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迷途（14）（2 / 2）

青年率先踏入领域之内，眼前展开的是盛夏的沙滩，潮水起伏。

胳膊以大刀的模样从上至下狠狠劈下，五条悟隔着无下限抬头，看向笑得无忧无虑的真人。

“哇，还真的碰不到！”他咯咯地笑起来，“可是学生们又如何呢？”

真人将手伸向门侧，表情一僵猛地退开一大截距离，门上喷出极高温的死气之火，无情地连带五条悟也一起吞噬进去，火舌差一点就能卷到真人的大半截胳膊。

五条悟一言难尽地走出两步给学生们让了个路，一脸复杂地对如月时雨说：“那个，你对我是不是太狠了一点？”

少年迷茫地走到最前方：“啊，情急之下……反正烧不到您不是吗？”

“是我心情的问题。”

“抱歉。”

如月时雨抽出妖刀村雨站在三个学生之前，五条悟侧头看向兴致勃勃的真人：“你还挺开心。”

“毕竟我一直缺实验材料嘛。多亏某人，我的资源来路断了一条。”真人说着扫了一眼如月时雨，又一拍掌，“但是没关系，特级咒灵和特级术士，包括后面的三个人，都是上好的材料。”

“这个领域是谁的？还挺温馨。”五条悟一边问一边扫视，看到大海里漂浮的章鱼状咒灵，对照了一下咒力，说，“噢，他的吧。”

如月时雨也顺着视线望去，陀艮已经比初遇时大了不止一倍，咒灵确确实实是在成长的。

“我先上了。”

如月时雨俯身冲向真人，一把太刀耍得游刃有余又干脆利索。

真人一边躲避一边嗤笑，岌岌可危地慢慢缩短二者之间的距离。在少年长腿一迈太刀上扫时，他才开口，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愉快：“你冲这么前不好吧？灵魂外露的小朋友！”

如月时雨却是面不改色，不躲不避，太刀攻势不减，左手却打了个响指。

耍帅？不对，不可能。

当真人意识到违和感时刀刃已然逼近，他承受着左耳朵甚至于半颗脑袋被削下来的危险性，依然把手伸向【如月时雨】握着刀的右手。

指尖擦过少年的手指。

真人露出得逞的笑：碰到了！

“傻了吗——！”

后领被猛地一扯，整个人被掀到后面。真人在空中旋转一圈稳住重心落地，耳根和面部一侧被刀刃划伤，淌下血来。他却像是不觉得痛一样，一边用术式加速愈合，一边不高兴地说：“你不会要帮你那没良心的弟·弟吧，漏瑚。”

把真人甩出去的正是漏瑚，不如那日面对五条悟时喷薄的傲气，现在更像是火山爆发前危险的宁静。

“很遗憾的是，我刚才碰到他了。他实在是被我的术式克制得——”

“你看清楚一点。”

被漏瑚打断了话语，真人看向逆着阳光的少年。少年迎着海风而立看不清面庞，可丝毫没有被改造。

真人的指腹交错着碾过，那是方才触碰到如月时雨的地方。

——分明碰到了。

【如月时雨】轻笑一声，又打了一个响指。

真人蹙眉：“你的新的术式？”

少年否认：“不，不是。”

“好久不见啊，如月。”漏瑚说着扫视四位明显在观战的咒术师，“看来你过得不错。”

“嗯，找了份包吃包住的工作，事多钱多离家远。”如月时雨说着噗嗤一笑，“不过嘛，反正是钱到位了，事多点家远点又有何妨。是吧——老板？”

五条悟捡起一个漂亮的贝壳，扬声回答道：“你就算讨好我，我也不会给你加薪的。”

漏瑚狠狠的怒视少年：“投敌？”

如月时雨转了转手里的刀：“怎么能叫投敌呢，多难听，这叫为了生活而打拼。”

海鸥声中，伏黑惠心情复杂地说：“我等老半天了，就没人吐槽那个‘弟弟’吗？”

虎杖悠仁扯了扯伏黑惠的衣角，小声道：“嘘——有的槽就别吐了，危。”

