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番外四（2 / 2）

林鲸嘴巴倒豆子似的，开始漫无目的的想象了：“当然是希望像你咯，聪明，个子要高，最重要的是脾气好，工作学习又有毅力。”

完全是别人家的小孩模板，不要她这个妈妈操心了。

蒋燃评价：“看不出来，你对孩子期待很高。”

林鲸昂着下巴：“虽然我普普通通的，但还不允许想得美啦？毕竟占了你的一半基因，沾沾爸爸的光也不过分吧。”

“无论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性格像你就好了。”

林鲸太惊讶了，赶紧阻止他大放厥词：“像我就完了！呸呸呸。”

“别这么说自己，你的好我最清楚。”蒋燃说：“我的要求不高。只要父母足够负责，孩子总归差不到哪去。我只希望他能像你单纯，善良；生活里虽然有小波折，能够平稳过去，无忧无虑，甚至可以\'任性\'做自己。”

林鲸对这些比较有经验：“是爸爸妈妈还有稳定的家庭环境给的底气。”

蒋燃：“对。”

林鲸是结婚之后才明白的，自己曾经极力逃离的爸妈，平淡的生活，却是别人不敢想象的美好。

人一生所求，也不外乎如此。

想想，相比于有出息，成功，林鲸对宝宝的期待还是最质朴的健康和快乐；这一点她与爸爸保持高度一致。

她问蒋燃：“你小的时候，辛不辛苦？”

蒋燃不想正面回答，非常长远目光地说：“很多经历我来一遍就够了，不想我的孩子也那么累。”

话题逐渐沉重，林鲸赶紧岔开，于是旧话重提：“你还没说喜欢我什么？”

“不知道我喜欢你什么还敢嫁给我，给我生孩子？”

“……我不知天高地厚呗。”

之后一直到孩子出生，或许用“一段时间”来概括有些不负责任。

因为几乎每一天都在发生着不大不小的变化，就像林鲸的肚子，一天一个样。

林鲸在整个孕期，脾气都挺好的，激素也没怎么来作怪。

但还是有点小情绪的，比如她已经很注意了，每天都有擦油，可是某天洗澡的时候，还是看见了肚皮下面出现了两条淡淡的白色纹路。

她知道这是妊娠纹，体重增长过快而导致的皮下弹性纤维断裂；以后能淡化，但是不够完全消失。

那种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的感觉笼罩下来，像一朵乌云，或者逃不开的咒语，只有林鲸自己能体会，别人都不理解她，最多说一句“这不是很正常吗？大家都这样的呀。”

她光着腿坐在床上，肚皮是痒痒的，似乎又在撑开了。

呜呜呜，她忍不住掉了两颗眼泪。

太无助了。

第一第二条纹出现的时候她心都死了，但是后面又出现了几条，意识到干什么都于事无补，干脆就自暴自弃起来，算了算了，有失才有得嘛。

肚子不漂亮，但只要吞金兽健康也值得。

再比如，四五个月的时候她胎没坐稳，住了三天院，手背上扎得全是针孔。

还有，医生告诉她胎儿的体重偏低，林鲸像所有的宝妈一样陷入担心，是不是她挑食导致的营养摄入不足害得小宝宝都吃不饱？

尤其是老专家扫了她一眼后，随口说：“你们年轻的女孩子哦，怀孕的时候就不要想着保持身材了，多吃水果和蛋白质宝宝才能健健康康的。”

林鲸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显得特别“自私”了，让别人觉得她为了保持身材都不供给宝宝足够的营养，她已经足够自责了。

上次来说她糖分摄入多，水果都由橙子苹果换成了黄瓜和小番茄，吃东西都不再是享受了，但每次都有新的问题。

她的心情好低落，自己怎么做都是错。

蒋燃哄她：“别紧张，回头调整一下食谱，别挑食。”

林鲸很郁闷，怎么怪她挑食？

蒋燃看出她情绪有点低落，“我想替你承担，但孩子在你的肚子里的，我这不是现实条件不允许么？”

林鲸好气又好笑，不否认他说的在理，可还是略略委屈。

爸妈得知这个结果都有点但心，这是他们家第一个小孩，只能谨遵遗嘱当圣旨，但也没说什么。

今年外婆从小姨家搬到桥湖花园，一听说胎儿都给林鲸养小了，急火攻心，拉着林鲸，打量她的肚子，腰，还有屁股，武断得出结论：“这么瘦哪像身怀大肚的啊？你要多吃啊，吃的胖胖的对孩子才好。”

