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狠毒(2 / 2)
张院判说起这个倒是有几分自豪的样子,笑着道:“前年就已经进学了,今科秋闱也已经取得举人功名。”
静容一惊,她是找人调查过张院判的,张院判如今也不过四十出头,他儿子也不过二十岁模样,竟然已经取得举人功名,果真不凡。
“如此,倒也是少年才俊,只是不知,可拜了业师?”
张院判听完一惊,有些诧异的看向静容。
静容面上依旧淡然,也不等他回答,只轻声道:“我兄长之前曾是镶蓝旗佐领,我之前听家里人提起过,旗下有一位大儒,是雍正十二年的进士,因为不善官场之事,因此早早致仕,如今坐馆授课,倒是教出来过几位进士。”
张院判眼睛一亮,他知道进士有多难考,也知道一个好老师对一个举人有多重要。
可怜他不过是个院判,便是在朝堂上也没什么分量,尤其是在这京城之中,不知多少达官贵人,那些好一些的大儒,他这种门第,根本沾不上边。
如今皇后这句话,却可以让他儿子的命运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张院判垂眸思索了片刻,终于抬起头,神色坚定:“臣愿效犬马之劳。”
静容笑了,她要的就是这句话。
“好,张院判是聪明人,我也不和你说瞎话,我这有一张方子,你且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之处。”静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药方,这是她重新誊抄过的,为的也是以防万一。
张院判也绝口不问旁的,只接过药方,仔细斟酌。
张院判看的很仔细,许久才道:“若是这般看着,倒也没什么问题,是一张绝好的养身方子,若是妇人服用,有助于调理气血,滋阴补肾。”
静容挑眉:“这么说来,倒是一张好方子了?”
张院判顿了顿道:“除了有一味药下的稍微有些重,旁的倒是没什么。”
说完他突然一愣,看了一眼搁在一旁的茶碗,他看向静容,若有所思道:“因着多了一味药的分量,因此吃这药的时候,不能碰寒凉之物,不然会药效相冲,阴虚体寒,而这薄荷,便是其中之一。”
静容一惊,勉强才控制住没有变色:“院判所言非虚?”
张院判点了点头:“臣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静容心中翻涌起无数惊涛骇浪,但是面上却依旧平淡,甚至还笑了笑道:“如此,多谢院判了,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还请院判谨慎。”
“此事入臣耳,绝不外泄。”张院判起身跪拜。
静容拿过药方,淡淡一笑:“我自是信院判的,院判请先回去,三日之内,便有人与院判联系,到时令公子自有一番锦绣前程。”
“多谢娘娘恩德。”张院判诚心又是一拜。
等到张院判被白青领着离开,静容这才腰上一松,瘫软在引枕上。
这背后之人竟然算计的如此严密,可以说得上是丝丝入扣了,连她宫里喝什么茶都知道,这到底是谁在算计?
静容想着后宫里的这些人,第一个出现在她脑海中的,当然是嘉贵妃金氏!金氏家族,自从入关之后,世代都在内务府任职,想要打听自己往日里的吃穿用度轻而易举,如今内务府里的包衣们互相勾连,也已经成常态,他们虽然看着不起眼,但是却也决不能小觑。
静容咬了咬牙,嘉贵妃这样算计,只怕除了之前和她的那点龃龉,便是如今自己的身份刺激到了她。
嘉贵妃自来是个有大志向的人,能为了位份,不惜牺牲亲生孩子的人,又怎会顾忌旁的。
现在四阿哥风头正建,她必然是想在再进一步了,而这后宫挡着她路的,便只有自己了。
只是如今空有疑虑,却无证据,光凭一个药方,不说扳倒金氏了,只怕还会为自家招来灾祸,毕竟她额娘私自往后宫传送药方,也是大罪。
想到这儿,静容有些气狠,这背后之人果然算计的十分周密,自己此时,竟然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正在此时,白芷和白青进来了,看见静容此时神色,都忍不住一惊,急忙走上前来:“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静容摇了摇头,心中思绪飞转,许久道:“去点根蜡烛来。”
白芷和白青有所疑虑,却也不敢多言,当即点了蜡烛过来。
静容将原版药方和誊抄的药方都放在蜡烛上点燃,眼睁睁看着他们燃烧殆尽,这才疲惫道:“把这些处理了。”
白芷和白青面面相觑,不知这里面的缘由,但是他们两人都很聪明,也不多言,很快就处理干净了。