钉崎野蔷薇扯开衣领：“说真的我会不会晒黑啊？为什么这里阳光这么烈？夏威夷？能不能赶紧安排一下夏季制服啊。”

伏黑惠怒斥道：“想什么呢，这里是领域内。”

少女挥挥手，晒得蔫蔫儿道：“我知道啊，可是热就是热啊，我锤子会变烫诶。”

虎杖悠仁凑过去眨眨眼：“真的吗？”

伏黑惠小声呵斥：“集中注意力啊！”

“漏瑚，你要打就去打你心心想念的五条悟。”真人走上前，拍了拍漏瑚的肩膀，不甚愉快地说，“他是我的猎物。”

五条悟听了大笑，说：“怎么着，火山酱，你还很想念我？想念我的什么？温柔、帅气、霸道，哪一种？”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双手，做出异常缠绵的十指交叉相握的动作：“是想念这个吗？可以啊，手给我，保证让你动心。哎不过咒灵有心吗？”

漏瑚深深地看了一眼如月时雨，竟然真的绕开了少年，恶狠狠道：“你——”

“‘我’？哇哦，全部啊，你这个贪心鬼。但我还确实挺想念你的。”五条悟松开手，单手在空气中握紧又松开，声音低沉却带着十足的嘲讽，“比方说拔你头的手感，让我回想起初中去菜园子拔萝卜的青葱年华，简直念念不忘，做梦都想再拔一次。”

“五条悟——！！”漏瑚尖叫着冲上去，连带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更加燥热，可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他并没有气到上头。他在拉近了距离之后直接放出火山虫，与地面上涌出的岩浆共同袭上去。

五条悟略显无趣地拖长腔：“不长记性啊——”

漏瑚却是咧嘴一笑，露出漆黑的牙齿：“如果能让你不爽，耍点小花招也未尝不可。”

岩浆不过是牵制，火山虫统统绕开了五条悟，竟是直接冲向三个学生。

伏黑惠反应极快，结印喝道：“来了！鵺！”

钉崎野蔷薇扬起攻击性十足的笑容，锤子在指间绕了一圈：“来啊！谁怕谁！”

虎杖悠仁回头看到他们进来的门不知何时已经消失，火焰夹带着火山灰一起朝他们喷来。视线余光扫过伏黑惠，对方能用鵺避开，那就不用同时抓两个人了！

虎杖悠仁如是想着，猛地伸手抓住钉崎野蔷薇的胳膊：“想什么呢！避开——！！”

——“别动，捂住耳朵。”

岩浆根本拦不住最强咒术师，五条悟在瞬息之间已经站到了三个人的中间，三人立刻听话地捂住耳朵。无下限包裹住三个学生，在火山虫堪比海豚的高声波中，一大三小直接被火焰和爆炸裹挟。

三个高一新生挨个放下手，不可思议地看着周遭的火焰。

“我先提醒一下。不是因为你们不能打，而是没必要参与作战——因为我在这里。”五条悟说着挨个拍了拍学生们的脑袋，“看就行了。刚才你们三个人反应都很快，夸一下。”

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说着“被夸了”伸手击掌，伏黑惠却是心中一沉，不甘心地握紧拳头。

无论是真人还是漏瑚，哪怕五条悟和如月时雨都表现出了游刃有余，特级的水平是货真价实的。

说到底五条悟为什么会提出带他们来看这一场战斗？是为了告诉他们，他们还差得远吗？

伏黑惠赶紧摇了摇头，让自己脑袋里不要有杂念：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出去了问清楚就是。

“不过棘平时是这种感觉吗？你们真的乖乖听话的时候，感觉特别爽！”五条悟开心地笑起来，“咒言确实帅啊！鲑鱼鲑鱼！”

虎杖悠仁摸不着头脑：“鲑鱼？”

伏黑惠面无表情地说：“我会一字不差地转告给狗卷学长的。”

“你们要是实在闲的话就去打那个章鱼吧！看的时候注意别被卷进来喔。”五条悟说完之后原地一跳，抓住从上俯冲着攻来的漏瑚的手腕狠狠给了对方一膝盖，又将其踹入大海之中，海水因为高温咒灵的落入而喷发出蒸汽。