林鲸心说，我已经很努力的养崽了，又不是生育机器。

外婆瞧出她的不服气，又说：“你这囡囡被你爸妈娇惯的，从小就挑食，这不爱吃那不爱吃，现在都嫁人生孩子当妈妈了，不可以这样了哦？”

林鲸：“……”

外婆：“赶紧吃东西。”

林鲸：“……”

晚饭，林鲸吃不下肉，就被外婆逼着吃了半条红烧鲈鱼；要知道相比于肉，林鲸最讨厌吃鱼……

外婆八十多岁了，没人敢和她叫板，林鲸也不值当为这点小事让外婆不高兴，只能听话照做。

蒋燃于心不忍，悄悄帮她分担一些，还被眼尖的外婆抓包喝止：“小燃你不许帮她。”

于是林鲸“含泪”吃完了饭，最后食物都堵在了嗓子眼儿，她几乎是红着眼睛走的。

回到溪平院的时候，林鲸还打着嗝儿的，胃里也硬邦邦的，特别不舒服。

蒋燃把车停在小区门口，没有急着进去，开了她这边的车门，张开手臂接她：“过来，老公抱抱吧。”

林鲸的委屈瞬间就涌上来，他好懂她，抱着蒋燃的脖子不撒手。虽然她马上就要转换角色了，但是不管，她还是宝宝。

准爸爸的安抚很有用，林鲸平静下来又笑眯眯地说：“对不起，我太废柴了，外婆八十几岁，我不敢驳斥她。”

蒋燃笑：“我也不敢，八十几岁惹不起。”

林鲸：“那我就放心了，不是我的问题。”

……

林鲸借助他的肩膀从车上滑下来，喘气嘴里都是鲈鱼的泥腥味，扑到蒋燃脸上，社死现场，“你能不能忽略掉我刚刚那个很挫的生理反应？”

蒋燃牵她的手：“打嗝不是正常的吗，你还要维持什么包袱？”

林鲸说起来他们独有的夫妻梗，“我现在就算大腹便便，还想在你面前保持住妻子滤镜啊；我不想做一个打嗝放屁油头发，不修边幅的孕妇；毕竟我吸引你的最大优点，也就只有漂亮。”

自从钟渝家的酒店搬走之后，原来的地方就被物业划下来扩建成了生态公园，给业主们散步遛弯。

蒋燃听她侃大山忍不住笑起来，明明下午和晚饭时间还很低落，几度掉眼泪，让他手足无措。

“漂亮孕妇也有正常的生理反应，放心，你没有不好看的时候。”

林鲸哼哼：“你哄人真的敷衍，重新来。”

蒋燃：“……那怎么哄？喊宝宝？小乖乖？亲亲？”

成功把林鲸涌上来的矫情劲儿给弄下头了，“还是不要了，你留着喊你的孩子吧。”

夏夜的风很舒服，晚上的公园也没有烦人的蚊虫，风撩起林鲸裙摆，轻柔的布料拍打着小腿。

蒋燃想了想，还是严肃的跟她坦白心中想法，“现在是大月份了，能不能考虑把工作放放？先以养小孩儿为主？”

林鲸有点犹豫了，其实她很清楚现在挺着孕肚工作也不方便，但即使做不了什么太多工作，至少还能和同事接触相处，不然她提前休产假回家能做什么呢？

天天在床上躺着吗？那她会抑郁的。

“再等等吧。”林鲸保证：“我就算上班也不累的。”

蒋燃大概清楚自己的建议不是很成熟，“那要好好吃饭，多休息，各种东西都要吃一吃。”他谨慎地看林鲸一眼，“可能你觉得我说这些是为了孩子，但现在的确是它最重要。它长得不好，我心里不好受。”

两个人此前最大的分歧就是孩子，现在可算解决了。

但心里想法总归是不一样的。

林鲸也说：“那我对它也是百分之百在意的，担心一点都不比你少，所以你和他们，也不要总以为我是在敷衍或者完成任务。”

“挑食不是故意的。”林鲸说：“你们得容我慢慢克服吧。”

蒋燃脸上露出一丝缓和的笑容，“放心，爸爸也会想办法帮忙的。”