静容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事儿告诉他们一声,毕竟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自己日后要应对这些阴私诡谲,还是需要身边之人的帮助。
静容淡淡将事情说了一遍,说完之后,白芷和白青两人面上都有些愤恨。
白青神情最盛,咬牙道:“这背后之人也太过狠,若非娘娘谨慎,只怕如今娘娘肚里的小阿哥也被她害了。”
说起这个,静容不由楞了一下,她倒是没想到这一点,静容下意识的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她有孩子了,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安稳,心也变得柔软了起来。
白青没有看到她表情的变化,继续道:“你说这背后之人是不是发现了娘娘怀孕了,想要害小阿哥。”
静容听了忍不住轻笑:“连我自己都没发现,她怎么发现,不过是巧合罢了。”
白青却不同意这一点:“娘娘这样的尊贵人,哪里知道宫里这些人的秉性,他们自来就盯紧了宫里得宠的主子,但凡有风吹草动,只怕主子娘娘还不知道呢,他们私底下便传遍了,这个月娘娘的癸水来的晚了,咱们宫里也晚领了月事带,指不定就让这些人看出来什么。”
白芷一听这话,脸色也严肃起来,急忙道:“白青这话说的不假,娘娘可不能掉以轻心。”
静容咬了咬牙,倒是忘了这个,她这个月月事的确到现在还没来,她一开始只觉得是因为这个月太累了,所以来晚了,但是现在想想,却有些不寒而栗,指不定这起子人就打这个时间差,若是害了腹中孩儿,自己也是一无所知,便是没有怀孕,那也无妨,倒是两厢都便利了。
“我知道了,只是此事那人做的太过严密,咱们现在也无从下手。”静容停顿了一下:“如今,我有两个想法,你明儿就去内务府领了这个月的月事带,我记得白苏和我月事的时间差不多,先让她糊弄过去,至于旁的,不管吃喝,只要是入口的东西,咱们都谨慎些,等到半个月后,张院判确诊了,那时就不用再遮遮掩掩了,皇上太后那边也会赐下嬷嬷,到时总比我们几个强些。”
白芷和白青听了也觉得不错,立刻应下。
只是静容到底有些咽不下这口气,低声道:“明儿白芷拿我的牌子,出去给家里送一封信,这宫外的事儿,总得宫外的人来查,顺道也把张太医的事儿解决了。”
白芷点头应了。
虽然静容觉得多半调查不出来什么,但是到底还是要查一查,否则她也不死心。
静容的手紧贴着肚子,她不知道这历史上没有的孩子能不能顺利生下来,但是无论如何,她都一定会用尽自己的手段来保护他。
说完了这些,主仆几人的气氛也轻松了一些。
白青把白苏和白术也叫了进来,几位围在静容身边,说着孕期该怎么照顾。
白苏几乎是有些敬畏的看着静容的肚子,喃喃道:“主子如今怀了身孕,也不知要不要喝保胎药,还有那些忌口,要不要找人请教一下。”
说起这个,静容也回过神来,刚刚倒是忘了问张院判这个了,她们这满宫上下的人,也没个生养过的,压根不了解这方面的知识。
倒是白青笑着道:“我小时候在家,倒是看过我嫂子怀孕,那是真当宝贝蛋似得供起来,日后咱们把娘娘也供起来不就成了。”
静容失笑:“倒也大可不必,若是让外人看出来了,反而不好,这几日就少吃些寒凉的,多吃五谷杂粮,还有这个……”她指了指桌上的薄荷茶:“日后也要少喝。”
白青急忙点头:“薄荷性凉,的确不合适呢,奴婢明儿也找机会去问问张院判,看看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静容想了想,还是点头应了:“也行,只是你记得避着点人,顺道也给我拿一些他们配的红枣茶,我喝着这个倒也不错。”
白青笑着应了。
等到大家的激动劲儿都过了,静容这才让她们出去,而静容自己,则是被白苏小心翼翼的扶着躺下了,静容觉得没有必要,但是他们却偏偏道理很多。
“娘娘今儿都累成这样了,也该好好歇歇,省的累坏了肚子里的小主子。”
静容有些哭笑不得,有没有小主子还不确定呢,这帮人倒像是认定了一样。
不过静容觉得多半也是有了,像是张院判这样谨慎的人,能说出可能有喜这句话,那就已经有八成把握了。
静容这一晚原本还担心乾隆回过来,但是他到底还是没有来,静容倒是松了口气。
等到八月初四,乾隆将册立皇后,并给太后加徽号的事儿诏告天下,并且停了本年秋决。
八月十五,下旨追封静容生父讷尔布一等承恩公,郎佳氏一品公妻夫人,由孙讷苏肯袭一等侯爵位。
这一晚,乾隆来了静容宫里,兴高采烈的告诉他,等到八月十七,要带着她和太后巡幸嵩洛,拜谒泰陵、景陵。
静容听了神色微动,她抚了抚自己的肚子,也不知此时告知他怀孕的事儿,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