伏黑惠无奈地看着青年冲向大海的身影：“嘴上说着让我们打章鱼，还不是特地朝那边过去了……根本没有让我们参战的意思啊。”

“还有一个咒灵不在。”虎杖悠仁巡视周遭，“一个浑身洁白的，气息接近于精灵的诅咒。”

伏黑惠瞥了一眼身边依然维持着高度警惕的少年，放出玉犬，低声说：“玉犬、鵺，去搜搜看。”

如月时雨确认学生那边无事发生，便再一次提着刀冲向真人。

真人将胳膊幻化成章鱼触手攻过去，少年灵活地甩刀便将其利索地切断，一边打一边持续拉近距离。可真人却一笑，垂在地上的断肢如冰锥一样刺向少年。

如月时雨侧头躲避，被割下一小缕头发。

趁着少年的动作乱了一刹那，真人笑着踩上如月时雨劈下的刀：“怎么样？从壁虎割断尾巴逃生联想出来的。”

少年浅笑道：“是吗？我还以为是看到蚯蚓被割断了还能蠕动引发的联想呢。”

真人笑意更甚，一拳揍向如月时雨：“对你稍微温柔一点就得意忘形。”

响指声又一次突兀地响起，少年俯身躲开真人的攻击，一脚踹到对方的下腹。那力道大得不像少年自己的力气，融入了某种难以形容的阴冷气息，真人在被踹飞之前试图握住对方的脚踝却没能得逞，在沙滩上滚了两圈呕出一口血，肋骨应该是断了两根。

但他的确是碰到了——真人抬头看向少年脚踝处，有明显的抓痕，可少年依然没有被改造。

为什么？

【如月时雨】抬起脚踝看了看，似乎有些尴尬。真人在对方身上溢出的浅紫色雾气中，看到少年本应是金色的双眸中，有一只不知何时成了血红色，印着数字“四”。

真人终于意识到了那违和感的源泉。

——与其说是如月时雨有了新的术式，不如说对方的灵魂根本不在这具身体里！

少年又打了个响指，眼睛再一次恢复成金色。

【马甲六道骸，本体进入控制模式。】

如月时雨看了一眼脚踝，吐槽道：“不行，我得向系统举报有个凤梨头划水。”

少年的头上突然凝聚出一只雪白的枭，眼睛正是方才的异色瞳：“kufufu……信不信我抓你头。”

如月时雨吐了吐舌：“这可是您的身体，抓呀抓呀。哎不对等等，您这身体押金一百万呢，哥哥行行好，不要受伤，求求了。”

远处，五条悟的某地下室的训练室。

真正的骸枭盯着眼前看似陷入熟睡的如月时雨磨了磨锋利的爪子。

此时不抓更待何时？

回到领域内，五条悟那边已经卷起了海上龙卷风。

如月时雨猛地打了个寒颤：“等一下，那个是我的灵魂，别抓，我们有话好好说。骸哥？！”

reborn坐在彭格列会议室的办公桌上，说：“真亏他想到利用系统去打那个叫真人的诅咒。”

沢田纲吉浅笑，说：“毕竟那个世界的【骸】归根结底还是数据，没有所谓的灵魂。时雨利用系统是声控的特性，增加了条件，以响指为开关，能够和ai轮流替换马甲的使用权。【骸】归于ai的时候就没有灵魂，归于他的时候就能近战出击，刚好【骸】轮回之眼的第四道——‘修罗道’是能够提升格斗能力的，十分适合时雨这种擅于近战攻击的使用者。”

“我不明白。”reborn说着拿起黑咖啡提神，“何必将精神力百分之百移到【骸】身上，甚至用幻术把外形捏成他自己的，去瞒过周围人的视线。让【骸】自己上岂不是更方便？”

“先不说时雨愿不愿意掉马这件事情，如果不是亲手打倒真人的话，他心理上也过不去吧。我听说他少见地失控把自己灼伤了？”沢田纲吉说着向后一倚，整个人陷进老板椅中，“想亲手为那些逝者复仇，让‘灵魂’自身去打败玩弄‘灵魂’的诅咒，这才是意义所在。哪怕没有系统的资金奖励，他也是会这么做的。”