蒋燃比她在乎孩子是真的，推掉了很多出差，也很少加班，总要陪在她身边才觉得安心。

林鲸吃东西不多，蒋燃就专心研究菜谱，虽然这一行为是为了孩子的嫌疑过大，他也不加掩饰，让老婆好嫉妒。

蒋燃意识到要雨露均沾，林鲸不爱吃鱼，但是偏偏独爱鱼丸汤，并且会一段时间坚持吃一个菜，直到吃吐为止。

蒋燃见她爱吃、就不厌其烦地做给她。

俨然是提前预习了怎么养宝宝，又没完全当宝宝，偶尔坑一下也是常有的事。

比如，某天临睡前，林鲸坐在床上刷了一会儿美食视频，看到大胃王一口气吃了二十碗酸辣粉，无论真假，都让人菊花一凉。

林鲸吐槽这个好假，要么催吐，要么拉血；可是睡到半夜，她做梦就梦到了酸酸辣辣的，口水都流下来了。

她醒来当即在某团外卖下单，可是商家却休息了，气人！睡到半夜打发老公去买吃的这件事显得很过分，但是蒋燃主动问她要吃什么的。

林鲸说：“我想吃酸辣粉。”

蒋燃听到这三个字当即就皱眉，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有油腻腻的，各种调味料；偶尔吃点没事，但这不是特殊时期吗？

于是他说：“吃别的吧。”

林鲸：“就想吃这个啊。”

蒋燃也困着呢，又不是老婆的机器人，随时可以启动程序，迷迷糊糊的把手臂压到她胸口，哄小孩儿似的：“真想？”

林鲸瞬间进入“娇气包宝宝”的角色，以为他要行动起来，赶紧说：“嗯。”

快去给她觅食！

蒋燃闭上眼睛，气音吐出几个字：“乖，先睡，看做梦是不是酸辣粉的味。”

“……”

林鲸气得把肚皮挺得老高去顶他，本来么也没打算让他出门，非要过来撩拨一下，撩之后又不满足，比打烊的美团商家更气人。

第二天林鲸还气着没理他，正巧肚子里的小家伙夜晚总是伸胳膊抻腿的，顺便帮妈妈踹了爸爸一脚。

蒋燃知道这都是那个睡前报社视频害的，于是在林鲸睡前偷偷把平板藏起来了，手机也没收了。

林鲸什么也看不了，素素的睡觉，果然，除了他做的东西就什么也不想吃了。

终于经过他的不屑努力，林鲸的体重增重在正常范围内，孩子的体重也正常了，各项检查都很健康，坐等呱呱坠地。

夫妻俩松了一口气。

以前是知道孕育生命的辛苦，如今切实体会到了才知道到底有多辛苦。不仅仅是生理上的，还提心吊胆，生怕孩子不健康，长不好。

但是后来林鲸回忆起那九个月，因为有人和她一起承担，也并不觉得有多难，反而是琐碎的幸福感；难得还有孕育带来的满足感。

这大概也是孕育生命的一部分意义所在吧。

夏天没结束，林鲸的公司换了一个办公地点，因为是新装修的办公室，建筑材料还大量散着甲醛。

林鲸为了孩子，暂时搁置了手头的工作，提前休产假。

蒋燃问她会不会不甘心，林鲸这个时候的心态倒是放的很平缓，还很乐观，“我不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了，要立刻马上，迫切地想要成功。工作对我很重要，孩子更重要。圆满的人生不就是这样么？你为别人牺牲牺牲，别人也为你牺牲牺牲，总比一个人较劲咬牙，固执的追求所谓的完美好吧？”

“我想，这大概是我现阶段要追求的幸福吧。”

家里终于找到一个做饭好吃，人又很好的阿姨；蒋燃还是怕她无聊，把工作带回家来陪着她一起待产，偶尔开车去山上采摘，或者去湖边垂钓。

距离孩子出生还有一个多月，两人都很珍惜这样的三口之家，但是又只有两人互相陪伴的安静日子；爸爸妈妈等着孩子的到来。

林鲸感觉自己不止经历过一次长大。

除了十八岁的成人礼，还有她大学毕业决定和学长创业的那一年的自命不凡和自恃有才，失败之后就忽然长大了；还有遇见蒋燃的前半年的沉静期各种关于生活的思考也是一次成长；和蒋燃结婚的磕磕巴巴之后又顺利地走下去。

抛去物质条件，林鲸觉得自己应该是最平凡而幸福的那一批人了。

消极，乐观，善良，任性，自我……都是最本真的自己。

并且，一直有爱的人，一直被人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