我会好好彻查一番的。我绝不允许自己的船上藏着一只害虫。至于你,小子,”他指着西蒙的鼻子,“我会加派人手保护你的。”

“恕我直言,弗里曼上校,”z插嘴,“您确定您派去的护卫中,没有人被间谍收买吗?”

弗里曼上校噎住了,喉咙里像是梗了什么东西似的说不出话来。

他保持着那惊愕的神情良久,才慢慢恢复到平静的神态。

“你说的对。就连我十分信赖的霍恩中尉都能被间谍收买,其他人就更加……”

“我们会保护西蒙的。”段非拙说。

“你们只有两个人。”

z说:“西蒙·马洛先生的安全就交给我们了。您应该留下人手去找出潜伏在船上的间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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