语毕，沢田纲吉长叹道：“我并非不能懂他……”

reborn扫了一眼对方，抿了口黑咖啡，说：“你们这群大空总是喜欢‘多此一举’，眼前有着近道偏要走弯路，就为了那一点温柔。你是，尤尼是，露切是，时雨也是。”

沢田纲吉无奈地笑笑：“哈哈……”

reborn补充道：“说到底时雨还不是被你带歪的。”

沢田纲吉揉了揉太阳穴，否认道：“这可不能全归到我身上。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觉醒了大空之火，只是还不太会控制罢了。”

彭格列年轻的十代目首领视线扫过办公桌上做满备注的资料，叹息说：“‘这件事情’，我本来也是不想交给他的，奈何没有办法，‘他’心意已决。”

房间内安静下来，只留下空调运作的声音。办公室一侧的水族箱里，某条橙色的热带鱼像是从梦中惊醒，晃动尾鳍快速地钻入水草之间，动静不大却足以震醒周遭的小鱼，纷纷游动起来。

“对了，说到穿越这件事。”蜥蜴列恩顺着reborn的衣领爬到主人的手上，幻化成一把手枪，“阿纲你小子，背着我到底跟时雨说了什么？”

“呃？我不知道你在说什……等一下为什么上膛？！reborn？！啊——！”沢田纲吉刷地把身体向旁边一侧，老板椅上出现清晰地小孔和焦痕，“不是吧，我又要换椅子！！”

“呵，学会装傻了？”

“我真的不知道啊！哪件事啊！！”

“哪件？还不止一件就是了？”

“等、啊？！”

“咚、咚。”敲门声恰到好处地打断办公室内险些引发的（单方面）战斗。

——“十代目，我是五十岚。”

沢田纲吉立刻扬声道：“请进！不如说你快进来！”

“嘁。”reborn不悦地将武器收起，列恩重新回到其肩膀上。

门外少年的声音迟疑了一下：“如果打扰到两位了，我就过会再来。”

“呵，他确实是有眼力见的。”

“嗯？不要啊——！你快进来！等一下，列恩不要！！啊！！”

此时，如月时雨的刀恰好刺入真人的左肩，刀刃卡在骨之间上被对方用力夹紧，少年用掌心贴到刀柄底部向前狠推，面无表情地卸了对方的左胳膊。

真人右手已经重新长出，化做螃蟹的巨钳夹向少年的脖颈，少年又打了一个响指，整个人幻化作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真人气急，咬牙将妖刀村雨丢远，张开嘴巴呕出数十只改造人：“多重魂·拔体！”

沾染胃液的改造人从拇指大的大小恢复至庞大的原型，几只为一组纷纷融合在一起，大炮似的接连射向在真人背后显形的【如月时雨】，卷起层层叠叠的沙子。

【如月时雨】看到改造人，想要打响指的手指猛地一顿，抬手幻化出层层叠叠的藤蔓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堵墙拦下真人的攻击。

——【没关系，换给我。】

如月时雨严肃下来的声音在胸口响起，六道骸便打了个响指将身体的使用权重新换给少年。

少年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捡刀，而是抬起手直面突破藤蔓冲过来的改造人。它们聚集在一起的模样宛如蟒蛇，在少年的死气之火中瞬间燃烧殆尽。

如月时雨咬住嘴唇，怒视迅速将左臂重新生出来的真人，恶狠狠道：“你到底还存了多少，都给我吐出来。”

“哈哈！跟我打的时候还在意那些实验体呢？少瞧不起人了！！”真人高喝道，“陀艮——！！”

伏黑惠看了一眼手机，扬声大喝道：“时间到了！人员避难应该结束了！”

“时雨——！”虎杖悠仁大喊着将妖刀村雨扔向少年。

如月时雨一把抓住刀柄，怒喝：“把真人留给我！！”

“抱歉啊，没时间陪你玩了。”五条悟笑着颠了颠漏瑚的头，跳上空中，“小时雨你是真的会使唤人——”

“领域展开·自闭圆顿裹。”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